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容顏老於昨晚。變化總是在不知覺中悄然進行,當你某一天,幡然醒悟回頭觀望時,早已面目全非。
——吟遊詩人無名氏
“成人禮,”巴魯重複了一遍,看了眼面色淡然的伊斯塔,沒有說話。等他走出去幾步後,又想起什麼似的,走了回來,“那個,還有一件事情!”
伊斯塔見巴魯第二次去而又返,忍不住想問句“你有完沒完?”,但一想到上次得罪巴魯的惡果後,還是決定不去招惹這個“小心眼”的大男人了。
“什麼?”伊斯塔繼續重拳擊打着鋼鐵人偶的胸膛,發出一陣陣悶響。
“新晉的角鬥士習慣上都會給自己起一個代號,”巴魯說着,“當然也可以不起,我只是給你說一聲!”
“這樣啊,”伊斯塔站定,想了想,“七!”
“嗯?”巴魯有點蒙,哪有人起這種沒氣勢的綽號啊!他沒想到的是,伊斯塔之所以能取“七“這個名字,卻是因爲他的用詞錯誤的原因造成的——他說“代號”,讓伊斯塔直接認爲成了要用數字號碼來代替名字。
“怎麼,有人用了?”伊斯塔見巴魯神色不對,問道。
“這倒是沒有,你確定了?”
“啊。一個代號而已。”伊斯塔渾不在意。
“那好。“巴魯搖頭,轉身而去。
“呃,‘七’這名字有什麼意義嗎?”巴魯終於還是忍不住好奇,來了第三次的去而復返。
看着今天突然變身成“好奇寶寶”的巴魯,伊斯塔很無奈,他用一種刻意嚴肅的語氣說道:“七這個數字很吉利!”
巴魯突然覺得這句話很熟悉,然後猛然間想起,在‘章十三’裡,自己就這麼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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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對於沉浸於訓練的伊斯塔來說,只是五次的睜眼閉眼而已。
霜月十日的清晨,天灰濛濛的。稍微有點潮涼的空氣中瀰漫着一種怪異的味道,那是常年陰潮環境纔有的黴腐味。伊斯塔走出矮小昏暗的房間,站到門口,透過走廊處的黑鐵柵欄,呆呆地望着外面的灰暗。
萬籟俱寂,整個世界靜得讓人窒息,死氣陰沉。“這見鬼的天氣!”伊斯塔嘬了口唾沫,低聲罵道。今天,伊斯塔從起牀開始,心情就突然不好起來,他覺得是天氣的原因。
其他房間裡的孩子們都還沒有醒,伊斯塔也沒有打擾他們的意思,畢竟他太清楚了,這不長的睡覺時間,對於每天都接受高強度訓練的他們來說,是多麼寶貴的一件愜意事情。
伊斯塔走到鐵欄前,輕輕敲了敲冰涼的欄杆。聲音很低,既不致於驚醒酣睡中的苗子們,卻又足以讓緊挨在鐵柵欄外的小黑屋裡的老薩克聽見。
果然,不一會,老薩克趿拉的腳步聲在屋子裡面響起,他已經習慣了這個時間被伊斯塔叫起來。什麼話也沒說,打着哈欠走過來把伊斯塔伸出柵欄的手用鐐銬鎖上,然後慢條斯理的找鑰匙,打開柵欄的門。
晨色清冷,帶着一絲寂寥。昨夜那場淅淅瀝瀝的小雨,讓地面有點發粘。伊斯塔走進訓練場的時候反倒意興索然,絲毫提不起訓練的興致來。等巴魯來到這裡找他時,太陽都已經升起來老高了。
“真是個糟糕的開始。”伊斯塔想着,跟在巴魯身後奔競技場而去。
和“風暴眼”的比賽就定在今天上午舉行,巴魯說“風暴眼”是米朗基洛城裡和“海王之怒”實力最接近的一個競技場,一直以來與“海王之怒”競爭激烈。
“這次‘風暴眼’派出的也是個新晉角鬥士,名字叫‘斷尾鯊’,以速度見稱,手段陰狠……”巴魯一邊給伊斯塔介紹獲取的對手資料,一邊看着神色有點漠落的伊斯塔。
“漂亮的勝利吧,也算給自己‘成人禮’的一份禮物!”巴魯右手大掌輕輕地拍了拍伊斯塔的肩頭,中止講述,話鋒突轉,語氣中竟帶上了一種從沒有過的溫情。
伊斯塔明顯一愣,眼神稍變,他擡頭定定望住了巴魯的眼睛,默然點頭。
他覺得自己心底某一處的柔軟被觸動了,有點酸楚,有點痛。“這世界上,還有幾個人還記得我,記得今天這個日子,記得我的‘成年禮’,記得我已經十六歲了,記得我……”
我都要忘了我是誰了,爲什麼還要讓別人記得?
伊斯塔收拾情緒,他知道自己現在不適合再想這些,當心上拿到冰冷的牆從新閉合時,伊斯塔又恢復了之前的淡然冷漠。
人總會在不知覺中失去許多東西,又得到另一些。往往人們總會疏忽掉了該注意的,反而卻偏偏去注意那些該被疏忽的。卻不知,逝去的,不必強留;留守的,一輩子溫柔!
一種尷尬的氣氛,再兩人之間悄然形成,兩人都不再說話,有些事情也是不需要說話的。伊斯塔領取完裝備,再巴魯陪伴下,走進了那條黑暗甬道。
同樣是那條黑暗中通向光亮的路,同樣是那片被掩藏了無數人鮮血的沙土,同樣的歡呼,同樣的殺戮。
只是,對手已經不再是之前的對手,那,伊斯塔那是以前的伊斯塔麼?
“海王之怒”新晉角鬥士“七”對“風暴眼”新晉角鬥士“斷尾鯊”!
角鬥,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