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剛剛泛紅,祥子他們就回到了小村。中午吃了一肚子的烤魚烤肉,都嚷着要吃些稀的。於是,淑珍就動作麻利的弄了鍋回回人的羊肉粉湯 。買買提邊大口吃着,邊讚不絕口的豎起大拇指。
阿娜爾罕見了,面顯驕傲的撇嘴一笑說:“我在迪化時,淑珍媽媽經常做給我們吃,虎子哥哥最愛吃羊肉粉湯了,我都差不多會做了。”說着,衝買買提俏皮的眨眨眼。
買買提丟下手裡的半塊饢,故作不悅的嚷嚷道:“你早咋不說哩?還讓我饞了這麼久。真是的,越大越不疼你阿大了。”
阿娜爾罕癡迷的樣子吸入一根粉條,咂咂小嘴一副天真的樣子說:“您沒說過要吃粉湯呀?問您想吃啥,您不是羊肉就是抓飯,不是抓飯就是拉條子,我實在是沒有機會給您露一手麼。”說着,俏皮的衝父親眨眨眼,優雅的聳聳肩做出一副無奈的樣子。頓時,惹的大家一陣鬨堂大笑。
見祥子疼愛而又癡迷的瞅着自己,阿娜爾罕衝他俏皮的眨眨眼,滿臉稚氣的說:“祥子阿爸還想抱抱我麼?我阿大高興了就要抱抱我。小時候還將我扔到天上,又接在懷裡,現在我長大了阿大扔不動了。”說着,衝買買提引逗般的挑挑眉。
祥子欣然一笑說:“你今天救了我的命,按理我要答謝你。說吧,想要啥哩?”
阿娜爾罕靈巧的將一根碎辮纏繞在手指,又迅速放開。面顯天真的樣子嘟囔道:“我啥也不想要,只想和你們在一起,還有我的虎子哥哥。”說着,嬌嫩的臉頰還微微的泛起一抹紅雲。
祥子微微一笑,衝含笑不語的買買提說:“捨得讓阿娜爾罕跟我們走麼?”
買買提先是猛的愣了一下,繼而訕笑着說:“小燕子的翅膀已經長成,可以朝着自己喜歡的地方飛翔。她有屬於自己的幸福,不能守着我一輩子。”
說着,買買提略顯酸楚的接着道:“維族人的習俗就是這樣,不管你是窮人家的丫頭還是富人家的小姐,過了十三歲就得嫁人伺候丈夫,給人家生兒育女傳宗接代。阿娜爾罕的媽媽死的早,她是我一手帶大的,實在不忍心讓她過早嫁人。——嗨!”說着,買買提顯出略微傷感的樣子。
祥子微微一笑說:“現在已經是新社會咧,不能還照從前的老規矩,不然也太委屈孩子咧。”頓了一下,祥子若有所思的接着道:“我倒是有個想法,不知你同意不?”
買買提面含微笑,狐疑的瞅了祥子一眼,強做出一副豪爽的樣子說:“你我是兄弟,有話儘管說不必客氣。”
祥子沉吟一笑道:“根據虎子的講述和阿娜爾罕今天的表現,說明她在水下的本事不一般。”
買買提欣然一笑搶着說:“那可不是吹牛,我的阿娜爾罕在水裡就像野鴨一樣靈活,在水裡可以吃掉一個蘋果。”
見買買提一副驕傲自得的樣子,祥子微微一笑說:“所以,不能就將阿娜爾罕的能耐埋沒在這個小村莊裡,我想讓她發揮更大的作用。”
買買提聽了,神情突然貫注了起來,就連好動的阿娜爾罕也倚在淑珍的懷裡,目光愣愣的瞅着祥子。
祥子欣然一笑接着道:“我打算吸收她到警隊工作,鑑於她目前的歲數還小,不夠招收年齡,但可以先做編外人員。等到年滿十六歲就可以轉爲正式警員咧。”
阿娜爾罕聽說,高興得從炕上蹦起,拍着小手歡快得像只小麻雀似的叫道:“——噢,太好了!我可以和虎子哥哥一起幹活啦。”
看着女兒歡喜忘形的樣子,買買提興奮的聳聳肩,神情驚異的說:“想不到我們維吾爾女人也能進**工作,真是託胡大的副。”說着,一副虔誠的樣子。
祥子嘿嘿一笑說:“不是託胡大的福,是託共產黨新**的福。”
買買提略微懵愣了一下,即刻如夢方醒般的點頭道:“是託共產黨新**的福,若換了從前,我們就是做夢也不敢想。胡大呀,我的阿娜爾罕就要成爲**的人了,我買買提家族從此有了官家的人啦。”
見買買提一副癡迷和忘乎所以的樣子,又是鞠躬又是祈禱。祥子嘿嘿一笑說:“在湖裡的事情辦完之前,阿娜爾罕依然留在這裡。不過,抽空得跟着淑珍和娟子識些漢子,這樣對她將來的工作有好處。”
說着,又衝興奮不已的阿娜爾罕眨眨眼道:“可要聽二位媽媽的話,好好學字。將來,成爲新中國第一位維吾爾族女警察。”
阿娜爾罕做了個優美的舞蹈動作,面顯認真的說:“放心吧祥阿大,我一定做個好學生,不然兩個媽媽可以打我麼。”說着,親暱的摟住了淑珍和娟子的肩膀。
娟子和淑珍喜歡的揪揪阿娜爾罕的碎辮,笑着說:“我們可捨不得打你哩。再說,有你虎子哥哥護着,咋敢哩。”
阿娜爾罕略顯嬌羞的將頭蹭在二人的肩膀上,好像找到了親孃的感覺一般。
大家正說笑着,只見阿孜古麗神色怯懦,探頭探腦的慢慢走進門,將一摞熱饢和一包葡萄乾放到桌上,衝祥子點頭弓腰的說了一陣。阿娜爾罕翻譯道:“她說你是個好人,我差點害了你,你還不記仇,我以後願意做你的僕人。”
祥子微微一笑道:“我不需要僕人,你只要在這裡好好生活就行咧。有地方住麼?”
阿娜爾罕翻譯後,阿孜古麗略顯窘迫的搖了搖頭。買買提見狀,暢然一笑說:“你妹妹家人口太多,房子又少。你就來我家,和薩伊爾她們一起住吧,託主的福我們的日子越過越紅火。”說着,衝祥子俏皮的眨了眨眼。
阿孜古麗聽說,欣喜的連連衝祥子和買買提點頭鞠躬。買買提像是興奮得不能自己,匆忙的磨下炕,一面套鞋一面衝阿娜爾罕神秘的眨眨眼說:“今天真是個好日子,你讓薩伊爾她們在院子堆上柴禾我去張羅人,今晚我們要好好的樂一樂。”說着,便一溜煙的出了門。
你還別說,維吾爾女人就是能吃苦耐勞,不大功夫,寬敞的院子中央便被三個女人隆起了一堆耐燒的柴禾。當然,其中一個是阿孜古麗。
村裡的人漸漸圍進了院子,幾個琴鼓手在買買提的指揮下已按部就班的坐定調起了琴絃。幾聲清脆而又洪厚的鼓聲過後,便響起了悠揚激情的樂曲。
阿娜爾罕首先蝴蝶般的旋進場子,甩着碎辮優美的旋轉了一圈,便開始以優美的動作邀請人們一起跳舞。已經躍躍欲試的青年男女霎時間便各顯舞姿,隨着樂曲漫舞了起來。
在阿娜爾罕的一再邀請下,祥子和娟子有些扭捏的湊進場子,略顯笨拙的跳了起來。阿娜爾罕幾次邀請,淑珍就是不敢上場。最後,阿娜爾罕索性拽着淑珍的胳膊,頭倚在她的耳邊小聲道:“不用怕,我教您。”說着,便輕鬆而又執着的擁着淑珍進了舞場。
你還別說,淑珍就是靈氣,在阿娜爾罕悉心的指導下,不出兩圈,就已經有個樣子了。在和祥子娟子照面時,還自美的咧了咧嘴,臉上洋溢着輕鬆自信的微笑。
醉酒的太陽,實在是撐不住紅沉的腦袋,勉強撒下一抹彩光便無力的跌落在遙遠的山後,歡愉的院子頓時顯得昏暗了起來。買買提衝正在漫舞的薩伊爾揮揮手,薩伊爾便心領神會的匆匆來到柴堆前,熟練的划着火柴。頓時,一束紅亮的火光便沖天而起。
歡歌漫舞的小院,被熱情的篝火照耀出一片癡迷激情的身影,仔細一看,隔壁的老太太也被裹在其中,滄桑的面孔也被笑出波浪般的皺紋。
鼓樂聲,更加的激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