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十幾天,巫族的運河就又向前修了一百多裡,真正抵達五百里的分界線。從這裡出發,一日就可以抵達青冥,發起攻擊。
定安城的缺口則已經修補了大半,新的城樓重新建起。此刻在幾處還沒有完全完工的城牆段,衆多道基修士正搬着幾百斤的大石趕過來,將一塊塊石頭放進由鋼筋編成的籠子裡。
新的城牆內裡由鋼筋編成了方格籠,先置入大石,再倒入碎石,然後每放一層就澆築水泥,因此建得異常迅速。
作爲許文武反覆提過的重要物資,水泥其實早就被提上了議事日程,但是重要性一直排在火藥、火器、鍛鐵和藥園之後,沒有投入多少人力物力,因此進度緩慢。
此次雨之國大舉進犯,水泥的重要性終於有所提升,專門有一位天工殿弟子負責此事,並且分配了十餘名道基修士作助手,終於有所突破,但是配製出的性能很是一般。餘知拙根據經驗以及法相小鳥判斷,這個問題應該和火藥一樣,屬於配方物料比例問題。
最優比例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就是需要一次次的反覆測試。
而在定安城被炸燬後,水泥的重要性一躍提高到榜首,於是餘知拙將法相能力全部用在了這上面,終於成功對配方進行了改良,新的水泥雖然還不到許文武描述的程度,但已經可以用了。
於是這些時日衛淵專門調配了五千鑄體修士大舉燒製水泥,重修定安城。
由水泥新修的城牆堅固程度其實還不如傳統古法,好在許文武雖然不記得水泥的配方,但還是看過水泥的,並且知道鋼筋混凝土這幾個字的字面意思。
而對餘知拙這等天才修士來說,一個嚴謹的名稱透露出的信息就足夠了。
於是餘知拙就想出了鋼筋箍籠,以巨石爲基,以碎石緩衝,以水泥澆築的築城法,進度如飛。至於水泥不合格、局部強度不夠,餘知拙的應對是直接把城牆加厚一丈。
然後爲了應對巫族的爆炸箭,餘知拙又參照了許文武提到的碉堡概念,在城牆上每隔一段就修建碉堡,以鋼筋水泥鑄牆,以鋼板作爲前牆和頂壁。城樓更是乾脆給修成了一座鋼鐵要塞。
除此之外,巫族的神射手、拋擲水球的巨獸都是巨大威脅,它們的射程比短管炮要遠。
對此,人間煙火給出了改進方案,那就是鑄造一批炮管,直接接到現在的短管炮上,加長炮管,同時增加裝藥。
衛淵找了幾門炮,按照這方法試了試,果然射程明顯提升,一炮能打到十三四里。這種方法粗暴,但確實有效。
缺點就是落點不是那麼精準,另外炮也很容易損壞,大概最多能打個百餘發。
但這不是問題,炮偏一點也不要緊,只要能打得到,巫族那些行動遲緩的巨獸就不會再敢輕易冒頭。
此外人間煙火統計,自有短管炮以來,平均每一門炮打出十五發炮彈後就會被摧毀,根本挺不到百發的自然壽命。
另一樣新武器則是衛淵依據噴筒得來的靈感,據此研製出的噴筒飛彈。這種飛彈在上一戰效果非常明顯,因此餘知拙又專門進行了改進,方案經過人間煙火反覆優化後,確定了新版本的噴筒飛彈。
新的噴筒飛彈更大更重,前段由軌道炮發射,中段再啓動噴筒二次加速,末端由法相修士以神識引導,速度堪比飛劍,落地後能夠炸死周圍二十丈內所有道基,大巫身在爆心也要重傷。
鍛兵坊中,衛淵正和餘知拙、孫宇商議這種噴筒飛彈的進階用法,忽然心中一動,感知到有兩艘飛舟接近界域,然後直接向着起降場飛去。
衛淵藉助青冥,神識一掃,就發現那是兩艘太初宮來的飛舟。於是他和餘知拙、孫宇說了一聲,就向飛舟降落處飛去。
兩艘太初宮飛舟都不大,衛淵趕到時它們纔剛剛停穩。飛舟外殼上還有明顯的戰火和修補痕跡,顯然沒有得到及時翻修就匆匆趕過來了。
飛舟艙門打開首先走出一個笑吟吟的年輕修士,四下望望,道:“這裡果然兇險。”
衛淵又驚又喜,上前一步,道:“馮先生?您怎麼來了?”
這年輕修士正是當初教授人族通史等兩門史學的馮初棠。衛淵讀史,一半得自張生,一半得自馮初棠。
馮初棠微笑道:“聽聞青冥情勢危急,我正好出關,就護送天青水月兩殿弟子過來歷練,正好可以在你這裡待一段時間,複習一下巫族的巫術。”
衛淵自是又驚又喜。
馮初棠在上一代修士中和紀流離及張生並稱,天賦毫不遜色,力壓徐恨水、風聽雨一頭。其實論天賦,上一代中還有一個相當強橫的,那就是明王殿那一代的大師兄王虎。
如果說風聽雨只是腦袋裡肌肉比較多的話,那這位王虎大師兄腦袋裡就全是肌肉,因此無法和三人並列。
馮初棠上下打量着衛淵,讚道:“果然不愧是兩位仙君以下的年輕一代第一人!不過聽說你老師出了點問題,現在怎麼樣了?”
衛淵道:“老師已經重整道心,馬上就要開始重修了。”
“哦?她道心沒問題了?走,帶我去見見她。”
衛淵忙道:“舟上還有很多師兄弟。”
“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馮初棠便一揮袖,兩艘飛舟舟門大開,從上面走下三四十個弟子,有修士有道裝,年紀也各不相同,有稚氣未褪,也有眼角有了滄桑之意的。
另一艘飛舟上押舟的是瀾華真人,也是衛淵熟悉的。
一個明豔少女跳到了衛淵面前,道:“衛師兄!我又回來了!”
衛淵一看是水月殿的天才弟子費羽彤。上一次她行將突破,被殿中真人召回閉關,此次重見,居然已經是道基後期了。雖然纔剛剛進入道基後期,但她比衛淵還要小兩歲,這個修行進度委實恐怖。
衛淵和費羽彤說了幾句話,就有手下修士過來帶這些太初宮弟子前往居處安頓。衛淵和瀾華真人見了禮後,就和馮初棠飛向主峰張生居處。
路途中,馮初棠道:“我大致聽說了事情經過,不過此事其實也不能怪你。算沒有因果大咒那件事,你老師的道心遲早也要出問題。現在能夠破而後立,重歸正途,也算是好事。”
“馮先生爲何這麼說?”
馮初棠笑道:“你老師和紀流離都是心比天高,光是修成仙相還不夠,總想着再進一步,於是全都在蓄養無敵之勢。蓄養無敵之勢並沒有錯,但是有很多講究,像她們兩個那樣天天湊在一起的,就很離譜,不出事纔怪。”
衛淵仔細一想,確實是如此。好在自己養無敵之勢時間短暫,又是在張生重傷之後,否則的話怕是也要起衝突。
“馮先生既然如此博學,當初爲何不提醒她們?”衛淵隱隱有責怪之意。
馮初棠無奈道:“我提醒過了但每次提醒的後果就是要大打一架。她們兩個出手沒輕沒重的,鬼才願意跟她們切磋。”
兩人不疾不徐的飛着,很快就到了張生居處,在院中落下。
衛淵敲了敲門,屋內便傳出張生的聲音:“進來吧。”
衛淵和馮初棠進門,就見張生負手立於窗前,正看着遠方碧綠的天際線。
等兩人走進書房,張生才徐徐轉身,對馮初棠道:“你居然也來了。”
“聽聞這裡情勢兇險,我自然得來。”說罷,馮初棠也打量着張生,道:“記得當年你叫張笙的時候,還不到十歲。沒想到一轉眼就是這麼多年就過去了。現在我該叫你張笙還是張生?”
張生淡道:“男身也好,女身也罷,都不過是外相,無所謂優劣,只要能揍你就是好的。所以隨你怎麼叫。不過我現在更習慣張生。”
馮初棠哼了一聲,道:“說得好像你贏過我一樣。”
“難道你贏過?”
“這個算不算?”馮初棠大袖一揮,面前就出現了一副影像。那是兩個小孩正在翻滾扭打,然後小男孩抓住小女孩,一把將她按在了泥塘裡,就此定格。
張生一聲冷笑,也揮出一段影像。
那似是馮初棠影像的後半段,兩個小孩在爛泥裡廝打,但小男孩一隻眼睛烏青,如同熊貓。小女孩的臉則是毫髮無傷,雖然塗滿了烏泥,但仍可隱約看出明豔無疇。
衛淵看得目瞪口呆,沒想到自己老師還有這樣一段精彩歷史。
張生又是一聲冷笑,向衛淵一指,道:“你不過是僥倖先行一步而已,沒什麼了不起的。你現下多半都不是我徒弟的對手,還有何資格狂妄?”
馮初棠臉色有些古怪,道:“難道這是你新的無敵之心?”
“當然不是。”
馮初棠鬆了口氣,道:“那就好。哼,你連自己徒弟都打不過,又有何資格狂妄?”
衛淵只覺無妄之災落在頭上,你們兩位吵自己的不好嗎,怎麼又牽扯到自己頭上了?
馮初棠見了,笑着拍拍衛淵的肩,道:“你老師我是教史的論起吵架,什麼時候輸過?回頭有空,我好好教你該如何吵架。
其實要想把人氣個半死,首要之道就是陰陽二字。像她這樣三句吵不贏就要動手的,早就落了下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