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鬼蟲

極北,格勒原。

格勒原是極北草原最靠北的一塊草原,比鄰極北雪山下,這裡也是極北草原上最苦寒的地方,就算現在是盛夏時分,夜晚依舊帶着一分令人心悸的寒冷。也正是因爲這裡氣候太過惡劣,所以這塊草原的主人是極北諸部落中實力最弱的庫瑪部塔塔木汗王。庫瑪部牧民不到四十萬,不論是武力,財力,人力都弱的不值一提。這也是三年前時候塔塔木汗王的小兒子胡扎•塔塔木冒犯了夜星辰與雨蒙•額爾敦刻圖公主,赤那思部問也沒問塔塔木汗王就將之處死,草原上實力纔是硬道理。

當塔塔木汗王得知兒子冒犯了雨蒙公主被處死的消息時,第一反應竟不是爲兒子的死感到悲痛,而是拍拍胸脯長舒一口氣說:“幸好赤那思和阿日斯蘭沒有深究,否則庫瑪部搞不好會被老獅子王滅掉,甚至自己這個汗王也小命不保!”並不是部心疼兒子,只是庫瑪部實在不值一提,他想爲兒子報仇也沒那實力。

而且他天生愛享樂,帶兵打仗這樣勞什子的事情他做不來,更何況又不是隻有胡扎一個兒子,死了就死了,胡扎嬌生慣養,盡爲他闖禍,死了倒也能清淨。爲胡扎搞了個天葬後,塔塔木汗王又沉浸在夜夜酒肉歡哥中以擺脫深切而悲痛的喪子之情中。

庫瑪部牧民生活清苦,可塔塔木汗王不在意,用他的話說就是:“我庫瑪部近四十萬牧民,難道一年的上繳還養不起本王麼?”既然汗王都是這樣的心思,下面的貴族更不用說,皆以剝削牧民攀比奢侈華豔麗的生活。庫瑪部的牧民生活雪上加霜。

臨近九月,天氣越來越冷,彷彿近在咫尺的巨大雪山像是在散發侵髓入骨的寒氣。一輪金色的圓月掛在天邊,清寒的月光灑在清澈見底的格勒原的草地上,露出下面砂石黑黝黝的陰影。塔塔木汗王的帳篷外,兩名守衛武士裹緊了身上的羊皮袍子,長槍抱在懷裡,彷彿把冰冷的鐵質槍桿抱得越緊就越溫暖。他們黝黑消瘦的臉上肌肉哆嗦着,牙關打着戰,拼命跺着腳。這纔是八月底啊,夜晚就如此之冷,格勒原已經是極北之北了,再往北就是極北經年不化的雪山,翻過雪山傳說是茫茫一片的冰海——可這只是傳說,沒有人能活着翻過雪山過。

豐饒的離火原與烏蘇木原的八月夜晚依舊溫暖舒適,蟋蟀蟈蟈會放肆的清鳴。掀開帳篷簾子向外看時就會有螢火蟲飛進來。好心的牧民也不趕,任憑小蟲子飛啊飛,也好給他們帶來一分光亮,蟲子飛累了,落在角落一動不動,善良的女主人將之捧起來放出去。而帳外會吹來溫和帶着水汽與青草辛香的風。那樣舒適的牧場那裡是庫瑪部這樣酷寒的地方能比的?

兩名武士守在帳外瑟瑟發抖,此時多想能美美的喝一口白月醉暖暖身子,可白月醉是貴族們才能享用的東西,他們沒有資格喝。可身後的帳篷裡卻傳出陣陣放肆的笑聲,塔塔木汗王那粗重的鼻音像氣短的公牛,已經醉的口齒不清了,“來來來,美人,再陪本王喝一杯……來,全喝掉,全喝掉,乖……”帳篷裡傳來女子嬌聲的推阻,可在好色淫.靡的塔塔木汗王眼中,更像是欲拒還迎,還有一連串符合的狂笑聲——庫瑪部的貴族基本都在。兩名武士聽着帳篷裡混亂不堪的聲音,相互看了看對方,交換一個心知肚明的眼神——又不知道是哪家牧民的姑娘被抓來了。塔塔木汗王最珍貴的小兒子當年也是這樣不是隻好鳥,全是和他父親學的。不過胡扎已經死了,三年過去了,深受其害的庫瑪部牧民連想都不願意多想他一下,死了就死了,沒什麼可惜的。

夜空中突然飄來一朵烏雲,將清寒的月亮遮了起來,大地似乎一下子暗了起來。透着周圍牧民家帳篷星星點點的光,整個庫瑪部營盤像是突然升起陰冷的薄霧來。天空中那烏雲的水汽全都降了下來,被幹冷的地面凝結成水霧。很快的,周圍營盤的星星點點的光也變得朦朦朧朧看不見了,兩名武士面面相覷——這樣詭譎的天氣可是第一次遇到。

好冷。這股冰冷的水汽像是蚊蟲一樣拼命往他們身上衝,羊皮袍子很快就變得溼漉漉的,貼在身上黏糊糊冷冰冰,好難受。不知道爲什麼,武士心中總覺得有一股子不安,他們不由得提高警惕,伸手握緊了長槍的杆,雙腿叉開擺好姿勢,隨時準備應對特殊情況。

身後的帳篷中傳來女子的驚叫和男人的狂笑聲——貴族們的獸性終於爆發了麼?這名牧民家無辜的女子可能經歷的是地獄般的一夜,終生難忘。不,如果她還能活着的話,這一晚她永生難忘。可是經受一夜蹂躪的女子,恐怕第二天連一灘稀軟的彘肉都不如……

可帳篷裡貴族們淫.靡的狂笑聲下好像又有一種聲音——聽的不太真切,像是索索聲,好像有蟲子從草葉上爬過,壓彎了草莖,等蟲子跳開落到旁邊的草上,葉子莖幹又弾直的聲音。可這樣酷寒的環境下,蟲子們早就躲起來或者飛到南邊溫暖的牧場去了,怎麼可能還有?

霧氣變得越來越黏稠陰冷——絕對不正常。兩名武士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懼感,他們都沒意識到,自己握着武器的手中滿是冷汗,

“你看,有人!”一名眼珠是褐色的武士驚聲說道。

另一名武士眯着眼看去,透着濃濃的霧氣,真的像是有一個黑色的身影走過來。他的身子罩在寬大的袍子中,頭上戴着兜帽,看不清臉,本該是臉的地方是一片濃重的陰翳。他沒有腳步聲,而是一種蟲子爬過般的索索聲。

兩名武士上前一步,大喝道:“什麼人!”然後繃緊身子,等待那人的回答。可那個黑色的影子沒有理會他們,依然不緊不慢的接近着。他腳步的聲音像踩着一個固定的頻率,不緊不慢,像死神接近時不急不緩又令人等待的發狂的聲音。

那個漆黑的身影站在他們身前五步遠處停下來了,隱在兜帽下的臉看不清是什麼表情。兩名武士相互看了看對方,交換一個緊張的眼神。他們感覺是一樣的,儘管對方是一個人,可是兩人心中都忍不住升起恐懼感,是那種面對陌生事物時身不由己的恐懼。在他們感覺看來,眼前這個東西絕不是‘人’。

“啊——”那名褐色眼睛的武士突然丟下武器捂着腿跪了下去,他淒厲的慘叫聲像午夜爬出來的鬼令人頭皮發麻。而帳篷裡的貴族們依舊淫靡得放縱他們的*,絲毫沒有注意到帳外發生的事情。

他的腿上竟密密麻麻爬滿了黑色的不知名的小蟲子,蟲子不足半個指甲蓋大,身上的殼烏黑油亮,兩隻眼睛的地方小小的泛着血紅色的光。蟲子數量很多,像是從腳下砂礫的縫隙中鑽出來的一樣,它們沿着武士的腿啃噬着,撕咬着,發出梭梭的鳴叫聲,武士的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被這種嗜血的小蟲吞掉血肉,一眨眼的功夫,武士雙腿變成皚皚白骨。

另一名武士看着眼前一身黑袍的陌生人,又看看身邊痛苦翻滾慘叫的同伴,臉上恐懼的表情無以加復。他慌亂的丟下武器,失聲叫道:“鬼東西,鬼東西……”然後拼命向遠處跑去。可他跌跌撞撞跑了兩步就栽倒下去,狠命用手抓着臉,指甲深深嵌進皮肉中,一道道透骨見肉的血痕留在他臉上。臉上是刺痛又發癢的感覺,他臉上血淋淋的傷口中,竟也是那樣烏黑的紅眼小蟲,蟲子的口器飛快張合着,啃噬着他的血肉。他想求救,想慘叫,可挺起的胸膛中氣息像是被堵在肺裡一樣,怎麼也叫不出來,喉嚨裡只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他臉上的皮肉已被啃噬殆盡,露出森森的骷髏,牙關那裡連帶着下頜,依舊張合着,想發出嘶吼聲,可身體這具皮囊像滿是蟲子般。黑亮的嗜血小蟲從內向外咬穿他的血肉,咬破他的皮囊衝出來,發出令人心悸的蜂鳴聲。

這一過程發生的飛快,不到五息的時間,兩名武士全身的血肉都被啃噬乾淨,只留下兩具白骨。小蟲們心滿意足得吱吱叫着,向一直站在那裡默不作聲的黑袍男子爬去,從他黑色衣袍鑽進去,就像男子的身體住滿蟲子般。黑袍人默不作聲繼續向帳篷中走去,他冷漠的連看都沒看那兩具枯骨一眼,大步跨了過去,將枯骨留在身後。他面前是傳出女子叫聲與男人笑聲,滿是酒肉香味宛如天堂般的帳篷,身後是濃重的霧氣,兩具白骨被丟在地上。彷彿他就是人間與地獄的分界線,只要再往前跨一步,就能把眼前滿是人間奢靡的快樂地方變成森森白骨飄蕩着陰魂的地獄。

黑袍人從長袍下伸出一隻蒼白的手,白的發灰,是那種不見血色的蒼白。他伸手掀開帳篷,帳篷中溫暖明亮的火光射了出來——像是被這亮光燙到了般,他的手猛地縮了一下。如同鬼魅般不敢觸碰光亮,“哼——”他隱在兜帽下的臉發出一聲輕哼,再一次果決得掀開了帳篷。“縱然人間化爲累累白骨,與我何干?”他嘶啞的說出這樣一句話,大步邁進帳篷中去。

塔塔木汗王臉上滿是油亮的光彩,肥胖的身子赤裸着,露出一胸脯的毛,他右手握着酒壺,左手揪着一名蠻族女子的頭髮,拼命將她頭扯得後揚起來,彷彿要將她頭皮整個撕下來般。女子淒厲的叫着,伸手想掰開汗王的手,只是她的力量與汗王比起來像一隻溫和無害的小白兔。汗王大笑着將酒壺裡的酒順着她的痛苦半張着的嘴巴灌進去,白月醉醇厚的酒勁就是強壯的武士也承受不住,女子的臉被嗆得通紅,頭髮散亂的粘在臉上,透過她烏黑的頭髮可以看出是一個臉蛋很漂亮的女子,只是那雙眼睛裡蓄着滿滿的淚水和痛苦絕望。汗王大笑着不顧女子掙扎,酒壺裡的白月醉順着她嘴角流下來,流過她的脖子和白皙赤裸的胸脯,混着眼淚流過悲傷和痛苦。

只是周圍沒有人站出來爲她說話,帳篷裡滿是酒肉的味道,再就是貴族男人們被帳篷裡溫暖的火爐烤出來的酸臭汗味。她拼命蹬着腿掙扎着,想咬緊牙關,哪怕咬舌自盡也好。可是旁邊一名汗王的奴隸將她臉掐住,死命掰開她的牙關,又有一人將她掙扎的腿按住了,她聽到自己裙襬被撕碎的聲音,於是掙扎得更厲害起來。可迎接她的卻是狠狠一個耳光,塔塔木汗王的眼睛閃着危險的光,臉上再無笑意,他光着腳狠狠踩在女子胸脯上,蹲下身來,幾乎與她臉貼着臉。汗王嘴巴里呼出的酒氣令人窒息,冷冷說道:“再亂動本王就把你餵給阿狼他們!畜生們好久都沒有吃肉了,它們最喜歡你這樣細皮嫩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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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郎是塔塔木汗王養得幾條大狗,這些狗都是被用血肉養大的,每當汗王生氣時,就會命人把惹到他的人打死丟給阿郎。這還算好的,甚至有被活喂狗的,被狗吃掉的人那淒厲的叫聲半個部落的聽得清清楚楚……

女子果然不再掙扎,臉上的表情是無以加復的恐懼。汗王滿意的笑了一聲,粗糙的手撫了撫她的脖子,拍着她的臉說:“這才乖,對,就這樣乖乖的當一隻小貓咪就好……”

女子不言語,不掙扎,不慘叫,也不拼命用手遮擋身體的隱*,眼睛死了一樣空洞失神。她什麼也沒有,只剩這具身體了,她的靈魂已經被周圍男人們的鬨笑聲,被灌進肚子裡的烈酒磨成碎屑,變得麻木,空洞……

汗王得意得笑起來,帳篷裡滿是他張狂的笑聲——這樣土皇帝的日子很滿足。他就像庫瑪部高高在上的王,他的牧民就是他的食物任由索取。他掌管着他們的生殺大權,沒有人可以忤逆他,沒有人能違揹他,他要的是絕對的掌控,這些賤民什麼也不算,就算死一千個一萬個也不算什麼。

貴族們和汗王的笑聲充斥在帳篷裡,不知道這裡是地獄還是天堂,或許這纔是真正的人間,比天堂更溫暖,比地獄更殘忍!

猛然間,帳篷裡變得無比寒冷,沒有風,就是冷冽的氣息飄蕩在帳篷裡的每一寸空間。正烤着肉的跳躍着的火苗似乎也沒有溫度了,整個帳篷像是一瞬間變成了冬天。汗王和貴族們齊齊向帳篷口看去,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站着一個身穿黑袍的人,看不清他的臉隱在兜帽下的面容無法被看到。可他站在那裡卻像死神臨門一樣令人發慌恐懼,僅僅一個人,卻將帳篷裡幾十名貴族的氣勢壓住了,溫暖的帳篷都因爲他的到來變得冰窟一樣寒冷。帳外不知什麼時候起霧了,濃重陰稠的霧氣流進來,被金色的火光照成明亮的顏色,好像這個黑袍的神秘人身上流轉出來的光輝般。就是這樣邪惡又神聖混雜在一起的荒誕感覺。

塔塔木汗王的眼睛眯了一下,努努嘴,說道:“殺了他——”

立刻有兩名武士從帳內衝出來向黑袍人殺去,黑袍人動也沒動,眼看着刀鋒快砍到身前也不爲所動。所有人都以爲武士要得手時,空氣中一瞬間充滿一種尖利的蜂鳴聲,像無數蟲子在振翅齊飛。黑袍男子寬大的衣袍下瞬間飛出無數黑亮紅眼小蟲,像一片黑色的烏雲般朝武士飛去。蟲雲一落在武士身上,就將兩人包圍起來,在幾十名貴族的注視下,兩名武士頃刻間被蟲子啃噬成兩具白骨散落一地。

帳篷裡突然靜的可怕,和死了一樣。汗王與貴族們瞠目結舌,眼中終於泛出驚恐的神色,轟然向後退去,拼死離黑袍男子遠一些,拼死朝帳篷裡擠。黑袍男子冷漠得向帳篷裡一步一步走去,像進了羊圈的狼。他隱在兜帽下的臉輪番掃過這些哆哆嗦嗦滿心恐懼的貴族們,所有人都覺得被他目光觸及的那一刻,都有一種靈魂出竅的感覺——太過恐懼了。

塔塔木汗王被擠在最裡面,臉上滿是慌亂的神色,小聲說道:“你們,你們上去問問他是誰,妖怪麼?還是騰格里天神派下來收本王的使者……快去。再來幾個站在本王前面,擋住我,別讓他看到……”

沒有人理他,貴族們都是惜命的傢伙,不會自己上去找死。他們拼命擠在一起,卻感受到旁邊的人也是恐懼得發抖。

黑袍男子身子側了側,露出帳篷口,嘶啞得說道:“汗王留下,其他人,滾——”

所有人都楞了一下,黑袍人的話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耳朵裡滿是轟轟的聲音。過了兩三息時間,心驚膽戰的貴族們纔想明白黑袍人的話,爭先恐後朝帳篷口擠去,生怕慢了片刻。這裡太可怕了,這個神秘人簡直是魔鬼,他冷漠得站在兩具白骨上,冷漠得看着貴族們逃竄出去。

“等等——別走——帶上本王啊——別把本王丟在這裡——”塔塔木汗王看到貴族們只顧自己逃命,理都不理自己,一下子慌了神。可沒有人理會他,什麼汗王,什麼貴族,要是小命丟在這裡,屁也不是。

帳篷眨眼間就空了,只剩下肥胖的汗王與一旁赤裸着眼睛無神得蠻族女子。黑袍人一步一步走上來,腳步聲不緊不慢,踩着固定的頻率,像死神在逼近般。

“你——你別過來,你是什麼人?”塔塔木汗王退得無處可退了,身子緊緊貼在帳篷壁上,小眼睛再也沒有剛纔那股子桀驁張狂,此時他怕得要死!“你要什麼?錢?奴隸?女人?要什麼都行,我都給你,怎麼樣?只要你不殺我”說着說着,塔塔木汗王聲音裡都帶着哭腔了。這麼多年養尊處優,不僅讓他忘了自己是一個鐵血崢嶸的武士,甚至連骨子裡那一絲血性也變得諂媚畏縮起來。

黑袍男子沒有理會他的哀求,站在他身前三步外停了下來。塔塔木汗王白胖的臉上露出一分希望,諂笑着說道:“只要你不殺我,汗王位子,本王可以與你共享!”像是天大的優待般,塔塔木汗王挺起肥胖*的胸脯,等着眼前這個冰冷的男子回答。

“嗡嗡……”一聲蟲子振翅的聲音傳來,一隻體型比剛纔那些吃人的蟲子大了兩倍的蟲子從黑袍男子袍下飛了出來。震動着的翅膀,猩紅的小眼睛,飛快舞動的口器竄到了汗王臉上。

塔塔木汗王驚叫一聲,伸手就朝臉抓去。可那隻蟲子像融進他皮膚般一樣,什麼痕跡也沒有。他破口大罵道:“操,這是什麼鬼東西……”

可他的眼睛一瞬間變得失神渙散起來,像被什麼東西控制了一樣。他的額頭上浮現出一個蟲子的紋身,兩眼變得和剛纔那小蟲一樣紅。塔塔木汗王從帳篷壁上站直身子,緩步走到黑袍男子面前,面無表情,屈身跪了下去,聲音嘶啞得叫道:“見過主人……”

黑袍男子沒有理會他,走到那名赤*軀雙眼渙散無神的女子身前,居高臨下看着她。他伸出蒼白的手,將罩在自己身上的黑袍脫了下來,蓋在女子身上,將她的*遮起來。他隱在兜帽下的臉終於露出來了,是一張無比年輕的臉,只是沒有分毫血色。他嘴脣是鉛灰的顏色,眼睛泛着猩紅,細細看去是一個無比俊美的男子,只是令人心悸的是,他脖子處有一道環繞一圈的蜈蚣一樣的傷疤,像是頭顱曾被人斬下又與身體拼接才一起般……

此時遠在千里之外的烏蘇木原,阿日斯蘭部額爾敦刻圖汗王帳中,只有獅子王與那名一身紅袍的夢陽使者在。兩人都沒有說話,靜靜坐在那裡,像是在等待着什麼般。突然得,夢陽使者那雙紅的妖豔的眼睛張開了,那雙眼睛紅得像火炭。他硃紅鋒利的嘴脣彎出一個動人的笑,分不出性別的容顏像綻開一朵嬌嫩的花兒般,陰柔得說道:“恭喜汗王殿下,我的侍衛已經控制了庫瑪部塔塔木汗王,也就是說,草原上又有一個部落站在您這邊,支持你當草原上的君主……”

額爾敦刻圖汗王擡起頭看了他一眼,黃褐色的眼睛閃着鋒利的光,好似要將這個深不可測的夢陽使者看到靈魂最深處般,他冷聲說道:“但願如此,那我就着手開始發動對赤那思的戰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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