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避無可避,擋無可擋。
莫忘只覺得自己如同一隻風箏一般被吹起,然後再跌落。
似乎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果然如主人所言,此女不可小覷。”一個略微有些蒼老的聲音喃喃道,漸漸消失不見。
東離皇宮,剛剛直完夜的莫失才踏入一條無人小道,正要往皇后中宮而去。
驀然間覺得心口疼痛欲裂,一向忍耐性極好的她,竟疼得彎下腰來。
“莫忘!”
驚恐瞬間席捲了她的心,直直地愣了好一會兒,才怔怔地掉下淚來。
暴雨如注,頓時傾瀉而下。
窗戶猛然間被風吹開,一道閃電驀然而至。
毫無睡意的端木青被嚇了一跳,心也跟着猛然揪緊了。
百媚如今算得上是她的手下,眼見着主子沒有睡,她也不敢徑自去睡,儘管端木青讓她回房。
“小姐,你在擔心莫忘嗎?”看着怔怔望着雨幕,渾然不顧及斜雨溼衣的女子,百媚柔聲問道。
她原本就是嫵媚入骨的女子,平日裡不加掩飾,說起話來,總帶着三分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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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青回過神,眉頭卻未鬆開:“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說着又仍舊去看漆黑的雨幕,喃喃道:“你可別出事啊!”
又是一道閃電,照得人臉上蒼白如紙。
轟隆隆的雷聲下,雨,更大了。
在這樣的雷聲中,一個兩鬢斑白的老者緩緩步入大廳。
燈火輝煌的大廳深處,一個女子背向而立。
“解決了?”女子的聲音十分好聽,應該還十分年輕,只是卻帶着一絲生冷,落在耳朵裡,十分的怪異。
“嗯!”老者微微彎腰,也不顧那女子看得見看不見,自顧自地行了個禮。
“他們呢?”
“全死了。”
這一老一少,一男一女,在這空蕩蕩的大廳裡,說話的聲音也生冷的像是沒有人氣。
“豔娘也死了?”
聽到說他們全死了,女子的聲音纔有了些變化。
“死了,勾破頸脈而死。”
“呵……”女子聽到自己手下死了的消息,卻是冷冷地笑了一聲,“一羣廢物。”
老者一聽這話,連忙跪倒在地:“還請主子責罰。”
女子終於轉身,臉上卻帶着面紗,叫人看不到她真實的面貌:“找來這麼一羣烏合之衆,確實該罰。”
“主子明鑑,”儘管是跪在地上,老者的聲音依舊刻板,“東離武林中人都以爲人賣命爲恥,真正的高手都不屑於被人收買。”
“是嗎?”女子淡淡地吐出兩個字,轉身坐到椅子上,“她身邊的那兩個少女不就很好?”
“是!”老者依舊跪在地上,似乎女子不讓他起身,他就永遠都不會站起來一般,“那一對並蒂蓮確實武功不凡。”
“所以……”女子擡起未在面紗下的美眸,“還是你們沒本事,我給你半個月時間,不要再拿這些廢物來糊弄我,不然……”
“是!”似乎很是害怕那女子“不然”後面的兩個字,老者飛快地答應,“小人立刻去找堪用之才。”
“滾吧!”
淡淡地彈了彈手指,老者便自行退出了大廳。
女子坐在椅子上許久許久,方纔站起身來,拿起一把剪刀,將一旁桌上的燈芯減掉一些。
面紗下嫣紅的脣喃喃道:“韓凌肆,端木青,好戲就要上演了呢!”
天一點一點的放晴了,雨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停了。
走到院子裡,一切乾乾淨淨,除了桃樹下一層落葉之外,似乎昨天晚上的暴雨,並沒有落下。
對面那中年男子剛好也走出門來,看到端木青,首先呵呵一笑:“端木姑娘,早啊!這是要去……”
這話問得客氣,但其實還不是在打探罷了。
端木青回以一笑:“你說的人明日纔來不是麼?正好雨歇了,我想出去走走呢!”
中年男子聞言只是一笑:“雖是山野之中,倒也有些景色可賞,既如此,便不打擾了。”
說着便自己往前面客棧的大堂裡去了。
端木青和百媚相識一望,也不再多做猜測。
“我們出去看看。”端木青囑咐百媚拿了一把傘,便道。
“小姐要去看什麼?”
“我總覺得心裡不踏實,隨便走走,看看有什麼發現沒有。”
走出客棧,又行了幾步,端木青喃喃道:“按照莫忘的腳程,大概得要傍晚纔回得來。”
百媚心裡一怔,整整一夜,她擔心的依舊是那個以她奴婢自居的少女。
因爲天早,大多數人家還是新開門。
大概是因爲這個地方人來人往也多,客棧裡的客人也不少。
這個鎮子上對於陌生的面孔都習以爲常了,看到端木青和百媚兩個也沒有什麼反應。
只是有幾個男子被百媚身上那種無意間自然流露的媚意給吸引住了。
忍不住往這邊瞟上兩眼,但是看到那一張平平無奇甚至還有些蒼白的臉時,總覺得有些奇怪。
“你還是收斂些比較好。”
百媚正百無聊賴地看着四面的人家,突然聽到前面的端木青幽幽地飄過來這麼一句。
心下頓時一驚,連忙認真斂起通身的媚態。
“能招來一個彭宜,難免就沒有下一個。”
隨後而來的一句話,更加讓百媚心驚。
多年來修煉出來的氣質不是說改就能夠改得了的,一個沒注意,就自然而然的風情萬種了。
隨便一個擡手,都自有她的味道。
但是若是這樣的美需要時時刻刻提防着仇家的識別,不要也罷。
經過上一次的事情之後,端木青給了她一瓶子藥膏子,也不知道是用什麼調的。
聞起來味道怪得不得了,但是搽在身上,卻果真能夠隱藏她那獨有的味道。
一直走到鎮子的盡頭,端木青才停下腳步,望了望遠處綿延不絕的羣山,皺了皺眉頭。
“小姐,可有發現什麼?”百媚小心問道。
端木青搖了搖頭,但是頭才搖了一半,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似乎在留意着什麼。
“怎麼了小姐?”
然而端木青卻是皺着眉頭,似乎在識別着什麼味道。
好一會兒才問道:“你有沒有聞到什麼?”
百媚一愣,聞了聞,確定沒有味道:“什麼?”
“血腥味兒!”
看她認真的樣子,百媚也不敢馬虎,再一次認真地嗅了嗅,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沒有。”
端木青再停留了一會兒,也沒有聞到,彷彿剛纔那淡淡的味道,只是一種幻覺。
她自從跟雲千學醫之後,雲千便讓她聞各種藥材,依據藥材的味道來判別是什麼。
而她對學醫一事始終都沒有放棄,自己也私下裡勤奮苦學,鼻子自然比常人更要林敏些。
但是再三聞過之後都沒有聞到,也就放棄了。
“算了回去吧!”端木青搖了搖頭,心裡的那一種焦慮,卻始終都沒有散去。
“我說你怎麼這麼懶?我都田裡放了水回來了,你還沒起來?別人家的婆娘飯都做好了。”
兩人正要離開,一個挽着褲管,扛着鋤頭的男子朝屋裡走去,然後便對着屋子裡的人怒道。
一個婦人的聲音隨即響起:“吵吵吵,這纔多早,哪裡就餓死了你?我不過是起得遲了會兒!
替你生了個兒子,天天睡不好覺,昨晚上外面又是雷聲又是雨聲又是打打殺殺的聲音的,叫我怎麼睡?”
端木青原本都已經走出了幾步路,聽到這句話心裡一驚,又停下了腳步。
“什麼打打殺殺,你做夢呢吧!”或許是想到女人爲自己生了兒子的事情,那男人聲音弱了許多,自己挽起袖子便往廚房去。
這個時候,一個頭發還沒有梳的三十不到的婦人走了出來,倚着門框梳頭髮:“哪裡是我做夢,我看着明水鎮又不太平了。
我昨兒晚上真是聽到了,似乎還有女人的聲音,就是你睡得沉,跟頭豬似的,什麼都沒聽到。
當時嚇得我誒,偏你推都推不醒,哪一天給那些強人闖進了門,只怕都靠不住你。”
這話說得未免沒有幾分埋怨。
端木青聽了卻心都跟着顫了顫,連忙走上前:“這位嫂子,你說你昨兒晚上聽到這邊有人打打殺殺的?”
那女子一看端木青和百媚,都是臉生的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還沒有開口,那男人就走了過來:“你別聽她瞎說,她這人晚上夢多,做夢呢!
你們看這外頭,像是打過架的嗎?”
那女人聽到自家男人開口,連忙笑着道:“是啊是啊!我晚上夢多,平時呢也喜歡聽些說書的說些英雄好漢的故事,大概是做夢了。”
端木青還想要問什麼,卻被一旁的百媚拉住了衣袖。
一回頭就看她對着自己搖了搖頭。
“怎麼了?”
兩人走到鎮外,端木青才問道。
百媚笑道:“小姐有所不知,我們江湖中人,有句話叫做江湖事江湖了。像這樣的平民老百姓,我們是不會去打攪的。
這戶人家大概是見識過的,所以,對於這樣的事情,不開口比開口好得多。”
端木青聞言看了看那邊的民居,點了點頭,不願意爲難。
“但是我看那女子說的多半是真的,好好看看,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吧!”
話音才落,就皺了皺眉頭,掀開腳下塊石頭。
石頭的另一面,赫然是一片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