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城篇)
諸位大臣退出宣政宮,三三兩兩的往白玉階梯下面走。其中蕭右丞的身邊是圍了最多的人的,而樑左丞則是孤身一人,快步疾行。
“還請樑大人留步。”一個渾厚的男音從樑左丞身後傳來。
樑左丞停下腳步,回頭望去,只見是蕭右丞身邊的魏尚書一臉堆笑的向自己走來。“今日小人在家中設宴,想請諸位大人去寒舍一聚,不知樑大人可願略賞薄面?”
還未待樑左丞開口,站在魏尚書身後、蕭右丞身邊,今日在朝堂上大放光彩的周侍郎就諷刺的說道:“平日魏大人最是機警,怎麼今日倒是這樣不靈光起來?忘了剛剛在皇上面前樑大人說最看不上跟風附勢之徒的,樑大人自是曲高寡合,怎能與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同流合污呢?”說完,周侍郎臉上出現一抹得意之笑。一旁的魏尚書臉色上則是有些不好看,剛剛在凌皇面前,自己真是樑左丞口中的“跟風附勢之徒”啊。
“哈哈,不敢當,不敢當。”樑左丞笑着說道:“要說今日最爲讓人矚目,曲高又能引得衆和的可是周侍郎啊。這敢咬主人的狗才是好狗,樑某佩服佩服。”樑左丞說話間往蕭右丞那裡瞟了眼,衆人皆知周侍郎是最近和蕭右丞走的最近的人,樑左丞的話裡是在罵周侍郎是蕭右丞手下的狗。
衆人臉色皆變,周侍郎更是滿面怒氣,一時結巴道:“你……你……”
“樑某本是出自市井之人,枉讀了幾年聖賢書,得皇上賞識才站在這兒,話裡若有粗俗之處還請周侍郎不要往心裡去纔好。”樑左丞臉上依然掛着淡淡的笑意,自己向來是脾氣孤傲的,可是有凌皇器重,總是有大批的人願意跟隨應和自己的,官場上的人是最會見風使舵的。
此時周侍郎已將臉上的不快壓下去了些,冷冷的道:“樑大人雖出身市井,可卻是我們之中最懂得享受享受生活的,大人和吟月樓的綰青姑娘當真是都城裡的一段佳話啊。”這樑左丞生性剛正秉直,又頗有些才氣,
很受重用,在他身上別的挑不出來什麼,單單就有這一點,和吟月樓裡的風月女子綰青關係匪淺,常爲佳人一擲千金,奈何家中有個很有身份的母老虎,才遲遲沒法爲綰青贖身,迎娶回家裡。
果然,一提到綰青,樑左丞臉上沒了談笑風生之色,換上了微微的嚴肅與憤怒,道:“樑某與綰青之事是樑某的私事,用不得旁人指手畫腳,胡說些什麼。”
看樑左丞臉上的憤怒之色,周侍郎心裡更加得意了,“樑大人稍安勿躁,小人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真心的羨慕樑大人與綰青姑娘這樣般配的才子佳人啊。”說一個朝廷的一品大員和風月女子般配,在衆人耳裡聽來真是天大的諷刺。
“般配不般配這樣的事乃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由不着別人說什麼,樑某自知行事坦蕩,心中無愧,總是要比那些人前君子,背後小人的虛僞齷齪之徒磊落的很。樑某家中還有事,先告辭了。”說完,也不給周侍郎任何辯駁的機會,樑左丞轉身就走。
周侍郎在背後忿恨道:“虛僞齷齪?哼,他這般市井雜種和個婊子糾纏不清,才當真是臭魚配爛蝦,齷齪至極。”
這話剛好能讓一直站在周侍郎身邊一言未發的蕭右丞聽到,“周侍郎好歹也是朝中官員,怎可如此口無遮攔?在人背後說這些混話。”
“是,小人一時氣急,才……才口不擇言,還請大人見諒。”自知有些失言,周侍郎低頭向蕭右丞道。
“在我面前倒是沒什麼,只是不要讓旁人聽了去,要不然是很容易引火燒身的。”
“小人謹記大人教誨。只是沒想到樑左丞這樣狡猾,竟跟大人站到了一邊去,白白破壞了大人精心佈下的計劃。”
“不,是我低估他了,能手皇上如此重用,的確不應是蠢笨之人,怎麼能如此輕易上鉤,不過沒關係,現在到底是還分不出個結果的,我們還是要慢慢的走着瞧。”
金碧輝煌的宮殿,凌皇一如既往的躺在牀榻上,而此時他的牀邊站
着一個月白色的頎長身影。
“城兒,”凌皇一邊唸叨着,一邊要掙扎的坐起來。
亦城看凌皇這樣的動作,連忙上前扶着凌皇,道:“父皇,慢些來。”
“呵呵,人老了,就不中用了,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從來沒想過自己有這麼一天。”凌皇口氣無奈,卻也因着這無奈讓話語沒有了平常的威冷,多了些柔暖。
“父皇何必這樣說?人總是逃不過歲月的。但父皇是真龍天子,所以不是蒼老,而是更加睿智。”
“從前倒沒覺得你這樣會說話,咳咳。”
“兒臣不是會說話,只是據實陳述心中所想罷了。”
“心中所想?呵呵,若不是陽兒的事,朕恐怕真的不知道你的心中所想啊。”
“父皇何出此言?兒臣只是不忍父皇被藥物毒害,被人暗算,況且這事兒臣事先是有跟父皇稟報的啊。”
“你不用驚慌,朕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大了,又能忍辱負重這麼多年,有些想法是很正常的。”
“兒臣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望能侍奉在父皇左右,爲父皇分擔。”
“你和吟月樓含兒都能知道,朕怎麼會不知道,況且以樑愛卿的那個性子,你當他真的會迷戀一個風塵女子,不能自拔?”凌皇依然是一臉淡然之色。
亦城則是心中暗驚,“父皇……”
“皇子想得皇位並不是什麼非分之想的。朕雖然病着,可是朕的腦子很清醒,很多事情看的清楚也聽的清楚。你的確是適合君王之位的人選。”
“父皇,兒臣不敢。”
“到了此刻,你何須和我推脫?朕是最清楚自己的身體的,只要你能答應朕幾件事,朕就可以如你所願一直病下去,而這皇位,自然就是你的了。”
“兒臣願爲父皇盡犬馬之力。”亦城跪下說道。
“好,你且附耳過來……”
空曠又繁華的宮殿裡,只有精緻燈罩裡的燭火雖着兩人的秘密談話一併搖曳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