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拉着他的時候,他的手是涼的,到後來他的手逐漸溫熱,走了一段路之後他的手心已經在發燙。見他額上也掛滿汗珠,纔想起他定是穿着鎧甲多有不便。
“如果累了就歇一會吧!在這山中走了這麼久,我的心情已經很好了。”
“姐,你放心吧,大帥他出去了,沒有那麼快回來!”
他似是有意卻無意中說出的話,讓我倍感尷尬,一時竟無語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自知自己失言,他忙掩口,並做了禁語的動作。舉手投足間全是孩子氣,或許又是我想多了吧!自打生產過後,這種狀態就一直持續着,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康復。
走過密密的叢林竟發現裡面豁然開朗,還未進入就聽得嘩啦啦的水聲一陣陣傳來。這個聲音必是強大的水流纔會發出,難道是……
藍玉興奮地拉着我,“到了!”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只見一條瀑布像銀河下瀉,在山腳激起千波萬浪,水霧濛濛,聲如奔雷,澎湃咆哮,激揣翻騰,水氣濛濛,珠璣四濺。每個水柱,每幅水簾,激衝下來,撞到山根的石頭,碰得零碎,像千千萬萬的珠子。
這一瞬間,竟不顧往日的形象掙脫他的手,向瀑布飛奔而去。壯烈的氣勢一瞬間衝破所有的束縛,所有的壓抑如同決堤的海。衝着如此美景,我張開雙臂大聲喊叫,“啊……”
無論我喊的多麼大聲,瀑布咆哮的聲音都足以將我的聲音淹沒。在這裡,沒有軍規,沒有身上的責任與重擔,沒有丟下元兒的愧疚,一切一切,都不曾有。也不知道自己喊了多久,不知道自己在瀑布下方站了多久,衣服頭髮都被打溼。
逐漸鎮靜下來之後,藍玉來到了我身邊。他拉着我遠離霧氣,確保我不會再被打溼之後才放手。
“姐,看到你一直悶在營帳中,我心中感到很不是滋味,你一介女子竟然要承擔這麼多。有時候我真不知道大帥是怎麼想的,若是我,定然不會讓自己的妻子承受這麼多。”
我衝着他淡淡一笑,“這不怨大帥,是我一意孤行,要來找他。今天很謝謝你,我很開心。”
他孩子氣的一笑,“只要姐開心就好。”
“你可以和我說說你是怎樣找到這個地方的嗎?”
“這個也是我偶爾閒來無事的時候胡『亂』跑,無意中發現了這個地方。”
“你應該是大帥的左右手,上戰場怎能離得了你呢?”
“姐,大帥麾下將領很多,你也知道的。徐達徐將軍就算得上是第一猛將,文有李先生和湯大哥,最近又新來了常遇春,他的軍事才能更是不一般。即便我再怎樣出『色』,也不能與他們相比。”他眉間稍有落寞感,說話的語調也極爲低沉。
我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你年紀尚輕,也理應與前輩們多學着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用處,你只需放寬心,好好努力,一定會得到大帥與衆人的認可!”
“姐,謝謝你!”他由衷的說出口,我能感到他此刻對我的真摯情誼。
轉眼間就已經夕陽西下,遠處的晚霞一片緋紅,再不回去恐怕就真的不妥了。此刻我的衣服與頭髮也已經半乾了,便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我們走吧!”
他順從的點點頭,“姐,日後你若是不開心了我陪你來!”
我淡淡一笑,點頭應允。但是隨即我又忽然想到了陳友諒的事情,便問道:“對於陳友諒的事情你怎麼看?”
他整理好衣衫,正欲走,卻不料我突然的問話,略微怔了一下,手指撫『摸』着下巴,便說道:“若說陳友諒這個人也確實是『亂』世的梟雄,單說他的才能便足以與大帥一較高下,更不用說他爲人心思縝密,六親不認,相當狠辣。想一路提拔他的倪文俊他都可以殺了,更何況其他人呢。就目前的局勢看來,恐怕徐壽輝也命不久矣。”
聽他這樣一說,頓時覺得後背一陣涼意,與這樣一個可怕的人交戰,夫君的勝算又有幾分,當下,手指絞在一起,心中分外擔憂。
“那我們還是快走吧,面對陳友諒這樣一個可怕的人物,需得謹慎小心纔是!”
“你是想回去提醒大帥吧!”雖然話沒有說出口,但是他卻好像能夠提前預知我心裡所想。
我回過頭望着他,只見他臉上洋溢着溫暖的笑容,落日的餘暉灑在他的身上,卻令我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使我無法看透。一時間竟然默默無語。
“大帥是何等精明之人,怎會不明白箇中緣由,姐你只要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就可以了!”
稱呼是何等的親切,語調卻是如此冰冷,彷彿與初到瀑布之時不是同一人。還未等我回過神來,他已經拉着我往回走去,這一路再無話。
夜晚來臨,營賬裡點着昏暗的油燈,時明時暗。桌上放着一支銀針,約莫三寸長,如果藏在袖中則剛剛好。我用這支銀針將燈芯挑了挑,營賬裡便亮了起來。回想着白天藍玉的話,盯着燈光,沉思起來。
想以往我與夫君在一起的時候他的衣食起居都是我照料,成親之後他總是在外打仗奔波,雖然夫妻之間溝通很少,但我卻從來沒有質疑過他對我的感情。生產之後有了元兒我更是認爲我們就是一體,不顧孩子尚在襁褓中,一心一意來尋他,他也對我極盡溫柔。只是依舊有些事情令我不能釋懷。
每逢飯菜端上桌,他總要用銀針先在飯食當中測試,發現銀針沒有變黑之後才放心食用。對於他的舉動我很是疑『惑』,也曾問過他,他只說凡事謹慎一些總沒有錯。我也沒有再多問,卻感到他並沒有對我說實話,難道是我們夫妻間有了隔閡?
藍玉小小年紀便提醒着我,讓我只要儘自己的本分就好,這說明什麼?難道……
一時間感到手上劇痛,回過神一看,燈火早已將銀針燒黑,正是這熱度過大傳到指尖,才引得手痛。慌忙將銀針擱在桌上,卻發現手指已經被燙了一個小泡。
已經接近戌時,卻未見夫君的身影,心裡不免有些失落。然而更多的是痛心,手上的泡還在,人卻未歸……
和衣躺在牀上,這一夜,竟是如此漫長,輾轉反側均不能寐。
翌日中午,夫君纔回到營帳,一見到我他便報以歉意的微笑,拉着我的手,說道:“夫人,軍中事務繁忙,未能及時回來,萬望不要見怪。”
任憑他拉着手,我扯着嘴角笑着,面部生生的疼。“不怪,夫君一定餓了吧,吃飯吧!”
“好!”他搓着雙手,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好像要將整桌菜大掃『蕩』。若是平日裡我定然會高興地合不攏嘴,看着他全部吃下。然而發生了昨日那樣的事情卻再也無法恢復心情。他在開動飯菜之前,照例說道:“夫人,把銀針拿來!”
然而我卻坐在原地未動,夫君以爲我沒聽到便再次笑着說了一遍。我拿起筷子,夾了一顆青菜,當着他的面狠狠地吃了下去。
夫君不明所以,看着我吃下菜,着急萬分,連忙從我手中將筷子劈手奪下。
“夫人你這是做什麼?”他微微有些慍怒,卻依舊保持着一顆平常心,用平靜的語調說着。
“夫君,想你我成親已有兩年,時光飛逝,紅顏易老。夫君如今也不再是當年屈居於義父之下的小統領,而是戰功赫赫的大帥。假以時日,定能打敗所有對手,爲王之日便也不在話下。奴家只是一個平凡的小女子,賤命一條,即便死了也無傷大雅。就讓奴家爲您試菜,即便死了那也算死得其所。”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我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等着夫君向我發難。整間營賬裡寂靜的可怕,我緊閉着眼睛,等着他,打也好,罵也罷,都隨他。
突然脣上多了一絲溫暖,我睜開眼睛,看到了夫君被放大的臉。這算什麼,我狠狠地將他推開,冷冷道:“既然不信任我,就不要這樣對我,不然我會誤會,誤會你還對我有一絲情意!”
這次他依舊不說話,將我猛地拉回他的懷中。由於常年練武,他的胸膛要比一般人堅硬許多,撞上他的胸口生生地疼。以往他對我總是溫柔備至,然而這次力道之大,卻是我始料未及,看來他是真的生氣了。我下意識的抵住他的胸膛,卻也只是徒勞無功。他的脣肆無忌憚的的壓了上來,我緊閉着嘴不讓他得逞。這次算是槓上了,越是不讓他做什麼,他越是要做什麼,猛然間,下頜被捏,不由自主的張開嘴,他便趁虛而入。
他的舌遊走在脣裡脣外,一直在挑釁着我的底線。互相推搡着,打算頑抗到底,卻不料腳下一個趔趄,跌倒在牀上。他沉重的身子壓着我,嘴上也不放鬆,一瞬間,竟令我有些氣悶。抵抗者他的手的力道也弱了下去。也許是他察覺到我的不對勁,便鬆開了我。他一放鬆,我立刻坐起來大口大口的喘氣,稍微恢復過來一點之後抓着自己凌『亂』的衣衫就要起身離開,他卻一把將我的胳膊抓住,“秀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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