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虎子就來到了父母的住處。本來隨維吾爾人的吃法,早飯準備的是奶茶油饢和葡萄乾,但見虎子空着肚子趕來,淑珍就心疼的趕忙拍了盤黃瓜,又涼拌了小白菜。她知道,虎子胃裡最缺的就是蔬菜。
默默的吃喝了一陣,祥子像是輕描淡寫的問道:“博湖周邊沒發現異常?有沒有見過生人繞達(閒轉)?”
虎子喝口奶茶,噎下嘴裡的饢,情緒低落的說:“都守十來天咧,暗哨沒發現任何有意義的線索,把人都給守疲哩,下面的人都開始有咧怨言。”
祥子微微一笑說:“還當兔子是那麼好守哩?這事就得有耐心,不然咋能釣上大魚哩。”
見父親一臉輕鬆的樣子,虎子的神情也變得活泛了起來。祥子慢悠悠的喝了口奶茶,像是若有所思的樣子接着道:“要不就來他個雙管齊下,以前的部署不變,白天再組織水性好的人秘密下水偵查,或許還能碰到美事哩。”
虎子聽了精神一振,忙放下筷子抹了把嘴,略顯興奮的說:“我也是這麼想的,雖說湖面大,但東西肯定是藏在暗處。所以,只要我們細細排查蘆葦下面的暗道,說不定真能碰上哩。只是怕打草驚蛇,就沒敢輕舉妄動。”
祥子欣慰一笑說:“你說的對,隱蔽是關鍵,下水的人一定不能輕易露出水面。所以,選擇合適的下水點就是關鍵。”
見父子兩談起工作就忘了吃飯,淑珍白了祥子一眼,沒好氣的嘟囔道:“你也真是的,事情再急也得讓娃把飯吃飽麼,就沒個鬆緩的時候。”說着,把黃瓜盤子朝虎子跟前挪了挪,又杵給祥子半塊饢,填滿了奶茶,平臉靜靜的瞅着父子兩人。
二人相視一笑,暗暗做個怪臉便埋頭吃起了飯。不一會,只聽得院裡一陣清脆的腳步聲漸近,須臾間小阿娜爾罕的身影已經蝴蝶般的飄進了屋。進門二話不說,抱住虎子的胳膊就將頭親暱的倚在了他的肩上。
虎子愛憐的撫摸了下阿娜爾罕的肩膀,哄孩子般的輕聲說:“這兩天在媽媽們面前調皮了沒有?是不是想哥哥咧?”
阿娜爾罕扭捏了一下身子,面顯稚氣的嘟囔道:“阿娜爾罕可乖了沒調皮,就是想哥哥。”說着,又將白淨的臉蛋在虎子肩膀溫情的蹭了蹭。繼而,像是猛的想起什麼似的,瞬間興奮得蹦起老高,拍手嚷道:“我是你的人了!”說着,又像是感覺哪裡不對似的改口道:“我是虎子哥哥的隊員啦。”隨即蹦到虎子面前,學着樣子,煞有介事的衝虎子敬禮道:“新中國第一位維吾爾女警察,向王大隊長報到。”話音未落,早就笑翻了一屋子的人。
見虎子狐疑的瞅了自己一眼,祥子強忍住笑說:“昨晚已經和買買提商量過咧,打算把阿娜爾罕培養成一名出色的女警察。現在,她已經是你的編外隊員了。”
虎子聽了欣喜的站起身,強作認真的伸手握住阿娜爾罕的小手,面顯喜悅的說:“歡迎維吾爾女警察歸隊!”接着,一本正經的發佈口令:“稍息!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報數!”
你還別說,阿娜爾罕就是靈氣,只在虎子那裡見過兩次隊員集合,就默記於心,幾個動作雖然做的略顯遲頓滑稽,但大概模樣都對。當虎子發令報數時,只見阿娜爾罕懵愣着漂亮的眼睛,遲疑道:“就我一個人麼?”頓時,又惹得大夥一陣撕心裂肺的笑。
笑鬧了一陣,祥子若有所思的衝阿娜爾罕微微笑問道:“你是水裡的高手,有沒有辦法既能在水裡換氣,又不被人發現。”
阿娜爾罕欣然一笑,一副輕鬆的樣子說:“很簡單,把粗蘆葦杆用樹條通開,下水時帶上它。需要換氣時躲到蘆葦跟前,把準備好的空葦杆伸出水面,想在水裡待多久就待多久。小時候,我們玩藏貓貓都這麼幹。”
虎子聽說,一時興奮忘情的抱起阿娜爾罕在原地轉了一圈,樂呵呵的嚷道:“你可解決我的大問題咧。”
見虎子欣喜若狂的樣子,祥子嘿嘿一笑,輕撫了下阿娜爾罕的碎辮,欣慰的說:“阿娜爾罕從今日起就配合你們行動,不過我有三點要求:一,阿娜爾罕白天歸你晚上還要回來學習漢字,二,阿娜爾罕要是下水,一定要派人暗中保護,決不能讓她出現任何問題。三,她還是個孩子,不能讓她太勞累,能不下水就不下水。”
見虎子諾諾的點頭稱是,阿娜爾罕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說:“給你們說過多少遍了,我不是個孩子是大人。再說,我在水裡就像歡快的鴨子一樣,一點都不累,也不用人保護,我有小刀。”說着,做出一個伸手前刺的姿勢。
祥子微微一笑,衝虎子暗暗眨眨眼說:“好,阿娜爾罕是大人不是孩子,能夠獨立完成任務。不過,在行動中一定要聽從隊長的指揮,決不能擅自行動,更不能違抗命令,這是警察必備的紀律,一定要遵守。”
見祥子的神態越說越嚴肅,阿娜爾罕也不敢再俏皮,只是乖巧的倚在虎子身邊,目光靜靜的瞅着祥子。
看着阿娜爾罕一副聽話乖順的樣子,祥子愛惜的輕撫了一下她的碎辮,自語般的笑道:“不能總是這身打扮,要是能換身男娃的衣服就更好咧。”
淑珍抿嘴一笑道:“我覺着阿娜爾罕這身打扮最好看咧,讓人看着舒服,幹嘛非要穿身男娃的衣服哩。”說着,就將阿娜爾罕擁在懷裡,持弄起了滿頭的碎辮。
祥子溫情的瞅了她一眼,嘿嘿笑道:“我是想讓她常換着裝扮,來迷惑敵人,你想到哪裡去哩。”
淑珍嘿嘿一笑道:“我光圖高興,把這茬倒給忘咧。”說着,疼愛的拍拍阿娜爾罕的肩膀問道:“有男娃娃的衣服麼?”
阿娜爾罕聽說,衝大夥做個怪臉便一溜煙的出了門。說起女扮男裝,祥子突然吃吃一笑說:“幹這活娟子是把好手。”
見娟子目光狐疑的瞅着自己,祥子狡黠一笑道:“還記得你第一次賴着要去水磨溝麼?姚掌櫃說她女娃家不在家待着胡跑啥裡,你二話不說就一身少爺打扮出現在老人家面前,當時我正在刷牙,笑的我差點沒把水給噴出來。”
娟子暖暖的白了他一眼,撇嘴一笑道:“還好意思說哩,那時候就想着要娶我哩。”
祥子賴賴一笑道:“實話說,自打給你捏腳那會起,就覺你將來肯定是我媳婦。”說着,挑逗性的瞟了娟子一眼。
娟子略含羞澀的搗了祥子一拳,故作不悅的嘟囔道:“娃都在哩,也不嫌臊得慌,還好意思說哩,打小就沒安下好心。”
淑珍瞅了眼吃吃傻笑的虎子,聲音酸酸的說:“行咧吧你兩個,打小就知道動男女的心思,生個娃倒像個木頭疙瘩似的不開竅。”
娟子聽說,剛要伸手去擰淑珍的胳膊,卻見白光閃處,一位白淨漂亮的維吾爾小巴郎(小孩),精靈般的出現在了衆人面前。只見他頭戴青藍色小花帽,身穿白色繡領的長袖恰盤(上衣),下身淺灰色的露踝長褲,一雙蛋黃色的光面牛皮鞋,顯現着主人的高貴。
只見小巴郎衝大家做了一個優美的舞蹈動作,聲音強裝粗壯的說:“編外警員阿娜爾罕請求歸隊。”接着,一副優雅高傲的樣子聳聳肩,又輕挑着眉毛掃視了衆人一眼,頓時惹得大家又是一陣捧腹仰頭的狂笑。
淑珍情不自禁的一把將阿娜爾罕攬在懷裡,疼愛的緊緊抱了抱,又遲疑的取下小花帽,見往日的碎辮被巧妙的編製成網狀,像個小花籃似的扣在頭頂。便欣喜而又好奇的問道:“是誰給你弄的?真漂亮。”
阿娜爾罕靦腆一笑說:“是薩伊爾媽媽給我弄得。”說着,臉上露出了童真的喜悅。
娟子忙接口道:“看來,薩伊爾媽媽對你很好哩?”說着,還衝阿娜爾罕俏皮的眨眨眼。
阿娜爾罕甜甜一笑說:“我是薩伊爾媽媽帶大的,她對我就像親生女兒一樣的好。”
正說着,只見買買提滿面春風的走來,人還沒進屋聲音就先飄了進來:“哎呀,今天是我的小燕子正式工作的日子,我要親自爲她趕馬車。”
除虎子開車去基地外,其餘的人都易容改裝的坐上馬車,聽着買買提父女兩高一陣,底一陣的美妙歌聲,朝着神秘的博斯騰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