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禮馬上警覺起來,這種情況絕對不是正常現象,或許,或許不是阿斯塔的粟特騎兵追着大食人離開,而是阿斯塔嗅到了什麼不同尋常的危險草草離開,連戰場都來不及收拾。
“馬上派出所有遊騎,警戒範圍十里!”
通常情況下,警戒範圍不過五里,他們這支騎兵只有五百多人,行動目標小,三裡就已經綽綽有餘,現在突然將偵查範圍擴大到十里,情形定然很不簡單。
部下們意識到了王仁禮的緊張,便問道:
“校尉,莫非有敵襲?”
“小心爲上,阿斯塔從此地走的匆忙,應該是遇到了什麼意外的狀況……”
此時此刻,王仁禮有點後悔,自己確實有些輕敵冒進了。
在他的眼裡,伊拉姆的大食人已經成了待宰的羔羊,而且這是邊界地區,怎麼也不可能再有大股的大食軍出現吧。
可現在看來與阿斯塔遭遇的未必是遣散的大食俘虜,或許應該另有其人,而且給他們製造了不小的麻煩,僅從那些倒斃戰馬的數量就大致猜得出來。
“上馬,上馬,立即返回營地!”
撒出遊騎偵查敵情,然後騎兵營迅速返回大營與主力匯合,這是目前最合理的決定。在黑夜中,又有各種不明情況在側,萬一遇到什麼意外,都是難以估量的。
此時的王仁禮很緊張,儘管周圍暫時什麼都沒有,可他仍舊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在一點點迫近,不好的預感始終如影隨形。
返回的路上,遊騎帶回了令人緊張的消息,一股不知道來路的人馬出現了。
至此,王仁禮不再抱有僥倖,他立即改變了此前返回營地的軍令,而是準備隨時作戰。
一連串的奇怪情況出現之後,這樣一支來歷不明的人馬擋在了他們回去的路上,將有極大概率是敵非友。
下一步所必須的是探明這股不明敵友的人馬究竟數目多少,然後纔可以相應的予以制定應對策略。
“敵襲!敵襲!”
淒厲的吼聲劃破了黑夜,伴着示警的嘶吼緊隨而至的是震動大地的馬蹄踏地聲,一聲聲就好像踏在了王仁禮的心臟上。
現在王仁禮連腸子都悔清了,如果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一定不會選擇貿然出來追阿斯塔。
而且現在更糟糕的是,阿斯塔的五千粟特騎兵也行蹤下落不明,不知道是不是也遭遇了意外或者伏擊。
對王仁禮而言,他一刻都不願意戀戰,只要不是被重重包圍,就沒有什麼可怕的,撤離此地纔是第一目標。
既然對方攔在了自己返程的路上,那繞開就是了。
很快,向四面八方撒出去的遊騎探馬一一回報,只有西南方向尚未發現不明人馬行動的跡象。
王仁禮不再猶豫,立刻帶着五百騎兵向西南方撤離,至少那個方向在十里範圍之內是沒有人能夠攔住他們的、其餘方向則在五里到十里之間,參差的都發現了少量或是大量不明身份的人馬。
他要的就是打一個方向上的包圍差,只要在縱向拉開了距離,而且對方人馬不足使用,隨時都可以從縫隙中擠出去。
從安史平亂時王仁禮就加入了神武軍,而且在那個階段的神武軍絕大多數時間都處於以少打多的狀態,在層層包圍中打穿插戰的情況多不勝數。
而且此時還是夜間,想要脫離與這些人的接觸還是很容易的。他所擔心的是由於自己的輕敵而壞了丞相經營波斯的大計,那可就是不可原諒的罪人了。
相比之下,他王仁禮一個人的安危又算得上什麼呢?
就算他一個人不畏生死,麾下的五百騎兵也是不能隨隨便便戰死的,必須全須全尾的帶回大英,在這裡出現任何意外都是不值得的。
果然,第二波撒出去的探馬遊騎在西南方向上探查到了身份不明兵馬的蹤跡,這也不算什麼,王仁禮的五百騎兵又折向西,走了個長達數裡的之字形。
一口氣跑出去將近十里地,許多戰馬的體力消耗都已經達到了極限,在確認基本安全以後,王仁禮命令部下躲藏進樹林裡,積蓄馬力。
與此同時,再一次向四面八方撒出去遊騎,以探明他們所處位置是否安全。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以後,情勢也基本探明,那些身份不明的人馬仍舊試探性的縮緊包圍圈,而他們所處的位置就在包圍圈的外沿。
所幸這是個鬆散的包圍圈,他們先一步以不斷穿插的方式離開了,那些人現在所做的行動已經毫無意義。
王仁禮輕輕舒了口氣,擡頭看着頭頂皎潔的月亮,知道今日的一場無形危機算是過去了。
但是,此事決不能就此算了,必須查清楚究竟是在暗地中打算伏擊他們。還有阿斯塔和他的五千粟特騎兵,現在究竟怎麼樣了。
令人奇怪的是,在外圍探查情況的遊騎並不沒有發現那五千騎兵的蹤跡,他們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實在令人奇怪。
只是黑夜之中,又形勢複雜,王仁禮必須先返回軍營再作打算。
又過了一個時辰,眼看着天光方亮,馬力也積蓄的差不多了,他們才又重新上路向東而去。
將近天亮時,終於遇到了趕來接應的神武軍步卒。
經過詢問王仁禮得知,昨夜就有不明身份的兵馬襲擊了大營,所幸防禦得到,偷襲者在丟下數百具屍體以後草草撤離。
得知此種情況,王仁禮眉頭緊鎖,他知道自己輕視了伊拉姆的敵人,或許他們並不像卡扎爾描述的那麼懦弱無能。
這不才抵達伊拉姆就差點中了埋伏。
與此同時,阿斯塔和他的五千騎兵依舊沒有消息,王仁禮只得再派出了更多的遊騎去探查情況。
在日上三竿時終於確認了阿斯塔的行蹤,他果然被困在了昨夜的包圍圈之內。
只是鬆散的包圍圈在經過一夜的縮緊之後已經很緊密,想要人不知鬼不覺的撤出來已經不能。
這些不明身份的兵馬顯然是大食軍隊,而且還穿着黑衣大食標誌性的黑袍,就連卡扎爾本人都疑惑了,那分明是來自泰西封的禁衛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