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所及漆黑一片,濃重的煙塵混合着屍體的腐臭味不停刺激着人們。 汽流在這個空間裡變得靜止,悶熱產生的煩躁感和眼睛失去作用所帶來的無助交織在人們心裡。
但是最折磨人的,卻是那無法掌握自己生命的恐懼,籠罩在每一個人心頭的恐懼感隨着時間的推移不斷壯大,最終像澎湃的海浪般吞噬了整個身體。
王富貴已經被困在地下賭場裡整整三天,三天前他被小桃要求回到賭場內叫上其他倖存者一同從通道逃生。他做到了,可是當他回到賭場的時候,通道卻在飛盤的轟炸中塌陷。王富貴無法再次回到通道里,其他人也一樣,被困在了賭場內無法出去。
佔地面積巨大的賭場現在已經所剩無幾,連之前的一半都不到。賭場內的燈光全部熄滅,連接電源的線路在轟炸中被徹底摧毀。
封閉的地下空間裡沒有一絲光亮。
當王富貴回到賭場內兩小時後,飛盤不知爲何便停止了對這裡的轟炸,但是所有人都無法出去,因爲在他們頭頂依然守候着密密麻麻上萬只飢腸轆轆的變異人。
賭場內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轟炸中喪生,屋頂巨大的水泥塊脫落下來,將那些運氣差的傢伙砸成了肉泥。有幾個人當時並沒有徹底失去生命,重物砸中了他們的腿,或是身體其他部分,令他們無法立刻安息,只好忍受着痛苦不停哀求,希望有人能夠幫助他們。
但是大家都像沒聽見似的,各自躲在某個角落裡,縮着脖子瑟瑟發抖。
王富貴也曾站在原地袖手旁觀,但是內心中那此起彼伏的譴責聲卻讓他不得不改變主意。王富貴遁尋着人們的叫喊聲來到傷者身邊,當他接觸到受傷的人們時,他多麼希望時間能夠倒流,他寧可回到原地什麼事都不做,也不想見證這些慘劇發生在自己面前。
因爲被他找到的幾個人傷勢都太過嚴重,兩條大腿被齊根砸斷,刺手的骨茬在水泥地上磨擦出令人心顫的聲音。腸穿肚破者比比皆是,滑膩的腸子和內臟在王富貴手中由溫熱逐漸變得冰冷。他沒有專業知識,而且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他除了一把砍刀之外再找不到其他有用的工具。
終於王富貴和其他獨善其身的人一樣,站在原地,聽着人們痛苦的哀求聲慢慢變得細不可聞
在這其間王富貴無數次的來到賭場出口,可是每一次都無功而返。當他將遮擋着出口的厚重鐵板推開時,都會由縫隙中看見漫無邊際的變異人。
咕咕
王富貴拍着自己不停抗議的肚子,無奈的吞了嗯一口唾液。他早就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胃酸正在瘋狂刺激着他的胃袋,希望能得到主人的迴應,可是王富貴在這三天之中所吃的唯一東西就是自己的口水。
米勒煙白山王富貴再次叫了起來,在這三天之中王富貴已經找了他們好幾遍,可是沒有任何一個人迴應他。
現在好了,連一個會出聲人都沒有了,也不知道這幫孫子現在都怎麼樣是死是活你放個屁呀,縮在牆角里有個鳥用。
王富貴知道賭場內一定有幸存下來的人,可是對於這些人嚇破了膽的行爲感到非常懊惱,他只好自言自語的發泄着內心的情緒。
大大哥我我還還活着
一個怯懦的聲音突然由黑暗中傳來。
聽聲音是在王富貴右前方,這應該是一個女人,而且非常虛弱。
哎喲。王富貴頓時精神大震,可算是有人說話了,他不明白這些人在害怕什麼竟然連話都不敢說。王富貴急忙迴應道:妹子別怕,哥哥馬上過來。
大哥那個細小如蚊的聲音再次傳來:你你有沒有吃的,我好餓。
王富貴心中升起一絲苦澀,她餓王富貴自己又何嘗不餓如果有吃的他自己早就吃了。王富貴站起身向女人說話的方向慢慢走去,妹子放心吧,等變異人走了哥哥就帶你出去找吃的。
大哥我你別過
這個女人此時突然急促的尖聲叫了起來,她似乎有什麼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訴王富貴,可是沒等她把話說完,聲音便嘎然而止。
王富貴感覺自己周身冰冷,三萬六千根汗毛根根豎起。他立刻止住步伐,雙腿微曲,將砍刀橫胸而握。
王富貴並不是個神經細膩的人,就算現在有一屋子女人對他尖叫他也不會感到奇怪或是驚慌。令他緊繃起來的不是聲音,而是在女人叫聲停止的瞬間,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由女人說話的方向傳了出來,而且還帶有滋滋的水流激射聲。
躲藏在黑暗中的女人雙眼鼓凸而起,通紅的血絲覆蓋着眼白。她嘴巴一張一合的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女人用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溫熱的**浸泡着她的掌心,而在她微微分開的指縫中則噴出篷篷血霧。
女人拼命的喘吸着,失去氧氣供給的大腦漸漸變得昏沉,一顆顆汽泡在她手掌邊緣鼓出破裂。
撲
隨着一聲輕響,女人翻身栽倒,捂住脖子的手也隨之放開。
濃重的血腥味彌散開來,大股大股的血水由女人喉間涌出,溼潤着她身下的地面。越來越多的血水在她身下擴張開,逐漸蔓延到王富貴腳下。
光着身體的王富貴緩緩向後退去,腳下溫熱滑膩的**刺激着他的皮膚,在他向後退去的同時,黑暗中也留下了一個又一個血腳印
王富貴退到牆邊,用後背抵住冰冷的牆壁,這樣他就可以少防備一個方向。牆避上的冰冷讓他的頭腦變得清醒,這三天悶在地下賭場中的昏沉感也隨之減輕不少。
撲嗵咚撲撲嗵
女人的死似乎只是一個信號和開關,漆黑如墨的賭場內突然接連響起重物砸在地面上的聲音,濃烈刺鼻的血腥味沖天而起,令王富貴覺得陣陣噁心。
封閉的空間裡空氣沒有絲毫流通,之前賭場塌陷時砸中了很多人,他們的屍體在悶熱的溫度中開始腐爛,令人作嘔的屍臭充斥在每一個角落裡。而此時又有人莫名其妙的慘死,新鮮的血水混合着賭場內早已腐爛的人肉,頓時令這裡充滿了死亡的味道。
王富貴雙手緊緊攥住刀柄,太過用力的指節已經變形,方形的刀柄鉻得他每根手指都鑽心疼痛。可是這痛感卻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王富貴驚恐地睜大雙眼,兩個眼睛幾乎已經被他扯開到最大程度,根根青筋在他額頭上劇烈跳動。
咕嚕。
王富貴艱難的吞嗯着口水,在緊張的刺激下,他的舌根處分泌出大量酸澀的**。
他不知道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黑暗中的撲咚聲還在繼續,濃厚的血腥味幾乎令他無法呼吸。王富貴的喉嚨裡陣陣發癢,五臟六腑如同絞在了一起,一絲絲苦不堪言的**由體內返到嗓子眼兒裡,然後慢慢泌進王富貴的口腔。
啊我和你拼了
此時一個男人突然發瘋般的嘶吼起來。
男人在黑暗中拼命揮動雙臂,空氣被他攪動得更加渾濁。
通過男人的喊叫聲王富貴分辨出他是龐雄,那個被張一諾在超市前所救的人,他還有一個妻子叫林美潔。
男人舞動四肢的呼嘯聲越發沉悶,可以猜測出龐雄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普通,很明顯他也得到了身體上的進化。
當一個人放棄後路選擇拼命時,他心中的那份恐懼也會被轉化成動力。龐雄逐漸掌握了節奏,拳腳之間的配合也彰顯了他過人的能力。
哈哈來啊龐雄在小範圍內上下翻騰,沉重的雙拳將自己保護得密不透風,他越體會到自身實力的強大就對自己越有自信,壓抑在內心的情緒完全爆發出來。龐雄不停掃視着漆黑的四周,大聲叫囂道:來啊,你倒是來啊,你不是想殺了我嗎,來殺啊,來殺啊
叮
突然一聲金屬交接的脆響聲由龐雄處傳來。伴隨着這輕微的響聲,一絲火星在黑暗中閃現。
王富貴猛的睜大雙眼,藉助這絲轉瞬即逝的光亮死死地盯住龐雄,尋找着他周圍任何異動。
可是王富貴睜大的雙眼中卻流露出無比的痛苦。他確實看見了龐雄,但是在他周圍沒有發現任何活動的東西,而龐雄此時正呆呆的站在原地,脖頸上空空如也,粗壯的血注由如噴泉一樣直衝而起噴在屋頂上。
火星來也快去的也快,眨眼間便已被黑暗所吞噬,賭場內重新迴歸黑暗。
wωw⊕тt kān⊕¢ ○
骨碌碌
重物跌落的聲音傳來,聽聲音似乎還在地上滾動了片刻。
撲嗵
龐雄沉重的身體隨即栽倒了下去。
王富貴握着砍刀站在牆跟處緊張的戒備着周圍。這一切來的都太快,完全沒有給他任何準備的機會,三天以來除了那些瀕臨死亡的人們痛苦的呻吟聲外,王富貴就沒聽到過其他響動。
可是就在剛剛那個女人尖叫過他之後,這短短不到三分鐘的時間裡,死寂般的賭場內竟然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他媽是什麼東西啊
王富貴弄不清楚情況,如果有他不知道的怪物存在的話,那怎麼不早動手,非要在這個時候動手他們可是已經在賭場裡足足被困了三天啊,以這怪物的身手,在這三天之中任何時候都可以將他們擊殺,可是爲什麼非要在女人出聲的那一刻纔開始。
王富貴全身顫抖猶如篩糠,他不停地四下打量,尋找着藏身於黑暗中那未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