“啊!”瑤函大大的打了一個哈欠。揉揉眼睛說道,“若琳,我有點困了,你也去睡吧。”
“啊?哦!”董鄂若琳實在是沒想到剛纔看着還精神奕奕的函姑姑怎麼說困就困了,而且看着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唉,吃飽了就是犯困啊。啊~”瑤函輕聲嘟囔了一句,鑽進了被子裡。
“那函姑姑您休息吧,奴婢告退了。有什麼事您吩咐奴婢就好。”董鄂若琳殷勤的說完,幫着瑤函吹滅了蠟燭,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門剛關上的剎那,已發出小小呼嚕聲的瑤函猛的睜開雙眼,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黑漆漆的房頂,心裡不安起來。她有一種特別不祥的預感,好像要出事了!
董鄂若琳從函姑姑的房間裡出來,夜裡的涼意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可是一想到明天要面對的鄭貴人,她的心都冷了起來。回首望了一眼函姑姑的房間,董鄂若琳冷冷一笑,“函姑姑,這都是你自找的!”說罷轉回到十九阿哥的住所去了。
乾清宮。
“萬歲爺,二更過了。您歇歇吧。”李德全還上一盞香片,輕聲勸道。
“嗯。”康熙隨便應了一聲,隨手又拿起了另一個摺子。
“萬歲爺,這摺子是天天有的,明兒個再看吧。”李德全道。
“嗯。”康熙沒擡頭,眼睛盯着摺子,拿起毛筆沾上硃砂,快速的寫了幾個字。
李德全不敢再勸,可是眼看都要三更了,萬歲爺的龍體要緊啊!李德全心裡急的跟什麼似的,快速的想着辦法。
“有了!”李德全眼睛一亮,笑着對康熙道,“萬歲爺,您餓了吧?奴才給您拿點點心來墊墊?”
“嗯。”康熙還想不擡頭,又換了一本摺子看了起來。
李德全小步退出,一會拎了一個食盒進來,打開來一盤盤的放到御案上。盤子多,御案再大也是地方有限。李德全就一邊收摺子,一邊擺盤子。等到盤子都擺滿之後,除了皇上手裡的那個摺子,整個一個御案上就剩下點筆墨紙硯了。
“嗯?”康熙剛要把手裡的摺子放下,李德全忙伸手去接。康熙一伸手,摺子沒夠到,卻碰到了盤子上。
“萬歲爺,用點點心吧。”李德全把那本摺子也拿的遠遠的,滿臉笑容的看着康熙說道。
“你個老鬼!跟朕耍上心眼子了!”康熙笑罵道。
“啊喲,萬歲爺。您說這個可是太擡舉老奴了,老奴就是再有三千八百個心眼子也不敢萬歲爺您耍啊!”李德全也笑道。
“嗯!成啊,那就先吃點心,吃完了點心你收拾好了,朕再看摺子!”康熙把臉一板。
“萬歲爺……”李德全的笑臉一下垮了下去,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五官都要擠到一起去了。
“哈哈哈!”康熙笑道,“行了!別拿你那老樣子逗朕開心了!都當爺爺的人了,怎麼還做上鬼臉了?越活越活回去了!”
“是,萬歲爺教訓的是!”李德全泄氣的說道,想了想又擡頭問道,“萬歲爺,老奴真那麼難看嗎?”
“哇哈哈哈!”康熙笑的前仰後合的,指着李德全打趣道,“行了,這點心也不用吃了,摺子也不看了,就衝着你那老臉,今兒個就先歇了吧!”
“哎,哎,那感情好。不過萬歲爺,摺子不看就不看了。可是這點心您還是少進幾塊吧。這可是‘隨心園’的點心呢。”李德全笑的臉上的褶子都開了。
“哦?”康熙一挑眉,仔細看了看,果然都是隨心園裡的點心。紅豆蛋撻、鮮奶曲奇、提子蛋糕、果仁蛋卷、蘋果慕斯……數了數差不多有小二十樣了。
康熙掃過一盤五個擺成花狀的紅豆蛋撻,眼神柔和了起來,思緒好像飄了那個冬日……
“跟你說過沒有,這個東西以後只能喂大黃吃!怎麼總是記不住?竟然敢拿出來待客?真是丟了我們府上的臉面!”那個小丫頭瞪着眼睛尖聲大叫的一幕就在眼前,好像纔剛剛發生過。可是……
康熙長嘆了一聲,拿起一塊紅豆蛋撻,放在嘴裡輕輕的咬了一口,閉上眼睛慢慢的感受着紅豆的香甜和蛋撻的香滑,紅豆粒的硬度和蛋撻的綿軟充斥着口腔,在舌頭上轉了一圈就被吞進了肚子裡,好像還沒嚐出個大概就沒有了。康熙趕緊又咬了一口,一個小小的蛋撻三口就被他嚥了進去,吃完還像個孩子一樣舔了舔食指,這才意猶未盡的睜開眼睛,滿意的點點頭。
“萬歲爺,您再用塊別的?老奴覺得那個果仁蛋卷十分香醇。”李德全笑眯眯的說道。
“走。”康熙忽然站起身來,目視前方走了出去。
“萬歲爺,您要去哪?”李德全趕緊跟上,詫異的問道。
“去看鄭貴人!”康熙淡淡的說道。
“喳!擺駕鍾粹宮——”李德全高聲喊道。
鍾粹宮。
鄭巢兒坐在窗邊看着外面繁星點點的夜空,心裡說不出的煩悶。
“主子,夜深了,關上窗戶吧,仔細風吹了頭疼。”一個小宮女在旁說道。
“滾。”鄭巢兒看着星星,冷冷一聲。
小宮女嚇的渾身一抖,趕緊跪在地上磕頭請罪,“主子饒命,奴婢知錯了。求主子開恩!”
“滾!”鄭巢兒頭也不回,語氣冷了三分。
“求主子饒了奴婢吧,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主子您開恩啊!”小宮女只是一個勁的磕頭求饒,渾身顫抖好像嚇的不輕。
“滾!滾!滾!!”鄭巢兒不耐煩的大叫道。
“主子……”小宮女還想說話,一個大一點的宮女趕緊捂住她的嘴,連拉帶拽的給弄了出去。
“蠢貨!”鄭巢兒低喝道。這麼一鬧騰,也沒有坐在窗邊看星星的雅興了。鄭巢兒回到菱花大穿衣鏡前,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忽然甜甜一笑。
“影子嗎?替身嗎?”鄭巢兒嬌笑道,“那好啊,把你這正主殺了,虛的不就變成實的了嗎?假的不就也變成真的了嗎?你說對吧?”
“主子,皇上往鍾粹宮來了!您準備一下接駕吧。”外面傳來小太監尖聲的叫喊聲。
“皇上來了?”鄭巢兒眨眨眼,對着鏡子拋了個媚眼,嘻嘻笑道,“看吧,馬上就沒有真假可分了!”
“主子,皇上來了,接駕吧。”大宮女悄聲進來稟報道。
“不接!本宮睡了!”鄭巢兒瞪了那個大宮女一眼,轉身往牀上走去。
“可是……”大宮女小心翼翼的看了鄭貴人一眼,只見鄭貴人正冷冷的盯着她,嚇的感覺跪下來,聲音抖抖的說道。“是,主子睡了。主子身上不太好,早早就歇了。”
“嗯。”鄭貴人冷冷的點點頭,伸手脫下中衣,只穿着一件藕色的肚兜和一條同色的襲褲,剛想上牀,鄭巢兒一愣,看了看自己這一身雪白錦緞一樣的肌膚,回頭對那個還跪在那的大宮女說道,“過來,掐本宮幾下。”
大宮女聽聞。整個人愣在那了,好像根本就不相信她聽到的話。
“快點!磨蹭什麼呢?”鄭巢兒厲聲道。
“主子,主子您的貴體,奴婢如何敢輕傷啊?”大宮女要被嚇哭了,一個勁的磕頭,就是不敢去。
“廢物!”鄭巢兒咬牙道,可是看那個奴才的樣,也知道她是真的不敢。可是皇上馬上就來了,這可怎麼辦?
鄭巢兒一皺眉,伸手往自己胳膊上掐去。
“啊喲!”鄭巢兒大叫一聲,手用力的揉搓着自己剛剛掐到的地方。不行,太疼了,自己下不去手啊。
大宮女完全傻掉了,不明白爲什麼平時只喜歡折磨奴才的鄭貴人會自己掐自己。
“瞎了眼了?沒看到本宮疼啊?”鄭巢兒一腳踢在大宮女肩上,把她踢了個趔趄,恨聲道。
“是是。”大宮女趕緊爬起來,幫着鄭巢兒揉她胳膊上的傷。
鄭巢兒覺得疼的好點了,低頭一看,除了紅了點以外,一點看不出被掐的痕跡。“這不行啊!沒有傷啊!”想到這兒,鄭巢兒四處看了看,眼睛一下就盯在了她那牀黃花梨木的雕花大牀上。鄭巢兒深吸了一口氣,咬了咬牙,衝着一側的雕花牀圍狠狠撞了過去。
“咣!”
“啊喲!!”鄭巢兒左肩左臂和一側的後背與牀圍進行了一次親密接觸。
“主子!”大宮女驚叫一聲,飛身過去查看,“天啊!主子,淤了血了!這可怎麼是好,這,這……”大宮女六神無主,只知道幫着鄭巢兒輕柔。
“輕點!你想痛死本宮啊?”鄭巢兒沒有受傷的右手啪的給了大宮女一巴掌。
“是,是。主子,奴婢給您拿點藥油擦擦吧!”大宮女驚慌失措道。
“你要死了?皇上馬上就來了,你讓我一身的藥油味怎麼侍寢?”鄭巢兒說着又狠狠的踢了大宮女一腳。
“是是。那主子的傷……”大宮女腦子全亂了。
“拿藥油來!”鄭巢兒忍痛站了起來,看了看自己青紫一片肩背,一絲奸笑閃過嘴角。
“可是主子不是說要侍寢……”大宮女疑惑道。
“快點!真是笨死了!本宮怎麼會有你這麼笨的奴才呢?”鄭巢兒用力在大宮女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是,是。主子息怒,奴婢這就去拿。”大宮女強忍住沒有叫出來。趕緊跑着去拿藥油。
鄭巢兒拾起剛剛脫掉的衣服,慢慢的又一件件的穿了回來,穿的過程中呲牙裂嘴的,不停的咒罵着這個事的始作俑者——瑤函,函姑姑!
“皇上駕到——”小太監的尖聲再次響起。
鄭巢兒穿的闆闆整整的跪在正廳接駕,規規矩矩的看不出一絲受過傷的樣子。
寢宮裡,朦朧的燭光下,鄭巢兒嬌羞的扶着皇上來到大牀前。
“皇上。臣妾給您更衣。”鄭巢兒甜甜一笑,伸手去解皇上的扣子。這是她做慣了的,可是今天她一擡手,忍不住的輕哼出聲。
康熙一皺眉,奇怪的看了鄭巢兒一眼。
“皇上贖罪,臣妾笨手笨腳的。”鄭巢兒懊惱的說道。
“沒事。”康熙扯了下嘴角。
鄭巢兒咬着牙,勉強擡起胳膊,手抖啊抖的幫着皇上解釦子。
“你怎麼了?”康熙問道。
“臣妾沒什麼,這就好了。”鄭巢兒說話的功夫,汗都出來了。
“說,怎麼了?”康熙不可置疑的說道。
“一點小傷而已,不礙的。”鄭巢兒趕緊分辨道。
“主子,藥油還是擦點吧,您的傷太重了。”大宮女拿着藥油假意道。
“多嘴!皇上面前也敢放肆!真是把你們都寵的無法無天了!”鄭巢兒厲聲道,回頭對着康熙跪了下去,磕頭請罪道,“皇上贖罪,她也是擔心臣妾纔會在君前失儀,求皇上開恩。”
“你對奴才們倒是不錯啊。”康熙撇了一眼鄭巢兒,淡淡的說道。
“皇上贖罪!”鄭巢兒冷汗一下就浸透了小衣,低着頭眼睛一轉說道,“皇上,她們雖然是奴才,可是也是爹孃心中的寶貝,臣妾雖然不是當孃的,可是以己度人吧,臣妾覺得她們被送到宮中來當差做爹孃的已經夠心疼的了,當主子的還要天天打罵她們,那爹孃的豈不是要心疼死了,誰不是人生爹孃養的呢?”
康熙眼神一凝,這種說法,他是第二次聽到了。
“起來吧,又沒說要怪你,你對奴才們仁愛不是壞事,可是祖宗的禮法也不能忘了。”康熙柔聲道。
“是,臣妾謹遵皇上教誨。一定切記祖宗的禮法,一日不敢忘記。”鄭巢兒恭聲道。
“嗯,知道了就好了。跟朕說說,你怎麼了?受傷了嗎?”康熙語意溫和,伸手去扶鄭貴人。
鄭巢兒哪敢讓皇上來扶自己,急忙起身,可是一挺腰,疼的“啊喲”一聲。
“到底怎麼了?”康熙驚訝道。
“臣妾,臣妾……”鄭巢兒說着臉紅了一下,“臣妾昨天不小心撞了一下……”
“撞了一下?撞哪了?”康熙問道。
“撞在牀圍上了。”鄭巢兒低着頭,羞怯的說道。
康熙轉頭看了看,伸手摸了摸,咂舌道,“這是黃花梨吧?可不軟和,撞的嚴重吧?”
“嗯。”鄭巢兒咬牙輕嗯了一聲。
“那怎麼不宣個太醫來看看呢?”康熙奇怪道。
“不用了!”鄭巢兒搖頭道,“臣妾這是,是……”鄭巢兒臉紅的說不下去了。
“是什麼?”康熙問道。
“臣妾就是笨手笨腳的啊,要是太醫院的太醫知道臣妾在屋裡都走路都能撞在牀圍上,還受了傷……臣妾要丟死人了!”鄭巢兒說着一扭身一跺腳,嬌嬌怯怯的樣子讓人看了渾身火起。
“哈哈哈……”康熙大笑道。沒想道她不請太醫是爲了這個,真是沒想到。
“皇上,您笑話臣妾!”鄭巢兒嘟起了粉嫩嫩的小嘴,一雙大眼哀怨的看着康熙。
“不笑了不笑了,來讓朕看看,到底傷成什麼樣了。不行還是要請太醫的,要是傷了筋骨看不就耽誤了?”康熙說着拉過鄭巢兒,伸手去解她的扣子。
“不用了,臣妾這個並不嚴重,不用麻煩太醫了。臣妾和函姑姑一樣,哪有那麼身嬌肉貴啊, 函姑姑都沒有請太醫,臣妾這點傷更是不用了。”鄭巢兒柔順的笑着說道。
“她也受傷了?”康熙驚訝道。
“是啊。好像還挺嚴重的呢。”鄭巢兒點頭道。
“你怎麼知道?”康熙的臉上冷了下來。
“皇上您可能不知道,函姑姑從臣妾這要走了一個大宮女,現在是十九阿哥的教養姑姑了。她在的時候臣妾是真離不了她,可是十九阿哥既然缺個教養姑姑,臣妾身邊的這個大宮女又合適,臣妾總不能藏私吧?”鄭巢兒笑了笑,繼續道,“可能也是臣妾平日裡待她不薄,她還知道來看看臣妾,陪臣妾聊聊天,解解悶。她和函姑姑一起跟在十九阿哥身前,對函姑姑自然是瞭解的,到了臣妾這也是沒口子的竟誇函姑姑了!什麼長的美,心腸好,有學識,尤其是對幾個小阿哥十分上心。臣妾聽了也是欽佩不已。”
鄭巢兒看皇上的臉色不在那麼僵硬了,忙擺出一副心嚮往之的神情,柔聲道,“臣妾是沒有福氣,沒能早早爲皇上生下個一兒半女的。可是,如果臣妾真的得上天眷顧,皇上恩寵,讓臣妾生下個小阿哥,臣妾一定要放在函姑姑身邊,讓她幫着臣妾教導小阿哥。”
康熙點了點頭,沒錯,瑤函在教導幾個小阿哥身上,功不可沒。
皇上的神色一點不落的全落入了鄭巢兒的眼中,她心裡對瑤函的恨意更加重了幾分!如此大好機會她又焉能放過,只聽她嘆了口氣說道,“還有一點,也是非常值得臣妾學習的。函姑姑從來不恃寵而驕!就說今天吧,董鄂若琳,哦,就說十九阿哥的那個教養姑姑,以前我身邊的大宮女,她說今天偶然間看到了函姑姑脖頸上有一些青紫,看着還挺嚴重的,可是函姑姑一聲都沒吭!不瞞皇上說,就憑函姑姑現在在宮裡的地位,就是去請個太醫來瞧瞧又有什麼的?自己的身子纔是重要的!可是函姑姑就是抱着‘太醫不得爲宮婢請脈’的祖訓,就這麼生生的忍下了!”
“脖頸上?青紫?”康熙神色一怔,臉唰的一下變得慘白,眼裡的寒意讓人悚然而驚,不寒而慄。
鄭巢兒感受到了那瘮人的冷意,心裡笑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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