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 血色成人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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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卻無塵沙飛揚。

昨夜那場雨,使得塵土一如被雨水打溼了翅膀的蟲兒般,失去了肆意飛舞飄揚的能力。

兩個身影隔着不遠的距離,相對而立。同樣削瘦,同樣挺拔,如同兩把蓄勢待發的尖刀。冷凝,且鋒利。

“‘斷尾鯊’約瑟夫,”約瑟夫望着對面和自己有幾分相似氣質的伊斯塔,心中戰意昂揚,對於能引起自己重視的對手,他習慣報上自己的名字。

“伊斯塔,”伊斯塔回答。

兩人頷首見禮。與此同時,金鳴大作,觀衆在聽到那激越的金鳴後,噪聲喧囂而起。

比賽正式開始了……

一邊是伺機而動的鯊,一邊是謀定後動的蛇,雙方犀利如芒的目光彼此交匯時,總會激盪出滔天戰意,可是任那戰意如何燃燒,兩人卻都沒有立即動手的意思。尋找對方的弱點,予以一記最迅猛致命的攻擊,是兩個人同樣的想法。

時間流過,吹動着伊斯塔的發,也親吻着約瑟夫的臉。

就在觀衆漸漸開始不耐抱怨時,伊斯塔動了。已經完全演變成濃郁陰暗的黑色鬥氣,在伊斯塔身上蒸騰而起,一如燃燒着的冥界兇焰,吞噬的周圍的空氣,扭曲了人們的視線。手中的單手劍微微舉起,劍尖直直地遙指約瑟夫,斑駁的劍身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缺口,像極了犬牙交錯的兇狠利齒,熱切期盼着一飲鮮血的機會。那是以前無數次戰鬥留下的印記,衆多敵人的鮮血曾把它染成鮮豔的紅色,它大概已經喜歡上了在敵人體內的那種溫暖——如果它有靈魂的話。

伊斯塔一反過往輕靈飄逸的戰鬥風格,今天,他渴望血戰,真正的以血換血的正面對戰!在渾暈的淡淡日光下,劍身被黑色鬥氣隱約包裹,攜着凌厲的破風呼嘯,直奔約瑟夫。

約瑟夫緊了緊握在右手的刀,那刀又短又醜,刀柄處裹着的布條,已經被汗液與血跡浸染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刀身直短,微有角度很小的彎曲,寬厚刀脊色澤黯淡烏黑,刀刃也因多次使用而爬滿了傷口。第一次見到它的人,大都會因爲它的長相而忽略了它的危險,而最後卻命喪其下。

看着伊斯塔飛奔的小樣,約瑟夫心中謹慎,嘴角溢出一絲殘忍的笑,“要來了麼?”

“我接下!”約瑟夫心中暗想,在慘黑色劍身劃開他身前的空氣時,約瑟夫揮刀應戰。一刀一劍在兩人身間衝撞交擊在一起,放出一聲清越的金屬碰撞,緊接着是一種難聽的摩擦聲,那種聲音尖細如刺,挑戰了所有人的聽覺極限,讓人渾身忍不住發冷,從胃底生出噁心的感覺來。

伊斯塔和約瑟夫在這種聲音中,幾乎同時皺起了眉頭,他們兩個人都不好受。刀劍分離,緊接着又一次相撞……

約瑟夫的刀身上也漸漸的附上了層藍白色光芒,蒸醞纏繞,如同海水般飄渺浩湯。他動作迅捷似電,出手快若流光。藍白色的光與伊斯塔的黑色彼此糾纏,相互交映,時而仿若夜空中流星飛火,時而又像大海里堅石如墨,煞是好看!那美,是震懾心神,驚心動魄,那戰,是刀光劍影,性命相搏。

伊斯塔快,約瑟夫卻更快!漸漸的,伊斯塔反倒成了被動防守的一方,而約瑟夫的刀,此時變得更加凌厲了。伊斯塔一次次抵擋着波濤洶涌般迅猛而至的刀影,心中驚疑不定。

這是伊斯塔幾年來遇到的最厲害的對手了。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像今天的約瑟夫這般,能讓伊斯塔如此被動,他原本有點浮躁的心,到現在已經冷靜。之前的他確實是有點小看了對方,原本在伊斯塔看來,約瑟夫或許會比以前所有的人都厲害一些,但並不會厲害到能威脅自己生命的地步,所以伊斯塔纔會有“以血換血,正面對戰”的想法,他覺得即便是採取自己從沒用過的正面對決策略,其結果也不過是多受一點傷而已。他只是想讓自己的“成年禮”過得更熱血,更激情一些罷了。可是,不曾想到對手實力竟然如此強橫!雖然這種小看並不是所謂的狂妄蔑視,但終究,伊斯塔還是低估了約瑟夫的實力。

伊斯塔收斂心神,抵擋約瑟夫的快速急攻的同時,偶爾退上幾步,意圖緩解壓力。對方的鋒芒太銳了,必須尋找對策。

每一次刀劍交鳴過後,伊斯塔就被迫後退一次,緊接着再一次刀光劍影,以及那難聽到死的交擊摩擦聲。如此反覆,一次一次。

一個疏忽,伊斯塔抵擋攻勢的動作慢了一絲,而這一絲短暫時機,對於迅捷如鯊的約瑟夫來說,已經足夠。慘白的刀身狠狠咬穿了伊斯塔肋下皮甲,痛飲了一口溫熱的鮮血,藍白色鬥氣旋飛其上,在傷口周圍爆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血洞,伊斯塔的皮甲上也瞬時間多出了一個巨大的嘴巴,鮮血從裡面噴涌流淌而出。

伊斯塔吃痛,悶哼出聲。身形幾縱,拉開了兩人距離。他快速低頭瞟了一眼傷勢,眼中燃起熊熊烈焰。

約瑟夫根本不等伊斯塔有喘息的機會,身形如魅似影緊隨伊斯塔而來,曾經繽紛錯亂的刀影,在此時化作了一道如同實質的藍白匹練,浪般朝伊斯塔的腰間橫斬。

伊斯塔右手揮劍,迎上那氣勢如虹的刀光,在刀劍相交的剎那,手腕運力帶斜刀影的同時,身形輕移,堪堪躲避掉攻擊。緊接着劍鋒借力急轉,刺向約瑟夫左胸。

約瑟夫連忙收刀回防,刀脊抵在劍鋒側面,向外挑出,同時左腿退後一步,左胸讓開了劍鋒劃過的那個向外而去的圓弧。伊斯塔見機,不作停留,左手迅速出擊,一拳轟向約瑟夫握着鋼刀的右臂。

等約瑟夫發現時,已經有些晚了,但他毫不慌亂,他的速度再一次得到體現,身子在左腿退後勢盡的時候,竟然又一次奇蹟般地再撤了一步,整個動作竟也毫無停滯,完全沒有不自然的感覺。彷彿預先就該要那般行動一般,行雲流水,天馬行空。

伊斯塔見一擊無效,雖有遺憾,但不氣餒,劍花輕抖,再次展開進攻。肋下的傷口在動作中,把一蓬鮮血拋灑而出。血雨飛揚,在潮溼的沙地上洇出一片斑駁的暗紅。

刀劍再次開始合鳴,在周圍的喧囂下,堅定固執地演奏着鏗鏘激揚氣蕩決絕的樂章。而那刺耳的摩擦聲,是死神在呼喚,惡鬼在哀嚎吧?

風聲吟嗚,輕唱。

一聲響徹全場的清脆擊撞突然爆起,那聲音分開了兩個纏鬥的身影,也震靜了一切的喧囂!

一片死寂中,有雨紛飛。伊斯塔的劍在兩個人飛分開來的空間裡,碎成了無數針雨,四散激射。

然後,輕聲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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