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霏,你又走神了,發什麼呆呢?”姚若心手舞足蹈說了半天,發現喬霏似乎心不在焉,不由得有些氣餒。
喬霏回過神來,“你不是還要去看電影麼?再不去換衣服可就要遲了!”
“真的哎!”姚若心擡頭一看鐘,便跳了起來,“我先走了,回來再和你聊。”
喬霏並不知道姚若心最終的命運如何,但卻依稀記得這位風流的範力夫流連花叢至三四十歲才結婚,妻子似乎也不姓姚,想來姚若心也不過是範力夫上位過程中的一顆墊腳石。
雖然人人都說婦女解放,但實際上大部分女性的權利都無法得到保障,擁有三妻四妾的男人們比比皆是,還有不少嫌棄舊式妻子沒文化,休妻再娶的,社會上對於這些女人並沒有給予絲毫同情。
尤其在這個英雄輩出的年代,女人們的英雄情結極容易被激發,優秀的男人身邊總是有各式各樣仰慕他的女人,而被這些真真假假英雄們玩弄的女性不知道有多少。
在男人擁有絕對話語權的世界裡,玩弄女性並不是什麼罪過,連有失私德都算不上,倒還能算是風流逸事,供大家茶餘飯後一笑,甚至還有不少人引以爲傲,就算是後來的保皇派對革命黨大加攻訐,侮辱誹謗的時候,也甚少提及那些被拋棄的女子們,在他們看來那也許並不算什麼吧。
別的不說,就是盧林、戴國瑛在和喬氏姐妹結婚前,就各有妻子、情人不下十人。這些還是歷史上有記載的數目;方大凱將來會有八房姨太太,陸行嚴也有許多情婦;就連過着清教徒般剋制禁慾生活的沈紹雋都先後有過兩任妻子……
這些事無論是現在還是百年後,都是極其尋常的,她本已見怪不怪。心裡並沒有任何感覺,也不覺得他們所作所爲有什麼可恥的,可人都是自私的。若自己的姐妹就是受害者,這心情又是不同的了。
前世的她沒有姐妹,這一世本有個姐姐,卻在她穿越之時死去了,所接觸的只有喬梅和姚若心兩個姐姐,都是她極重視的親人。
喬梅受虐出逃的時候,她氣得連殺人的心都有了。若是姚若心受了什麼傷害,她也決計饒不了範力夫。
隨着時間的推移,考試的日子也慢慢近了。
北平大學是當時全國公認最好的大學,大師輩出,最難得的是有“民主堡壘”之稱。學術風氣濃厚而自由,不僅學術資源豐富,環境也比其他大學自由寬鬆許多,
雖說北平大學不好考,但那是對同時代的其他學校而言的,那考題與喬霏在後世所學的那些偏題怪題比起來簡直是簡單得讓人不可置信,不過這樣的題目,不偏不怪,看似普通。卻很有發揮的餘地和空間,反倒能考出考生的真實水平。
以喬霏的能力,考取自然是輕而易舉的,尤其國文考的那篇作文,更是她平日做慣了的文字,洋洋灑灑如政論一般數千字寫下。倒真是酣暢淋漓。
喬霏考完試,便有了難得的空閒時光,正值暑假,朋友們都回家去了,三哥喬新耀鬧着要回上海見羅英,本不想回家的喬新偉擔心他爲了羅英鬧出什麼事來,便也不放心地跟了回去,而姚碧雲卻一再囑咐如今張志炎還霸着上海,喬霏千萬別回家,以免這土匪又動什麼歪心思,於是喬霏便一人留在了舅父姚立言的家裡。
她在北平除了平日讀報寫文章之外,不必上課,自然清閒了下來,被姚若心帶着到處玩了個遍,認識了不少北平的名流淑媛。
兩個女孩兒每日都打網球游泳,晚上又一塊兒參加舞會,或是在家裡開派對,只是這個年代的電影太過枯燥她不喜歡,姚若心去看電影的時候她便在家裡讀書寫文章,或是去見見陸行嚴。
陸行嚴的情報工作剛剛開始,處在最困難的階段,蒐集到的都是一些市井新聞,他急於將事情辦好,但蒐集的都是一些他自己都覺得沒有太大價值的情報,自己都覺得難堪,喬霏卻不以爲意,這些看似雞毛蒜皮的小事,如果善加利用也是能夠辦成大事的。
有的時候喬霏也帶着陸行嚴去參加一些激進青年的聚會,在這些人中物色思想相近,可以利用的青年,情報工作不可能只靠一個陸行嚴,他們需要挖掘更多的情報人才,充實到情報隊伍中去,最可利用的便是這些對盧林有着狂熱信仰的青年。
不可否認的是,陸行嚴看人的眼光極準,他挑選了幾個人選供喬霏參考,恰巧也與她的想法不謀而合,她便終於放心,將這塊工作交給他放手去做。
這個悠閒的假期,卻讓喬霏在姚公館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渴死了!王媽,給我們拿兩瓶汽水!”姚若心一進門就大聲嚷嚷道,又回過頭對喬霏笑道,“你今天遊得着實不賴,不過我明天定能超過你!”
“你這丫頭真沒規矩,見到客人也不知道來問聲好?”見到女兒大喇喇地吆喝着,姚立言坐在客廳裡笑罵道。
“人家這不是沒看見嘛。”姚若心嘟囔着走了進去。
“胡公子,葉兄,這位便是我的小女兒若心,那位是我的外甥女兒喬霏。”姚立言站起來介紹道,“若心,霏霏,過來見過胡杰胡公子和知年先生。”
四人連忙分別見禮。
兩個小姑娘剛剛游泳回來,溼漉漉的長髮披在肩上,如出水芙蓉一般清新可人。
姚若心嬌豔如春花,活潑明朗,喬霏人淡如菊,清麗絕俗,真是一幅賞心悅目的雙美圖。
“兩位小姐是舞會上的公主,我可是久仰了。”胡杰笑道。
姚若心“撲哧”一笑,“我們可從沒在舞會上見過你。”
“那是胡某的不是,今日便特來邀請兩位小姐賞光明晚胡公館的舞會,舍妹剛剛留洋歸國,是父親特地爲她舉辦的歡迎晚宴。”胡杰笑容可掬。
“好呀,有舞跳幹麼不去?”姚若心活潑大方地應道,“我想起來了,你是胡大帥的小兒子,一直在東北的那個,是不是?”
“若心,不得無禮!”姚立言作勢瞪了她一眼。
“不礙事的,我初來北平不久,對姚小姐的直爽還倍感親切呢。”胡杰笑得如春風般和煦。
“嘻嘻,既然爸爸嫌我們礙事,那我們便不攪你們說話了,”姚若心拉着喬霏站起身來,擺了擺手中的帖子,“帖子我收下啦,明晚我們一定赴約!”
喬霏匆匆地行了個禮,就被姚若心拉跑了。
“這孩子都是被我慣壞了。”姚立言無奈地笑着。
“哪裡,兩位小姐都是極可愛乖巧的人物。”見胡杰的眼神一直逐着喬霏上樓,早就心不在焉了,葉知年連忙打圓場。
“霏霏,霏霏,你覺得那個胡杰怎麼樣?”姚若心一臉激動地拉着喬霏。
“什麼怎麼樣?”喬霏一臉茫然,一見到那胡杰,她便下意識地給他貼上了“沈紹雋的手下敗將”的標籤,戴國瑛對手握重兵的胡杰一向十分忌憚,雖然胡杰被沈紹雋打得節節敗退,最終向革命投誠了,但權力基本被架空了,每日除了眠花宿柳,好像並沒有做出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是以喬霏對此人並不以爲意。
“他真是個年少英武的美男子!”姚若心就如看到了明星一般,完全不是方纔那俏皮鎮定的模樣。
“哦。他長得是不錯。”喬霏點點頭,這胡杰的確是出了名的風流倜儻美男子,與那範力夫不同,多了一絲武人的英氣,風華氣度也更正直,自然更勾少女的芳心了,“你可是變心了?”
“那怎麼可能?”姚若心堅定地說,“我對力夫可是要生死相隨的。只是覺得這胡杰着實不錯,你卻是可以考慮看看啊。”
“我?!”喬霏像是聽到了什麼荒謬的笑話,一臉錯愕茫然,打從心底吃了一驚,“我和胡杰?怎麼可能喲!”
這胡杰在這個年代可是出了名的風流,多少女子如飛蛾撲火一般深深地愛着他,甚至不在乎自己有無名分,她卻完全沒有任何感覺。
從客觀來說,胡杰的確是個美男子,可她前世後世身邊各式美男真是見得多了,無論是她的親爹喬紹曾,還是兩個姑父,也都是有名的美男子,像胡杰這樣年少倜儻的世家公子世間不知凡幾,身處在美男堆裡,再見到這胡杰自然早已免疫了。
何況容貌長相對她而言不過就是一張皮而已,她從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爲什麼不可能?”姚若心不服氣了,“他長得好看,又年少有爲,配你也是綽綽有餘了啊。方纔我們兩人一塊兒進門,我就發現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明明和我說話,偏偏眼神只落在你身上,你再想想,不過是送一張舞會的帖子,有必要勞煩他親自送上門來麼?我總覺得其中定有玄機。”
被她這麼一說,喬霏也皺起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