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縣長,親自讓伙房安排了早飯,便匆匆來到了客房。見門虛掩着,輕輕敲了兩下,裡面沒回音。
小心推門一看,屋內沒人,鋪蓋也像是根本沒動過。於是,便狐疑的擰身,朝祥子的屋子走來。
剛拐彎,便見黃興和祥子,連比帶說的從後花園走來,身後還跟着個半拉小子。見到孔縣長,黃興忙迎上一步,笑着說:“孔縣長早啊。”
孔縣長忙招呼道:“哎呀,你們練武之人就是勤快,早飯已經備好,請黃先生過去用餐。”
頓了一下,孔縣長瞅着小虎,笑道:“這位小兄弟是?”
黃興忙笑着說:“噢,他是和我一起來的,昨夜太晚,就沒來得及給您介紹。”
說着,扭頭衝小虎道:“小虎,快來見過孔縣長。”
小虎衝孔縣長靦腆一笑,上前深鞠一躬,道:“孔縣長好。”
孔縣長忙伸手扶起道:“好一個英俊機靈的小夥子。”
黃興欣然一笑,說:“孔縣長若是喜歡,就給您留下跑個腿。”
孔縣長先是微微一愣,繼而笑道:“我可不敢奪人之愛,黃先生能夠帶在身邊,小兄弟定有過人之處。”
黃興“呵呵”一笑,說:“說起來,都不是外人。祥子的身世,想必您也略知一二。這孩子,就是和祥子一起長大的娟子的兒子,也算是祥子的親外甥。這回好容易遇到了祥子,就索性把他留下。一來,二人相互有個照應,免得整天跟着我東奔西跑。二來,東線也確實需要個傳遞消息的人。您就看着給安頓個差事,掩護個身份就行。”
孔縣長欣然答應,略微沉吟了一下,說:“我看就當我的通信員吧,從前那個放到警局,也好更詳盡的掌握警局的動態。”
黃興點頭稱讚道:“您考慮的很周道,警局是要牢牢的掌握在您手裡。”
說話間,已吃過了早飯。孔縣長見黃興爲人豪爽,一點官架子也沒有。便笑着囁嚅道:“若是黃先生,沒有太急的事情要辦,我想中午在家設便宴,您我再好好敘敘。”
黃興略微沉吟了一下,便爽快地答應了。
回到祥子屋,黃興目光狡黠的掃了祥子一眼,故意拖着腔調,不冷不熱地說:“你和那個叫九姑的女人,是咋回事麼?”
祥子聽了,先是楞了一下,繼而,面顯難色地“嘻嘻”一笑,嘟囔道:“其實也沒啥,就是搭伴過日子麼。”
黃興目光狐疑地瞅着祥子,帶有責備的口吻說:“啥叫搭伴過日子?過日子就是過日子,咋能弄得不清不楚的呢?”
祥子苦笑了一下,討好般的把茶杯朝黃興手邊挪了挪,一副好奇而又窘迫的樣子,湊近黃興賴賴一笑,說:“您是咋知道這些的?”
黃興故作不悅地白了他一眼,說:“飛龍俠在孚遠奇台一線,可是大名鼎鼎啊,你那點事,誰不知道。”
祥子“嘿嘿”一笑,說:“人家都是咋說哩?”
黃興輕嘆一聲,抿口茶說:“說你們是兩口子,卻又不在一起住。說你們不是兩口子,十幾年了,卻總是湊在一起。說的人想不明白,我聽的也糊塗。你倒是說說,這到底是咋回事嘛?”
祥子自嘲般的笑着搖了搖頭,輕嘆一聲,說:“這話說來就長咧。”
於是,便將如何救淑珍,如何因宗教信仰不同而不能成親,只是各自遵守着信仰,相互尊重,像一家人一樣過日子,也沒想過別的。
黃興聽完祥子的講述,長吁一聲,自語般的嘟囔道:“你們可真行啊,這麼多年,你們就這麼幹熬着。”
頓了一下,黃興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衝祥子嚷嚷道:“誰說回回就不能和漢人結婚了?我見過有的是。”
祥子先是被驚得微微一愣,隨即笑着說:“回教有明確規定,要想娶回回姑娘爲妻,男方必須先進教,從此信仰回教。若女方不顧教義,私自嫁給教外的人,就視爲叛教。是要受到主的懲罰,和回民唾棄的。”
黃興的腦海,突然魔咒般的閃現出了牡丹的影子。
那個義無反顧,把一切甚至生命都毫無保留的給了自己的女人,可想而知,當時的她得承受多大的壓力,和擁有怎樣的決心,才使她勇敢的踏出了那一步。
黃興的心頭,不由掠過一絲莫名的酸楚。
靜默了片刻,黃興才悽然一笑,說:“那你就索性進教嘛。”
祥子暢然一笑,說:“人生是短暫的,生活得咋樣,如何生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在此生,脫離六道往生成佛。我不能爲了一個女子,放棄自己的信仰。我承認,我喜歡她,我們一起生活很開心,她對我也很照顧,除夫妻那點事外,我們就像一家人一樣,我覺得這樣也挺好。”
黃興輕嘆一聲,說:“話雖這麼說,人非聖賢,總得生兒育女吧?也不能就這麼晃盪一輩子。”
祥子詭秘的笑了笑,說:“我們早就說好咧,不論誰遇到合適的,都會誠心的成全對方。”
黃興面顯詭異的說:“那要是再遇到娟子呢?你會不會捨不得離開現在的安樂窩。”
祥子像是猛的愣了一下,隨即憨厚一笑說:“那還用說麼,我肯定要和娟子在一起。就怕是這輩子也見不到她咧。”說着,顯出一副難受惋惜的神情。
黃興輕嘆一聲,臉色略顯沉重的說:“娟子的事情我們慢慢打聽,可你也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三十好幾的人了,不能再這麼晃盪着。”
祥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聲音弱弱的說:“這些年,也確實沒遇着合適的。”
說着,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狡黠一笑,小聲嘟囔道:“您還說我哩,您不也孤單着麼?”
黃興悽然一笑,說:“師父後半輩子,怕是心裡再也裝不下別人了。”
說着,又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幾年來一直沒離身的那把六輪手槍。
靜默了好一會,黃興纔像是猛地想起什麼似的,說:“趁我有空,快把你的參謀長請來見見,怕是以後沒了機會。”
祥子靦腆的笑了笑,應聲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