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上錯落着青苔,天空中飄散着小雨,那正是離人的淚。
這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小鎮,縱橫交錯的河道上,一艘艘小舟盪漾其中。撐蒿之人都悠閒的叼着菸袋,在瀰漫的煙霧中靜靜的享受着這江南小鎮慣常的寧靜。
夜雨霖鈴,但這夜色,卻彷彿在霖鈴的雨聲中更加寧謐了。
在這座不知名的小鎮的一角,有一座再尋常不過的宅子。不過,這卻是這小鎮中最大的一座宅院了。
雖說是最大,但也不過是幾間青瓦房罷了。
“老爺,夜已經深了,請您先去休息吧。”
一箇中年僕婦攏了攏耳際略顯花白的頭髮,盡職盡責的對已然站在窗前看雨的主子說道。
不過,與其說是看雨,倒不如說是聽雨。
說也奇怪,她這個年輕的主子,明明就是個瞎子,卻幾乎和正常人沒什麼兩樣。他不需要人照顧,甚至,還能照顧好自己身邊的那個女子。而且,他總能給人一種錯覺,那就是他根本就沒有瞎,因爲就連她這個年過半百的老婆子,有時候都會被他冰冷的眼神盯得很害怕。
是啊,爲何連她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年老僕婦,都覺得他不是個簡單人物呢?原因大概就在於此吧!
“老爺,您先去休息吧,夫人由老奴照看着就好。”
見主人沒有反應,忠心的僕婦再次開口勸道。
真是沒見過這麼癡情的男子。明明是個冷漠的人,但是對自己的夫人卻是那般的好。
如非必要,他的主子從來不對自己說話,但是他卻經常對牀上的那個美麗的女子說話,臉上的神情是那麼溫柔,即便,女子從來沒有睜開她水一樣的眼眸。
她的主人,是個奇怪的人。
沒人知道他從哪裡來,爲何要在這裡定居,甚至,所有人——包括她這個主人已經買下的僕人——都不知道他家老爺的名字。
他從來沒有說過自己的事情,更遑論提及牀上女子的姓名。但是,看見這兩人的情景,她自然而然的認爲,這兩人是對年輕的小夫妻。
聽說,他是花了一筆像她這樣的農婦沒有辦法想見的銀兩,纔買下這座宅子。因爲這座宅子原來的主人不願離開,畢竟,這是人家的祖宅。
光是這一點兒,她就不能夠理解。鎮上的年輕人只要有些家底子的,都會去外面謀生路。而這位老爺,卻願意花下大筆銀子,只爲在這裡安家?
不過,這位夫人還真是漂亮。
這般水靈靈的模樣,即使這夫人還從來沒有睜開過眼睛,但是這絕對是她這一生看到過最漂亮的人了。
老爺和夫人的確是天生一對。
只可惜,這位夫人不知生了什麼怪病,至今還沒有醒來。
而這位身資鉅萬的大老爺,雖然有些焦急,但是去不見擔心的模樣。
的確是很奇怪。
不過,轉念一想,她不過是人家買來的僕婦,不明白主子的事情,是很正常的,不是嗎?
“她該醒了。”身着素色長袍的青年男子對着中年僕婦說道,讓身後的僕婦感到莫名其妙。他一轉身,精準無誤的走到女子的牀前,解開青紗帳,露出了牀中光景。
那是一個極美的女子,不過臉色卻不十分好。她那碧色的衣衫應是十分調皮的,但此刻剩下的,只有綿軟無力的氣息。
“傾……”那個素衫男子——也就是在江湖上消失的無影無蹤的青原,微微喟嘆着,一改往日的冷漠,輕輕撫着閻傾略顯蒼白的面容,極盡憐惜之能事,隨後,他又恢復了往日的冷漠,連頭也未回的對着身後的僕婦說道,“我讓你準備的清粥,都準備好了?”
“是老爺,都準備好了。”僕婦一斂精神,畢恭畢敬的說道。
“去端來罷。”青原冷漠的吩咐道,心中則靜靜的推算着時間。
“是。”僕婦雖然疑惑,但是還不敢質疑自己奉若天神的主子,所以沒說什麼,轉身退出了房間。
沒多久,僕婦就將準備好的清粥端來,放在了桌上。
“老爺,您還有什麼吩咐麼?”老婦問道。
“她還不是我的妻子,”說到這裡,青原的嘴角慢慢勾起,異於往日的冷漠,這抹笑容顯得那麼真誠且開心,“不過,她很快就會是的。”
“嗯?”僕婦有些奇怪主人今晚的多話,只是,她不敢多開口就是了。
“你去吧。”青原揮了揮手,不想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費過多的精力。
“是。”
隨着吱呀一聲,老僕將房門關上,也將門外的夜雨隔絕,還給青原一室的寂靜。
他,要她在醒來的第一眼就見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