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四年,周遇吉與周望、吳天柱有過一面之緣,並在修武並肩作戰,輕鬆剿滅一夥賊寇騎兵。
從那時開始,周遇吉對荊州軍就產生好感。崇禎六年底,荊州軍又與京營在黃河北岸圍堵高迎祥等賊寇,周遇吉與盛坤山、吳天柱多有接觸,同爲武將,自有惺惺相惜之意,相互之間非常熟悉。
當黃得功接到熊文燦的軍令後,心裡也非常爲難。要執行堵路的任務,非得有過人的膽識和武勇不可,否則,在氣勢逼人的荊州軍面前,嚇得掉頭逃跑,丟了面子事小,要是被熊文燦抓住了由頭,藉機生事,那就全完了。
黃得功想來想去,麾下將領中,除了周遇吉外,並無一人有這份膽識。
而且,什麼樣的將領帶什麼樣的兵,周遇吉麾下,盡是一些拼命三郎,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戰鬥力頗強。這也算京營中的一個異數。
本來,周遇吉早已升爲京營參將,帶一哨人馬有點大材小用。考慮到任務的艱鉅性,黃得功也顧不上了,令周遇吉點齊一哨人馬,親自走一趟。
周遇吉絕不願意與荊州軍起衝突,也無意在如狼似虎的驃騎軍面前考驗兒郎們的膽量。接令後,雖有一萬分不滿意,但也不得不硬着頭皮,率領一哨人馬堵在了官道上。
當他看到四五百騎兵全副武裝,不管不顧,猶如風捲殘雲一般狂衝而來,周遇吉也嚇得夠嗆,立即吩咐麾下狂吼,表明自己的身份。
他知道,萬一盛坤山下令闖陣,即便一哨人馬縮成了刺蝟,也不頂用,最多一刻鐘,就會煙消雲散,自己也會成爲河南荒野中的孤魂野鬼。
盛坤山率領兩哨騎兵從周遇吉陣前斜插過去,繞了一個圈,在兩百步外停下了腳步。
除了旗幟獵獵作響以及戰馬偶爾發出的響鼻聲外,兩撥人馬都安靜下來,盛坤山皺了皺眉頭,心裡暗思道:難怪感覺京營突然換了樣子,原來是周遇吉這個傢伙。
盛坤山撥了撥繮繩,從陣中緩緩走了出來,大吼道:“在下驃騎軍指揮使盛坤山,汝等爲何堵路,還請速速離開!”
見盛坤山露了面,周遇吉拍了拍馬,也突出在陣前,騎在馬上拱手道:“盛大哥,一別數載,別來無恙乎?小弟這廂有禮了!”
周遇吉一聲大哥,又一聲小弟的,顯得親熱萬分,無非就是想借着雙方熟識,大打關係牌。
哪想到盛坤山絲毫不領情,大喝道:“周參將!本將今日有軍令在身,請速速讓開道路,否則休怪本將不念兄弟之情!”
一聲周參將叫出來,周遇吉心裡涼了半截。荊州軍的兵丁都是什麼德性,周遇吉瞭如指掌,只要說到軍令,一個個都跟瘋子似的。若京營真的不讓開道路,他相信,盛坤山會毫不猶豫地下令攻擊。
周遇吉回頭看了看兀自挺槍持矛的兵丁,這幫兵丁不愧爲他親自帶出的好兒郎,即便兩百步外有四五百騎兵隨時會衝上來,他們依然神色冷峻,似乎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周遇吉暗歎了口氣,將長槍、弓箭丟在了地上,撥馬向前,一直到了距離驃騎軍一百步的距離,方纔拉住繮繩,大喊道:“還請盛將軍上前一敘。”
盛坤山也丟下了斬馬刀和鋼弩,單騎向前,離周遇吉還有十來步,且聽周遇吉抱拳道:“盛大哥,軍令在身,小弟得罪了。”
兩騎馬頭相交,按轡說話,盛坤山笑道:“我當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膽敢堵住荊州軍的去路,原來是周老弟!怎麼啦,如何就被黃總兵當了棄子?”
周遇吉苦笑道:“盛大哥這麼說,真是羞殺小弟了。黃總兵也是迫於無奈,方纔派小弟前來走一趟。”
說着,周遇吉又搖了搖頭,道:“京營之中,都是什麼貨色,盛大哥比我還清楚。要是隨便派一人,還未見到大哥就跑了,黃總兵就得吃板子了!”
盛坤山道:“不如你到荊州軍得了,這不比在京營強多了?周老弟膽色過人,行軍佈陣頗有一套,在荊州軍中自然大放異彩。”
周遇吉面露爲難之色,道:“黃總兵待我不薄,不忍棄之。”
盛坤山笑了笑,也沒放在心裡,接着說道:“今日之事,周老弟要是鐵了心不讓開道路,恐怕真有點難以善了。你我兄弟相稱,真要鬧到了這一步……哎……”
周遇吉道:“實話告訴大哥,黃總兵在小弟出發之前,也給小弟交了底。小弟這次就是帶着必死的決心出來的。不讓開道路,小弟會死在大哥的弩箭之下,讓開道路,小弟會死在禹州一幫酸儒的刀筆之下。小弟想了想,還是死在大哥的弩箭之下比較好。”
盛坤山與周遇吉各不相讓,陷入了僵局之中。兩人都沉默着,一句話也不說。
良久,盛坤山嘆了口氣,道:“周老弟,好漢子,大哥佩服!只是大哥認爲,周老弟沒有死在賊寇的刀槍下,也沒有死在胡虜的弩箭下,卻要莫名其妙地在這裡丟掉性命,實在太可惜了!”
兩人看似風淡雲輕,談論着生死,實際上,心裡猶如刀割一般,疼痛萬分。在盛坤山眼裡,周遇吉絕對算得上真漢子、真英雄,明知前來送死,卻義無反顧,寧願丟掉性命,也要執行軍令,這在大明官軍中,的確是個異數。
周遇吉卻像啥事也沒有一般,淡淡地笑道:“從錦州和女真人拼命開始,我就當這條命不屬於自己了。這就是我的命,沒什麼好可惜的。”
盛坤山心裡泛着苦,皺眉思索片刻,道:“周老弟,半個時辰後,荊州軍大軍將從這裡通過。荊州軍繞點道路倒沒多大事,只是你手下的兒郎會不會搞點什麼事出來?”
周遇吉一聽,心裡大喜。盛坤山的意思明確不過,只要周遇吉在荊州軍過路時,約束住麾下,荊州軍將繞過官道,繼續前進。
周遇吉對盛坤山的良苦用心心知肚明,如此一來,即便不能阻止荊州軍繼續前進,禹州腐儒的鞭子也抽不到他的身上來,更無可能借由頭給黃得功好看。
周遇吉抱拳道:“大哥放心,荊州軍過此處時,就把我當個死人好了。”
……
周遇吉沒能阻止荊州軍前進的消息,馬上傳回了禹州。
熊文燦、劉宗岱和傅恭本以爲李紹翼會惱羞成怒,繼續玩出一些花樣,迫使林純鴻讓步。哪想到,李紹翼面色平靜,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話:
“後日就是軍議之期,希望林純鴻不要誤了約期……”
……
這話馬上被熊文燦通過秘密聯繫渠道,送到了荊州軍中。
“如此甚好,楊嗣昌還算務實,比大多數朝臣強多了。”林純鴻的心情不錯,對張傑夫說道。
楊嗣昌此番作爲,讓他在林純鴻心目中的地位又高了幾分。
要說,這番試探,還真是危險萬分。萬一哪一方稍稍應對失措,雙方大打出手當是必然,這是楊嗣昌和林純鴻都不願意看到的局面。
李紹翼自抵達禹州始,就翻雲覆雨,把禹州搞得風風雨雨,其目的不過就是想與林純鴻達成某種程度上的默契。
至於前期李紹翼搞得一些小動作,以及林純鴻下令荊州軍繼續北上,不過就是雙方在談判而已,或者說雙方在尋找一個平衡點。
現在,默契已經達成,林純鴻不會主動攻擊朝廷官兵,朝廷也不再謀求向荊州軍插手,雙方經過商議,可以一起協同展開軍事行動。
陳天瑤對林純鴻和禹州方面的交鋒,看得雲裡霧裡,在聽了林純鴻的解釋後,撇嘴道:“你們還真是麻煩,直接派個人說清自己的態度不就得了?搞得劍拔弩張的,難道就不擔心真打起來了?”
林純鴻笑道:“我跑過去和皇上說,從今以後,荊州軍名譽上屬於朝廷,也不會攻擊朝廷官兵,對皇上的旨意,荊州軍不會聽從,你說,皇上會是什麼態度?”
陳天瑤歪着腦袋想了想,道:“還真是這個理。你們男人真奇怪,寧願拿着刀子互相比劃,也不願意讓對方說出丟面子的話。”
“呵呵,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說,有些事情能說不能做……比如,昨晚那新奇樣兒,就只能做不能說……”
陳天瑤狠狠地掐住林純鴻的手臂,惡狠狠地道:“那你還說!”
林純鴻慘叫一聲,連忙將陳天瑤的小手拿開,雙臂緊緊箍住陳天瑤的蠻腰,道:“今晚再玩一個新鮮的。”
陳天瑤只覺得一根硬硬的東西緊緊貼在她的小腹部,心裡一陣痠麻,卻嘴硬道:“不玩!從今天開始,不準碰我!”
林純鴻的手從肩部往下,一直到了陳天瑤圓潤的臀部,方纔停下,口中說道:“明日驃騎軍就該停下來了,我帶近衛營進入禹州,也不知道去幾日……”
一聽到此話,陳天瑤猶如春藤一般,纏繞在林純鴻身上,一張櫻桃般的小嘴,也印在了林純鴻的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