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禮爲重的元唐,連見個人都要下拜帖,下人秉了也不一定能見到,這若擱在2060年她早上門煮米飯了,何至於爲了生存還要在門縫裡等回信。
雲竹揣着信一臉淡定的出了門,江妤見她走後止了哭聲,悠閒的往牀上一躺睡回籠覺去了,眼下也沒旁人可以信任,不如補足了精神好等雲竹帶回消息。
天色暮沉,聽竹居主廳門被輕輕推開,來人輕手輕腳的走到茶桌旁,將手中的品鍋盅放下,慢條斯理的盛了一碗湯,復又緩緩向着將江妤牀榻靠近。
江妤這幾日噩夢連連覺也輕了些,婢子正將湯碗擱置在牀沿,就被江妤拉着胳膊向後一扭,力道不重卻將她牢牢制住。
哐....
“哎喲.... ”晚棠不知這三娘子竟有如此手段,跪在地上疼的連連求饒,帶着剛放下的湯碗也一併打翻在地上。
江妤見來人是大夫人院裡的,立刻鬆了手將人扶起來,一臉委屈道:“方纔我夢魘了,不是故意打你的... ”
晚棠剛被扶起來,眼瞧着又跪在了地上,江家三娘脾氣暴躁,一個不高興隨意割了自己院裡,伺候了幾年的女使舌頭,整個京都已經傳遍了,她如今剛被指派到聽竹居伺候,就不小心擾了江妤清夢,生怕她自己也被割了舌頭,於是戰戰兢兢道:“婢... 婢子有罪,三娘莫生氣,我... 我這便自己領罰... ”
說着,擡起被扭了的手腕對着自己的臉就是一巴掌,倒是把江妤嚇了一跳,連忙抓住又要落下的手說道:“你沒錯啊,方纔我不是說了不是故意打你... ”
“擾了娘子,還將娘娘送給您的蔘湯打翻了,晚棠該打... ”
江妤有些無奈,這丫頭看着年紀不大腦袋瓜咋這麼軸呢,她現在也確實沒什麼精力去解釋,轉頭看着外面天色沉了,於是擺擺手道:“好了這事我不追究了,我且問你,你進來時可有見到雲竹?”
晚棠見她鬆了手不打算責罰自己,心下鬆了一口氣,卻是兀自沒聽到一般,跪在地上邊撿着碎碗渣,邊說道:“三娘睡了一天應是餓了,婢子便將這盅重新予您熱了來,小廚房應該也要上晚宴了,娘子稍等會... ”
晚棠說着從地上起來,將碎碗渣擱置在桌上,又轉頭去茶桌端起品鍋盅便要往外走,硬被江妤從身前攔住,充滿質問的眼睛狠狠盯着晚棠。
“我不爲難你,只求你告訴我,雲竹呢?”
江妤拉着晚棠,就算出去送信等回信,不捎兩個時辰便也夠了,況且江府內室除了近身伺候的丫頭,一般需要進門的婢子都會先敲門,並在外面等主人授意纔可進門,這是江家奴僕被買回來率先接收的規矩,晚棠不僅直接開門走了進來,她問的話也視若無睹,半分不像方纔怕她的樣子。
所以她篤定,雲竹出事了。
端着品鍋盅的手心冷汗直冒,晚棠直起腰桿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江妤道:“雲竹姐姐.... ”
江妤見她還想搪塞過去,故意狠道: “你若不說,我便立刻將你發賣了,你也知道大夫人平日對我有求必應,發賣一個婢子對我來說簡直輕而易舉。”
晚棠是被他老爹賣到窯子,她偷跑出來幸而遇上了江正弘,這才避免了厄運,而她最怕的便是再次被主人家發賣了出去,無法只能噗通跪在地上,害怕的哭出了聲,邊哭邊哆嗦道:“三娘別.. 別賣... 雲竹姐姐她...在大夫人院裡。”
主院。
江正弘近來公務纏身,偶有幾次回家吃了飯便又走了,所以這幾日江家大小事情皆由江家主母孟氏打理。
孟氏正端着茶坐在前廳外,平時這個時辰她已經進佛堂禮佛去了,院子裡的燈火也就暗了些,而現在整個玉棠苑燭火通明,整個江府所有進前院主事的奴僕全被叫了過來,所有人臉色慘白的立在原地,大氣不敢出一聲。
而被他們圍在中間的,便是出門未歸的雲竹,此時的她臉色蒼白,正渾身是血的趴在地上,在她周圍站着四個健壯的家僕手執粗木棍,正像拍打鹹魚一般的狠狠將木棍落在毫無知覺的雲竹身上。
身上的衣衫已被盡數打爛,從雲竹身上滲出的血沫滲進了地磚裡,將地上的磚塊染紅了一片,所有家僕的鼻息間皆被濃濃的血腥味覆蓋。
孟氏見狀揮手喊停,她身邊的婆子領命從掛簾後面走出,冷漠的看了一眼暈厥的雲竹,開口道:“與人私通,盜竊主家財物,平日裡是大夫人太縱着你們了,竟幹出如此勾當。”
家僕們面面相覷,有人忍不住發問道:“想問問劉媽媽,這蹄子是三娘身邊的,若非三娘不知情被這蹄子騙了,還是授意她這麼幹?”
劉媽媽從臺子上下來,走到那婢子身邊便是一巴掌,“好好的不學,嚼舌根倒是數你們,咱們江家的姑娘豈非是這般不懂規矩,這蹄子心比天高竟妄想勾引玄大人,又寫信給玄大人身邊的小廝,巴巴的給人家送東西,這東西還是偷了咱們江家的銀錢去買的,可憎的東西。”
劉媽媽說完,將一封書信攥在手裡,又對衆人說道:“瞧瞧,人家爺們就沒把她放在眼裡,收了東西就把人給送了回來,還好沒對咱們家姑娘造成損失,這種下賤的腌臢貨便是要打死,你們都給我瞪大眼睛看仔細了,日後若有人敢效仿,便同她一樣的下場。”
劉媽媽說完,便要拿一旁的木棍去補刀,身後突然飛來一腳,將她連帶着手中的木棍一塊踹在一邊。
江妤看着因她受罰的雲竹,只恨自己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對着劉媽媽吼道:“你敢在動她一下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