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石散被禁的命令不是皇后下的嗎?如今後宮全部都在皇后的掌控之中,如何還會有這樣的東西存在呢?”
“這一點就是我最捉摸不透,也是最感興趣的部分了。”韓凌肆嘴裡雖然是這樣說得,但是很明顯的是,他的臉上卻是帶着笑意的。
感興趣是感興趣,同時也是十分明顯的,這樣的結果,他是十分樂見其成的。
生怕她想得太多影響晚上的睡眠,韓凌肆替她將頭髮放下了之後,就猛然間將她打橫抱起,往牀邊去了。
看着一旁睡得呼吸均勻的男子,端木青不由得啞然失笑,原本以爲他會做什麼,畢竟算起來,他們也沒有成親多久,算不得老夫老妻的吧!
更何況,這些日子以來,她還是在山上的時候多,來這裡實在是來得少。
可是,將她放到牀上之後,他竟然就這樣睡着了。
雖然多多少少的感覺有點兒怨言,可是端木青也知道,韓凌肆這還是在替她考慮呢!
別人不知道她的辛苦,隱國人瞧不出她笑容下的疲憊,可是這些怎麼能夠瞞得過將她放在心裡最重要位置上的韓凌肆呢!
他這是害怕累着了自己啊!
想到這裡,心頭又是一酸,雖然對於自己的宿命,兩個人已經談過了,但是這並不意味着他們不會難過。
並不意味着她不會捨不得。
只是這樣的傷感不能太久,至少不能夠佔據自己太多的時間,端木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自己腦袋裡這些東西都驅逐乾淨,然後鑽進他的懷裡,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就開始進入睡眠。
或許委實是太累了,又或許是因爲這段時間太拼了,對於體能上的消耗太大,沒有一會兒,端木青就進入了睡眠。
這個時候,方纔已然熟睡的男人卻睜開了眼睛,看着懷裡的女子,心疼得不行。
輕輕地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卻了無睡意。
端木青在山上努力的這段時間,他確實是很忙,楚鉞駐軍帶來一系列的問題。
雖然方纔跟端木青說起來他顯得十分得意和平常,但是實際辦起來,卻跟他說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韓凌翔和韓凌莫雖然稱不上是什麼將才,但是卻也不是漿糊腦袋,這中間的彎彎道道不是一般人能夠明白的,光是手下的將軍,就死了好幾個。
間諜和反間諜從來就是最爲重要的武器,再這樣不知道誰是螳螂誰是黃雀的時候。
就是他自己,爲了一出苦肉計也受了一刀。
可是,沒有犧牲哪來的成功?
這些事情他都沒有讓端木青知道,她實在是太累了,這些事情再讓她去煩心,只怕她這小小的身體也吃不消。
又想起白天的時候,端木蘭懷孕的事情。
青兒那樣的高興,說明她的心裡又何嘗不是那麼喜歡小孩子,若是此時懷孕的是她自己,她又該高興成什麼樣子呢?
還有一件事情,他一樣沒有告訴端木青。
那就是關於隱國雪女的事情。
實在是因爲這件事情她有些不敢說,並且目前他自己也還沒有查清楚,更是不能說。
若是能夠將這件事情查清楚,或許有辦法找到去隱國的路,那麼青兒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到時候再一心一意的尋找她身體解救法子,說不定還能夠有轉機。
這也只是他心裡的想法罷了,同時也是他的期盼。
只是這期盼究竟有沒有盼頭,實在是沒有個底,至少到現在他派出去的那麼多人裡頭,沒有一個人帶來一點兒消息。
就是派到長淮山裡的人,基本上也是凶多吉少了。
可是就算是這樣,他也還是要這麼做下去,還是要查下去,他就不信上天給他韓凌肆安排的命運就是這樣的。
他就不相信,小時候,老天已經收回了他的父親和母親,現在卻還要將他最愛的女人給收走。
難道,他韓凌肆就註定是孤家寡人嗎?
想到這裡,一向不服輸的韓凌肆,也有些胸悶了。
一直纖柔的手輕輕地撫着他的胸,溫柔的聲音在懷裡響起:“好啊你!竟然裝睡騙我!”
沒想到她也醒了,韓凌肆無聲地笑了笑,卻只是將她抱得更緊了。
端木青其實已經睡着了,基本上似乎是沒有夢境的,但是莫名的中間就醒了,然後感覺到他起伏不定的胸膛。
他們之間經歷了那麼多,又豈會不知道他心裡所想,豈會不知道他此時擔心的是什麼。
自從將她的宿命說出來之後,除了少數的兩次,將這個事情開誠佈公地談過,兩個人都顯得十分默契地對這個事情避而不談。
因爲,她的離去,不光是她人生的遺憾和悲劇,更是韓凌肆命運的孤寂。
想到這一點,端木青更多的不是對自己的哀嘆,更多的是對他的不捨。
可是,她沒有辦法說出口,這是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一道傷口,誰也不敢妄自去觸碰,所以,只好假裝着,其實並不存在,假裝着大家都不知道罷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韓凌肆就已經上朝去了。
最近韓淵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突然間似乎又精神了,竟然連着五天都開了朝,這對於如今的情勢來說已經是十分的稀罕了。
端木青起來之後,阿朱阿碧便笑嘻嘻地過來服侍她起牀。
“聽王爺說,你們兩個都有人家了?”
她這話問出來,兩個侍女都紅了臉。
“這有什麼好害羞的,”端木青笑道,“你們能夠找到如意的人家,我是在高興不過了的,你們自己也要高高興興的纔是,你看如今蘭兒不就很好嗎?而且,肚子裡都有了孩子。”
“啊?二小姐懷孕了?”阿朱和阿碧都是一陣驚呼。
端木青笑道:“可不是,你們趕明兒去賀她一賀,只是怕是會被她又鬧你們一回。”
這自然是說的她們的婚事了。
兩個人突然齊齊對端木青下跪。
“你們這是做什麼?!”端木青吃了一驚,連忙去扶她們。
阿朱看了一眼阿碧,哽咽道:“我們姐妹兩個的夫家都是託了王爺和王妃的福氣,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人,卻也算得上是九品芝麻官,這在我們當中,已經是天大的榮耀了。
若非是王爺和王妃真心相待,哪裡有這個福氣,真真是三生修來的,王妃還是受我們姐妹一拜吧!我們心裡也好安心一點兒。”
端木青笑道:“這要謝也謝不到我頭上,你們王爺給你們做得主,你們也該謝他去。”
“王妃這是謙辭,若非王爺對王妃情深意重,我們是王妃的陪嫁丫鬟,王爺又怎麼會如此替我們姐妹考慮?”阿碧淚眼滂沱。
實在是沒有想到過自己會有這樣的造化。
端木青搖了搖頭,笑道:“好了好了,被你們一說,我都要不好意思了,趕緊的起來吧!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欺負了你們,讓你們罰跪呢!
我們家可以讓丫鬟罰跪的先例?”
這說的我們家,自然是指令王府了,阿朱阿碧都是家生子,生是令王府的人,死是令王府的鬼,一干身家性命都在端木青的身上了。
這會子如何能夠不感激,不但脫了奴籍,而且嫁出去就是正經的官太太,就是一般的鄉里鄉紳的小姐,也未有這等榮耀和幸運。
“你們啊!”端木青看着兩個丫頭破涕爲笑的樣子笑道,“既然心裡感激的話,就趕緊地幫我梳妝好,你們王爺最喜歡吃的居膳齋的點心這會子應該正好出爐呢!
我們趁着他還沒有下朝,先去買些過來。”
原本對於這個總和自己小姐牽扯不清的冷麪王爺並沒有什麼好感,就是後來成了姑爺,也都只是面子上的功夫。
後來漸漸地才知道,王爺那是對王妃真好,所謂的冷麪王爺,那也只是在外頭而已。
如今看着他不聲不響地替自己姐妹兩個人將親事都尋好了,心裡可就不是一點半點的感激感動說得完的了,聽到端木青的話,兩個人便立刻手腳麻利地忙活起來。
這個時候大臣們還在朝堂上早朝,長京的大街小巷卻已經熱鬧得不行了。
端木青帶着阿朱阿碧兩個人來到長京早上最爲熱鬧的街上,居膳齋的門前已經排起了長龍。
只是讓端木青好笑的是,看到她過來,竟然不少人都自發地讓出道兒來。
阿朱解釋道:“王妃只管過去,這長京裡,如今誰不敬你呢?光是我們的青杏齋就救濟了多少的百姓,更不要說如今還是昊王妃呢!
放心吧!大家都是善意。”
端木青擡頭看去,果見所有人都用善意的笑容看着她,這些人都是豪宅深戶裡打發出來買東西的下人居多,而這些人,卻偏偏都是青杏齋的受益人。
此時看到端木青自然是打從心底的善意。
看着他們一副你不優先,我們就不上前的架勢,端木青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買完點心出來,卻是發誓,再也不要親自出來買了,頗有些勞師動衆的感覺。
只是走出來,正要往自家馬車上去的時候,卻感覺到一道說不上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