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娘和怡昭儀從內室出來的時候,兩個人眼睛都是紅紅的,卻帶着歡喜的神色。
端木青看着她們兩個,瞬間就將剛纔那一閃而逝的年頭給拋到了九霄雲外。
“母親。”怡昭儀走到老夫人面前,突然間行了個大禮。
老夫人雖然如今頭腦已經有些不清楚了,可是這個還是知道的,立刻伸手攙起她。
“娘娘,這使不得,折煞臣婦了。”
按照禮制,怡昭儀自然是不可以給老夫人下跪的,何況這裡是皇宮。
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傳揚了出去,對永定侯府可是大大的不利。
是以,端木竚也不再堅持,盈盈一雙淚眼裡全是感激。
“母親今日帶姨娘過來,就是爲了全我們母女一場的情分,自從來了這不得見人的地處,女兒已經整整六年沒有見過姨娘了。
今日若不是母親,真是不知道今生還能不能見上一面呢!”
老夫人笑呵呵道:“說什麼孩子話,日子還長着呢!”
端木青看着端木竚的表情,不由疑惑,這樣的一個女子,爲何會成爲趙御風的幫手呢?
這樣看來,她分明是跟永定侯府,跟老夫人秦姨娘都是有感情的。
應該不至於爲了所謂的地位,至自己家裡人於死地纔是。
看來這件事情她得要好好查一查纔是。
若不是爲了那些名利,那麼這其中定然還有別的內情。
“娘娘,陛下說晚些時候跟娘娘一起用午膳。”小荷是從侯府跟來的,所以,就算是永定侯府的人都在這裡,也顯得十分自然。
衆人臉上都露出歡喜的神情來,這皇帝的賞賜已經是如同流水一般送進永和宮,如今還過來一同用膳。
端木竚因爲這個身孕而受到的榮寵可見一斑了。
既然皇帝要過來用膳,大家也就不好繼續留着了,便起身告辭。
接下來幾天了,不光是永和宮裡收到賞賜無數,就連永定侯府也接連接到賞賜的聖旨。
前來賀喜的人也都快要擠破了門檻。
就在這個時候,雲千終於趕到了天京。
小兒衚衕裡,窗外下着淅淅瀝瀝的秋雨,屋子卻因爲一股乾燥的藥香味,而感覺不到一絲潮溼與涼意。
雲千還是那樣精緻的眉眼,漂亮如女人,只是性子依舊狂拽,就連給端木青搭脈,也顯得十分不情願。
一旁的露稀卻皺緊了眉,“你到底好了沒有?小姐的身體到底是怎麼回事嘛!你會不會看啊?”
驀然間睜開眼,看着面前的丫頭,秀眉一皺,將端木青的手推開,雲千嚷道:“你會看你看?我不看了,就知道吵吵吵。”
端木青有些驚異-地看着兩人,這是怎麼回事?兩個人大半年就是這樣相處的?
重點是,在她心裡,雲千不是這樣性格的人啊!
被他這麼說,露稀也不尷尬,反而露出不屑的神色來:“就知道你不懂看,別人都說了,我家小姐得的是疑難雜症,看不好。”
“笑話,有我雲千看不好的病?”
根本不要端木青插嘴,便又將她的手放回去,好好診斷起來。
這一回,露稀倒是不出聲了,只是歪着頭在一邊等待。
“師父,你能看出來這是什麼情況麼?已經出現了兩次了。”
雲千收起玩笑的表情,低頭沉思了一下,方纔問道:“據你剛纔所說的情形,應當十分兇險,而且確實非一般病況,那這兩次你是用了什麼方法治好的呢?”
搖了搖頭,端木青嘆了口氣:“沒有,第一次,時間很短,它自己好了。第二次,韓凌肆說他給我輸了一夜的內力。”
“你來說,你當時感覺到的情況。”
指了下端木青身後站得筆直如同柏樹一般的莫忘,淡淡道。
看了一眼端木青,莫忘方纔開口:“小姐體內有一股不知名的內力,我連她的穴道都沒有辦法封住,甚至被反擊。”
此時已經說到正事了,露稀乖乖地走到一旁去了。
雲千想了半天,有什麼話想說卻又不好說的樣子。
“師父你想到了什麼嗎?”端木青心裡一陣激動,問道。
“青兒,你可知道有一種東西叫封印?”想了好半天,雲千方纔問道。
端木青一頭霧水,一旁的莫忘卻是下意識地抖了一抖。
“那是什麼?”
雲千看了一眼莫忘,方纔嚴肅地看着端木青道:“青兒,你得的不是病,很有可能是一種封印。”
“可……”
或許是對於這個封印知道些什麼,莫忘一時間忘記了,張口便想說什麼,卻又看了眼端木青。
“這是我師父,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莫忘點了點頭:“可是封印只是對有深厚內力的纔有這麼一說不是麼?”
雲千點了點頭,笑道:“你說的是沒有錯的,因爲作爲武林中人,這個封印都不常見,就算是有,也都是一些高深莫測的修爲者身上纔會出現。”
“那……”
擡手阻止她的話,雲千道:“但這只是大家知道的,其實人的身體也是由五行之氣組成的,陰陽調和,五行運轉,一個人方纔可以健康的活着。
若是有人的某一種氣被高人強行封印,時間久了,就會造成氣血堵塞,內氣相沖,引發病狀。”
端木青仔細想了想自己的情形,問道:“那師父的意思是,有人在我身上植入了封印?”
雲千點頭道:“我猜想是這樣的,只是我對於這一塊也並不是很熟悉,所以沒有辦法幫你。”
“那小姐她豈不是快死了?”露稀向來直言直語,此時心裡着急,哪裡顧得上斟酌用詞。
采薇連忙呸了兩聲,有些生氣道:“你怎麼說話的,好好的咒小姐死。”
這才意識到說錯了話,但是臉上的着急卻不減。
“也不是,”雲千搖頭,“看情況應該不至於,至少韓凌肆有辦法將她救回來,就說明不是很兇險。”
“那豈不是每次都要找大皇子?”采薇對於端木青的這個病卻是十分不放心,一向溫柔和順的她也忍不住急躁起來。
“這段時間發生過兩次,其實第一次並不是真的發作,只是一個預期的作用,後面纔是真的爆發。”
雲千解釋道:“看這樣的發作頻率,十年間應當都不會有性命之憂,只是,期間可能會發作很多次,必須要找到那個給你植入封印的人,將它解除。”
“可是小姐從小就生活在侯府,哪有可能接觸到外面那些高人?又怎麼會被人下了封印?”
采薇比之於露稀的急躁,顯然冷靜得多,這也是這段時間以來,她在端木青身邊學來的。
其實端木青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只是眼下這裡實在不是考慮這些的地方。
起身告辭時,外面還下着雨,走到屋檐下,一陣風吹過,端木青方纔覺察出秋季的涼意。
回去的馬車上,氣氛十分的低沉,就連一向聒噪的露稀此時也閉了嘴,眼兒紅紅。
“莫忘,”突然間睜開眼睛,端木青出聲吩咐,“這段時間,你不用跟着我,就給我好好查查這世上有什麼人有能力植入和解除封印。”
對於這樣的事情,莫忘知道的不多,但卻是所有習武之人都十分感興趣的。
此時知道端木青身上有這東西的存在,自然十分關心,對於這個任務,不說二話,便飛身消失在了雨中。
端木青扶額失笑道:“這丫頭什麼時候也變得毛毛躁躁了,是不是跟露稀學的,外面還下着雨呢!何用這麼着急!”
一句話頓時緩解了剛纔壓抑的氣氛,露稀不好意思地露出笑容來。
采薇卻還是愁眉不展。
伸手將她們的手握在一起,端木青打趣道:“師父不是說了麼?好歹還有三四年好活,這三四年間,我定然將你們都安排好。”
采薇登時就紅了臉:“小姐胡說什麼話?憑侯府的能力我們一定會找出那個人的。”
露稀卻咬牙切齒道:“還說自己是天下第一神醫呢!卻連個這樣的毛病都看不好。”
纔到家裡,林氏就慌慌張張跑了過來,看到端木青明顯鬆了一口氣:“青兒你來得正好,素兒去東林寺上香,被人綁走了。”
端木青腳步一頓,斂下神色,“今天下雨,她去上香做什麼?她好好的又怎麼會給人綁走?”
林氏滿臉的焦急,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昨天她便到擷芳齋說是今天要去上香祈福,我想着今兒初一,她又許久沒有出去,透透氣也好,就讓人準備了馬車。
誰知道剛纔,車伕一身泥濘地趕回來說她被人綁走了。
端木青想了想,連忙道:“這件事情不要告訴祖母,父親那裡也先不要說,讓人去把那車伕叫過來,我們去清水閣。”
看到她這樣冷靜的樣子,林氏心中大定,連忙讓人去將車伕喚過來。
大概是心裡焦急把小姐弄丟了的事情,那車伕到現在還沒有換下髒衣服。
一聽說裡面傳喚,三步並作兩步就趕了過來。
“你將事情的經過好好的說清楚,一字不落,包括那劫持人的樣子,說過什麼話,去了什麼方向,都說明白。”
看到發話的不是林氏,而是大小姐,車伕有一瞬間的茫然,但是立刻又想到如今大小姐是郡君,便先磕了個頭,開始回話。
“今日車馬房安排小的接送二小姐去東林寺上香。
因爲下雨的緣故,二小姐並沒有讓小的等在外面,所以小的就一直在東林寺旁邊的小屋舍裡等二小姐。
沒多久就看到兩個小沙彌急急忙忙地跑過來,說是二小姐不見了。”
這樣的話林氏已經聽過了一遍,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但是端木青卻皺緊了眉。
“你的意思是,二小姐是在寺裡被人綁走了?”端木青冷冷地開口問道。
“而且小沙彌只是說二小姐不見了,並沒有說是被人劫持了,你怎麼就能斷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