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送走了以任人丸爲首的一撥肥得流油地商賈。谷尾看着滿室的殘羹碎碗,擡頭長噓一聲,感慨萬千。終於把具體的日子定下來,而且還讓那白胖子留下了字據,愁了這麼些時的軍餉終於得到解決。但谷尾的臉色還沒鬆弛半秒,又立刻揮着合攏的扇子朝正努力吃飯的小澗大吼:
“你知不知道你剛纔扇了誰的耳光,那可是藥商的大頭目,任大肥人,只要他肯鬆鬆口袋,咱們什麼事情都好解決,你竟然還一連扇了他六七下,當然這是相當正確的,但本來我們就快商量妥當的事情差點就被你搞砸了,你要打也得等辦完……”
小澗一口將剛含進嘴裡的飯全噴在了地上,用一重相當鄙視的口吻立刻就給頂了回去:“少在那亂吠,什麼談得差不多了,要不是他把手給那頭肥豬抓,你這輩子都要不回錢。”
“放屁,老子憑得是自己的口才,再說,老子不也給他摸過好幾次麼——”
谷尾話還沒說完就被小澗搶去,“呸,那哪是他摸你,簡直就是你在摸他,我看,只怕他遲遲不肯掏銀子的就是因爲你摸了他!”
“你……你……”谷尾被小澗的話打得毫無反口之力,氣得一隻腳踩在椅子上直哆嗦,。
他們兩個又開始了,我的頭也跟着開始痛了。
“谷哥!冷靜~冷靜!你看這裡人來人往的,萬一被個美人看到你如此掉相的姿態,恐怕你又要抱憾終身了!”我忍不住上去勸架,好在谷尾也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吵不過小澗,也就順着我給的□□準備下了。
“好!看在我兄弟的份上,老子今天不跟你一般見識!”谷尾說着,一擄袖子準備走人的,可他又想不過意,可能是覺得自己竟然說不過一個小孩沒面子,走到門口的人又突然站住,回頭補了句:“他媽的!我真是瞎了眼踩到狗屎纔會讓把你帶回洪口關!”
小澗反映迅速地立刻接道,“切,我纔是瞎了眼踩到狗屎纔會跟着你回洪口關!”
完了,又開始了。我擋在距離越拉離越近,隨時準備開架的兩人大吼一聲:“好了,別吵了,我看那狗屎才倒黴吶!躺哪兒都被你們兩個踩到!”
拉扯開他們,頂着欲裂的腦袋剛踏出廳堂門檻,就聽見一陣撲哧撲哧,擡頭一看,我的媽呀,院子裡那棵枝葉茂密的大槐樹上,漆黑一大片,全他媽是烏鴉……
現在天已經快黑了,只有西方的邊界處還能隱約看到一點紅光,猶豫了一下,還是提了盞燈籠朝着洪口關東南面的安屍窯去。
安屍窯,顧名思義,就是在山體中間挖給死人住的山洞。這個戰亂不休的世道,逼得很多人都是逃到哪兒算那兒,活着的時候還不覺得,只要能有口飯吃就什麼都不想了。但死後呢!人總有死的一天,並且所有將死之人都希望能最後看一眼自己的家。可是這年頭,自己的家鄉肯定是回不去了,有些人甚至連回家的路都忘了,漂泊在這異鄉僻壤,沒有自己的祖墳啊,更沒有自己的家,死了以後誰肯花那個冤枉錢埋你,遇到好心一點的,怕你腐臭在家裡,薰壞了街坊四鄰,便將異鄉人的屍首送到了這裡。說白了,這就是個孤墳包。
對於安屍洞我只知道個大概方向,還從來沒去過那,撥開層層高草,正走在興頭上,突然高草深處動了動,又動了動,我纔剛看清那是個什麼東西,就已經和一隻兩眼綠光的大老虎狹路相了逢!
我站在原地看着它,直覺渾身汗毛倒立。整個人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好想跑,但是我不敢,老虎熊着腦袋,朝我虎口微張,我看到粘稠的口水從他的嘴角滴成了瀑布。
剛纔出來得太過匆忙,生怕那一大羣烏鴉引起谷尾他們的注意,所以身上連個小規模的殺傷武器都沒帶,以爲抄條小路早點在龍鴉那點了名就趕緊回來。沒想到啊,難道我易少生註定了就是畜生的一泡屎麼。
想到此,竟然不再害怕了,咬牙切齒朝老虎大吼:“死畜生,我又不是唐僧,你吃了我也不會長生不老的!”
已經被那畜生逼靠在了大樹上,心下一橫兩眼一閉,乾脆等着老虎撲過來咬我,“來吧,我堂堂七尺男兒,豈是貪生怕死之輩,來吧,還不過來咬!這又不是請客吃飯開PARRTY!難不成還要回家叫上老婆孩子麼?”
說着說着又突然想起了龍鴉,又大喊着補充道:“龍鴉啊!我可不是故意要爽你約的呀,我會託夢給你解釋的,我這可是英雄末路。你放心,我這會兒先到地府跟你佔座去,我可等着你啊,要不是你,我也不至於化成老虎糞吶,想我英俊瀟灑,玉樹臨風,死了連個屍首都不能留給那些歪瓜裂棗瞻仰啊!”
靠在樹上,閉着眼睛等了半天也沒動靜,悄悄睜眼一瞧,大老虎已經倒在地上身首異處了。而解救我這個英雄的,竟然是手中提着血劍,氣場比大老虎更讓我覺得恐怖的龍鴉!
“原來,這就是堂堂七尺男兒的臨終遺言吶!”
一改掂着腳尖靠在樹幹上的姿勢,立馬整頓儀容,裝出一副很有學問的樣子衝他搖着手指說道:“這你就不懂了吧,佛說捨身餵了老虎,來世才能當菩薩!”
“哦!”龍鴉用眼角瞥了我眼,嘲諷道:“那我再給你叫只來如何?”
聽他這麼一說,嚇得趕緊一個跨步攔住他去路,知道他不是說着玩的,“啊啊啊啊!不必了不必了,你看這大半夜的,怎麼再好意思讓它加班呢!”
龍鴉冰冷的臉部線條難得柔和了片刻,但轉眼又變回了原樣。
我也很識趣地寸步不離地跟在他後頭,也不知道他要帶我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