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芳芳此刻的震驚和感受和不久前的凌鶴一樣,她發現對方的劍勢綿密得看不出虛實。
不過馬芳芳總算聰明過人,加之又學了不了和尚十餘招,刀勢一緊,“鏘啷”聲中,她的大腿胯骨上中了一劍,疾退一丈。
麥遇春獰笑着,正在補上一招絕學,忽聞身後的“惡扁鵲”道:“老小子,你果然有出息,和小孩子動手也使詐……”
麥遇春一驚,立又閉氣疾掠而去,連篷車也不要了。
馬芳芳胯骨上這一刀並不很重,也不免鮮血透衣而出,卻道:“前輩,凌大哥的傷重不重?”
凌鶴對她近來的作爲極爲厭惡,但她適對來援,這份人情也不可抹煞,道:“馬姑娘,我中了兩劍,都是皮肉之傷,你呢?”
“胯骨上被砍了一劍,不礙事的。聽說你在百里絳示前輩身邊?”
“是的,要不怎能恢復內力,聽說你在不了和尚老前輩身邊?”
“不錯,凌大哥,我們還是儘快回去療傷吧!”
凌鶴道:“馬姑娘,如果行動不便,可以利用麥遇春的篷車代步。”
馬芳芳道:“凌大哥,我的傷還沒有那麼嚴重,有這位前輩在你身邊,我也就放心了,再見!”她仍然一掠十餘丈,消失在夜色之中。
“惡扁鵲”忽然嘆了一口氣;道:“老弟,馬芳芳這姑娘挺死心眼,一直還不忘情。”
凌鶴不出聲,“惡扁鵲”道:“這個姑娘手段很辣,應該不會太癡纔對,可是對你卻不然,這是爲什麼?”
“老哥哥,不談這個好不好?”
“難道就不能談?”
“你老哥哥對誰都沒興趣,獨對江大娘……”“得得!老弟,咱們就談別的。”他己爲凌鶴創口上了藥,坐上麥遇春的車子,二人都在車轅上,緩緩回駛。
“惡扁鵲”道:“娟娟雖然當面罵我‘戀扁鵲’,我卻覺得那是一個好姑娘。”
“老哥哥,不談這個。”
“老弟,絕未想到麥遇春半身不遂剛好,他仍然比你高了一點……”
“老哥哥,不僅是一點點。”
“多少?”“惡扁鵲”道:“高出很多?”
凌鶴道:“老哥哥,最初打了兩百餘招,那是拖時間,以便使他的兩個門人醒來,也好撤走,待他們醒來、和那婦人溜了之後,他突出絕招。”
“是巨書上的招式?”
“大概是的,那兩三招威力無儔,他要勝我就用那兩三招已經夠了。”
“惡扁鵲”道:“百里絳雲傳你的招式也不管用?”
“老哥哥,百里前輩只使我恢復內力,並未傳我一招武功。”
“原來如此。”“惡扁鵲”道:“但我相信不了和尚卻傳了馬芳芳招術。”
凌鶴道:“那是可能的。”
“惡扁鵲”忽然嘆了口氣,道:“麥遇春這個血賊,若假以時日,不了和尚和百里絳雲二人是否能制服他,也大有疑問。”
凌鶴也有同感,但他不願說出來。
“惡扁鵲”道:“老弟,如果你和馬芳芳聯手,一定能勝過麥老賊的。”
“老哥哥,也不一定,如果我們所學的巨書上的招術都不是精粹,那就永遠也迫不上他了。”
“惡扁鵲”怔了一陣,道:“這巨書到底誰留下的?”
“有人說是黑中白大俠師門留下的,也有人說是不了和尚留下來的。”
“果真如此,你和馬芳芳跟百里絳雲及不了和尚學武,應該能超越麥遇春纔對。”
凌鶴道:“只不知當初留下巨書絕學的前輩是什麼心態,如果是由於這武功歹毒,壓根兒就不該留,要不,爲什麼這門武功如此分散?”
“我看這門武功精深博大,光明大落。”?“惡扁鵲”道:“所以我總以爲,麥者大所學的也絕非全部的。”
***“惡扁鵲”把凌鶴交還百里絳雲時,百里絳雲有點震驚,說道:“麥遇春居然有這麼棘手;凌鶴,說說當時的情形。”
凌鶴說得十分詳細,尤其是那三招精粹武功。
百里絳雲想了一會,道:“我決定傳你新的招式,包括本門和你那一門的武功。”
所謂“你那一門的”,應是指巨書上的武功。
此刻馬芳芳已返回住處,其實他們住在附近一個只有七八戶人家的小村子附近。
不了和尚道:“丫頭,我來給你療傷。”
“不方便吧!還是我自己來。”
“有什麼不方便?我是什麼年紀?你是什麼歲數?來,我先看看傷勢!”
馬芳芳自從這次受了傷,一直心情沉重,她本以爲她絕對可以擊敗或殺死麥遇春的,她一直想爲凌鶴做一件大事,她相信這件事算是最大的了。
但麥遇春的凌厲三招,擊垮了她的信心,她以爲她還要精進、直到凌鶴辦不到的事而她能辦到爲止。
這一點非常重要,要幫助凌鶴姜要他無法拒絕,必須是她可以做到而他卻做不到的事。
每當她自枕下取出他那件內衣時,這強烈的意念就達到最高點,她不像李婉如,稍遇挫折就退縮而放棄,她永遠不會,她要的一定要得到。
不了和尚在爲她清洗創口,她道:“你估計能夜多少招內敗他?”
不了和尚漫不經心地道:“他用了幾招擊敗你的。”
“三招半。”
“他用了幾招擊敗你的,我就能用幾招擊敗他。”
馬芳芳心中一動,道:“真的?”
不了和尚道:“我會騙你?”
馬芳芳道:“如果他的武功仍有進境呢?”
“他再有進境、我估計我只需三招半的一倍就能擊敗他,”“七招?”
“嗯……”不了和尚漫應着。
馬芳芳忽然警覺,他的目光中有一種熾熱的光焰閃爍了一下。”
馬芳芳不久前在無意中聽到不了和尚和百里絳雲密談,略知他們昔年原來有那麼一段。
等於是百里絳雲負心嫁了黑中白,但後半部分的交談由於附近有衣袂破空聲,馬芳芳只好離開而未聽到。
所以馬芳芳知道,不了和尚如今仍是前情未了,在想着百里絳雲。
剛纔不了和尚那熾烈的目光,雖然一閃即滅,卻勾起了馬芳芳的幻想,世上有很多事,最初也都只不過是荒涎不經的幻想而已。
由幻想而變成事實其間最大的難關,就是人類的“自我赫阻”,“自我赫阻”的這句話就是“那是不可能的”。
但有極少數的人,他們並不迷信這句話。
馬芳芳的美眸中忽然升起一層迷霧,她的意識中晃動着百里絳雲的影子,白衣、高舍、啓色面紗,走路搖曳生姿,說話時很自然地帶點嗲音。
不要說他是個不了和尚,就算他是個百了和尚,恐怕也無法抗拒。
對於中年以上的男人,她懂得比年輕男人更多,而且她似乎能牢記“爲者常成,行者常至”這兩句名言。
***馬芳芳的傷好得很快,因爲不了和尚也會配藥,而且他准許馬芳芳常常外出逛街。
今天馬芳芳首先光顧了裁縫店,訂做了三件白竣宮裝,又訪問一個女樂,求教一些娛人的訣竅,以及自梳高髻的技巧和走路姿態等等。
現在,她走在小街上,想着百里絳雲的走路姿態,不知不覺就模仿起來。
日落黃昏,街上行人不少,背後忽然有人笑了起來,接着這女人的笑聲感染了別人,至少有五六人在大笑。
馬芳芳相信是在笑她走路搖曳生姿,回頭望去,果然有個土氣的中年女人,正在掩口而笑,另外有四五個男人也在笑。
不過男人邊笑邊在欣賞她的走姿,這種笑實在不是代表厭惡的。她罵了一聲:“少見多怪!”正在加速離去,突然目光停在路邊一個老人臉上。
她的心頭一動,老人也不由打了個寒噤,似乎一時駭極忘了逃走。
而馬芳芳以爲,如果現在走過去,黑祿必然大呼“‘救命”,她必須神不知鬼不覺地除去黑祿。
只要黑祿死了,對於門羅和黑蘭英的死,她仍可一口否認,雖然她對百里絳雲說了一點點。
她故作未曾看到黑祿,繼續前行;進入小巷中,立刻上了牆頭,自屋頂上居高臨下,監視黑祿。
這時黑祿纔想起逃命,原來黑祿是和“四五六”在一起上街的,“四五六”在一家酒樓上;他急忙奔上了酒樓,喘着道:“少爺……馬……馬……”
“四五六叫正在獨酌,道,“慢慢說,,馬什麼?”
黑祿上氣不接下氣地道:“馬芳芳……她看到老奴了……”
司馬諒心頭一緊,表面上卻若無其事,道:“怕什麼,有我在呢!”他過去和大哥“二五八”作惡多端,知道馬芳芳的手段。
黑祿道:“少爺,這女人很毒,連少門主她都不怕。”
司馬諒道:“她在什麼地方?”
“就在附近街上,很可能追了來。少爺,還是迴避一下吧!”“要回避你迴避,我可不伯她。”司馬諒知道,馬芳芳忌憚他的師祖毒母,未必會動他,但黑祿知道她的秘密,必不放過他,所以黑祿在他身邊反而是累贅。
黑祿道:“少爺,我先走了,也許你在這裡可以吸引住她。”“對,對!”司馬諒道:
“她看到我在此,一定會以爲你也在這裡的。”
黑祿自飯館後門走出,看看四下無人。繞小路奔向統一會。但在半路上,被馬芳芳截住。黑祿心一橫、閉目等死。
馬芳芳道:“黑祿,你的運氣真差!”
黑祿道:“有死而已,何必多言。”
馬芳芳道:“你把一切都告訴了百里絳雲?”
黑祿點點頭,道:“如果你是我,也沒有理由保留。”
“對。”馬芳芳緩緩走近,右掌已緩緩擡起,道:“黑祿,你還有什麼話說?”
黑祿道:“老奴只想說一句話,我們小姐黑蘭英可憐,你也可憐。”
馬芳芳一怔,想了一會,忽然又緩緩放下右掌,掉頭幾個起落,蹤影已失。黑祿好久才睜開眼,不由自主地摸摸頭和脖子,的確頭還在脖子上,他不知道馬芳芳爲什麼不殺他?其實是他那句話產生了決定性作用。黑蘭英可憐,她也可憐。黑祿這話的本意如何?她還沒有想通,至少她以爲,黑蘭英有夫不貞,老來變節,是個不幸的女人,而她自己,本以爲凌鶴是她的人(在小客棧中那段時間),但事實又如何?黑祿觸到她的痛處,卻不殺黑祿,反而更堅定必欲得之的信心。當然,此刻殺不殺黑祿已不關重要,因爲他已泄了密。
***不了和尚帶回一些酒菜,自斟自飲。因爲馬芳芳不在家,卻不免思念百里絳雲,她的舉手投足,搖曳生姿的步步生蓮,說話的聲音,甚至溫怒時的表情等等……。總之,只要深深喜歡一個人,就沒有不好的地方。
他的心頭一蕩,忽然又是一凜,雖稱“不了”,他畢竟是個和尚,怎可時生綺念?有所謂:心虛則性現;不息心而求見性,如撥波覓月;意淨則心清,不了意而求明心,如索鏡增塵。
一念及此,立刻意灰念寂,大口灌起酒來,這當然仍墜頑空。就在此刻,大門響處,馬芳芳回來了。
不了和尚白成家不擡頭,他要堅此百忍,從此不再念浮意動。但是馬芳芳卻在他的桌邊走來走去,一會拿這個,一會又送上一條面中。不知用過什麼香料,數十年沒有聞過女人身上的香氣,此刻又進入鼻端,衝潰了記憶的堤防。
甚至於他雖不擡頭,幾乎仍可體會到她步履輕盈,他不免感到奇怪,爲什麼前次居然沒有發現她這點長處?這長處不是極似百里絳雲的蓮步細碎?現在,他還聽到她走動時衣袂磨擦發出的“刷刷”聲,百里絳雲總是穿着緞、羅之類衣衫,發出的聲音正是如此。
忍得住耐得過,則得自在之境,可是白成家畢竟是不了和尚,他扭動千斤重的脖子望去,馬芳芳正在院中收已曬乾的衣服,舒臂、墊足、挺胸、扭腰,任何一個小動作都美極了。
更重要的是,她今天的衣衫和往昔不同,記得百里絳雲最愛穿這種素色的緞衣或羅衫,質料的軟柔鮮豔正象徵衣內胴體的柔軟和膩骨。
她收好了衣服,挾起衣服往屋裡走,白成家在廂房中,忍不住探出頭欣賞她那走路的姿態,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嗎?視之有物,觸之有物,何謂之空?人人都會走路,世上有幾個女人能走出這樣迷人的姿態本?從此,白成家更細心地教她武功,以前不願教的,這會也都拿出來了,而且是逢動自發,絲毫不曾勉強自己。
凌鶴自從追殺麥遇春無功而返之後,有點失意寡歡。百里絳雲道:“凌鶴,勝敗乃兵家常事,男子漢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才行,從此以後,我傳你本門和別家招術。”
凌鶴道:“前輩,晚輩只是忍不住要抱怨,魔道消長,永無休止,難免不使人懷疑所謂‘天道好還’的說法。”
“不必懷疑這一點,不論魔道消長如何,道是道,魔永遠是魔,只要記住這個就成。”
凌鶴忽然引吭長嘯,百里絳雲不由神往,道:“你的一舉一動,都像你爹一樣……”
凌鶴心頭一暢,道:“前輩認識家父?”
百里絳雲點點頭,卻不再說什麼。自即日起,開始教他招術,還爲他去訂做了幾套衣衫、頭巾和長靴,而且都是銀灰色的。
***麥遇春等人並未遠離,但住處卻很隱秘,有那美婦和兩個年輕人照料,日見康復。
這天來了個熟人,陸丹說是葉伯庭來訪,美婦道:“遇春,此人是耗子過街,人人喊打,我看從此和他斷絕往來好些。”
麥遇春閉目想了一會、長眉挑了兩下,道:“讓他進來。”
葉伯庭仔細打量麥遇春,知道上次麥、凌之戰,凌鶴並未佔到便宜;可見麥遇春目前已非同小可。他這人變得很快,見風轉舵,靈活無比,自然表過了他對麥遇春的忠誠,而麥遇春親自招待他,也很熱情。
但酒醉飯飽之後、二人在後園小軒中密談時,葉伯庭稍一大意,竟被制住,葉伯庭大驚,他知道要比陰險,麥遇春和他是半斤八兩,他道:“麥老大,這玩笑開不得。”
麥遇春道:“葉伯庭,我大瞭解你,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我這人做事一向如此……”
這工夫美婦走來,道:“有個怪客前來騷擾,兩個年輕人恐怕擋不住。”
“我去看看。”
麥遇春一走,葉伯庭道:“大嫂,你看這是什麼朋友?”
美婦道:“是怎麼回事?”
“嗨!老朋友嘛,難免說幾句真心話,我問他爲什麼……”
“葉大俠,怎麼不說了?”
“大嫂,你們是夫妻,有所謂疏不間親,小弟不便說出來,何況這事和大嫂也有點關聯。”
“和我有關聯?”
“是啊!一旦說出來,大嫂再向麥兄興師問罪,只會加速他殺我之心。”
“不會的,你說,我有分寸。”
葉伯庭也不敢再拖延,道:“大嫂,小弟剛纔對他說,你既已有了五個之多,怎麼又多了一位嫂夫人,哪知他怕我泄密,竟要殺我滅口。”
美婦面色驟變,道:“你說什麼?他還有五個?”
“大嫂可能不信,因爲麥兄這人很會弄假,尤其在女人的面前很有辦法,遠的如金陵那個唱落子的不談,洛陽那個女樂也不談,因爲都相距太遠,就在十餘里之夕卜、鎮上就有兩個。”
“兩個?”美婦的嗓音中有刀聲,道:“都是幹什麼的?”
“一個是小家碧玉,由於爲麥兄做了三雙靴子、而麥兄出手闊綽,也就勾搭上了,另一個是個新寡的文君,這一個卻是先用強後給甜頭,一千兩銀子包了下來。”
“葉伯庭,這些話可都是真的?”
葉伯庭道:“大嫂,有一字不實,我的子子孫孫,男的做賊,女的養漢,叫我不得好死,挨一百二十八刀。”
“好!你能證明給我看?”
“能,當然能,但是你能解開我的穴道嗎?”
“不能,我不會武功。”
葉伯庭心頭一涼,心道:“這一次是完了,萬一這女人待會興師問罪,證明根本沒有這回事,那還有命在?”
麥遇春陰是陰,一生就是不好色,這謊言是不能拆穿的。
葉伯庭急中生智,道:“大嫂,這樣吧,偏勞你把我拖出門外,藏在花從之中,耽會遇春兄回來,你就說我自解穴道跑了,然後,我帶你去看看那兩個女人。”
“好吧!”美婦很吃力地把他拖到花從中,這才奔到前面去,原來這個怪客就是司馬能行,他蒙面而來,想試試麥遇春的身手。
這是因爲百里絳雲說了凌鶴和馬芳芳都非其敵手的事,司馬能行有點不服,結果才和麥遇春接了二十來招就支持不住,而匆匆離去。
麥遇春問了兩少一些事,這工夫美婦忽然奔來,大聲道:“遇春……不好了!葉伯庭跑了……”
麥遇春一怔,道:“跑了?我點的穴他會這麼快就解開逃走了?”
“是啊!你走了不久,他忽然一躍而起,哈哈大笑,說他今天才知道你的爲人,立刻就走了。”
麥遇春似乎絕對想不到美婦會謊言騙他的,道:“你不知道,此人永遠不會有一個真正的朋友,我不殺他,他必然殺我。”
美婦道:“那也不一定的,他和你畢竟是數十年的老交情了”
“你懂什麼?難道說我還不比你清楚?”麥遇春道:“走,我們去看看。”
二人來到後園小軒中看了一下,麥遇春不久就回前面去了。
這工夫葉伯庭才自解了穴道,道:“大嫂,你救我一命,我是必須報答你的,我一定要讓你看看他那兩個女人。”
“怎麼才能看到?”
“我先在小鎮上等你,晚上麥老大必然練功,你自後門出來往西北走,只有一條路,不到半夜就到了,看了再儘快趕回來。”
說好之後,葉伯庭離去。女人都很重視這事,天一黑就動身,不到兩個時辰就到了鎮上。葉伯白庭還真講信用,果然在鎮頭上等她,也帶她去見過一個女人。至於另一個女人,葉伯庭說正巧出了遠門,這美婦十分憤慨,道:“葉大哥,這種人,我跟着他還有什麼好:
貌?我不回去了。”
“不,大嫂,你這麼做太沖動,再說我也有拆散人家婚姻之嫌。有所謂‘寧拆十痤廟,下破一人婚’況且你這麼拍拍屁股一走,划得來嗎?”
“有什麼划不來?”
“大嫂,你就是要走,也要弄他幾文,麥老大是個大財主,多了沒有,大約有一千萬兩。”
“什麼?是一千萬兩銀子還是廢鐵呀!”
“當然是銀子。大嫂,他當年得了一本秘笈,秘笈上還有一批價值連城的財富、你說、你這麼一走對得起你自己嗎。”
“葉大哥,依你之見呢?”
“儘快回去,若無其事。”他拿出一個薄薄的小紙包,道:“把這紙包中的東西放在他的枕下就成了。”
“葉大哥,這是什麼?”
“這是一種藥物、叫‘周公帖’,也就是放在他枕下,他只要頭往枕上一放,不出半個時辰就會沉沉入睡,一睡就是一個對時,你就可以搜那最最值錢的珠寶,遠走高飛。這種花花太歲,你總不能跟他一輩子是不是?”
美婦道:“葉大哥,這東西靈嗎?”
“絕對靈,由於你救過我,我纔不忍心讓你空手一走,白白陪他睡了這麼久,所以要報答你。你隨便在他身上搜出一些珍玩,也值幾十萬兩銀子,到那時侯,再找個年紀相當而又可靠的人一嫁,這下半輩子還用發愁嗎?”
美婦心被說活,她說本來她是跟定麥遇春的,可是愛在女人來說,是不可分享或分割施捨的。她道:“葉大哥,你呢?”
“我?”他自嘲地笑笑,道:“過去,我也不是什麼好貨。你想想看,和麥老大這種人泡在一起的,還會有什麼好人。不過這幾年我已經回頭了,我這次來找他,本想勸他改邪歸正,沒想到他居然想殺我,嗨!算了,我要找我的兒子去了……”
美婦匆匆返回,果然沒有被發現,麥遇春在打坐,兩少已經睡了,她估計半夜稍過,麥遇春打坐完畢就會找她,她把那紙包打開,竟是一塊羅帕,放在麥遇春枕下。
美婦哪知“冷眼觀人、冷耳聽語、冷情當感及冷心思理”的處世之道呢?當然,葉伯庭的巧言令色也是一絕,女人也未必都是如此單純的吧?麥遇春來時,她面向牆壁故作已睡,她真怕麥遇春發現了忱下的羅帕,只是麥遇春不會懷疑她。
麥遇春上牀躺下,低喚了兩聲,她故作未聞,也就算了。她靜靜地苦等了一個多時辰,估計差不了,輕輕起身下牀,麥遇春未動,她穿好了衣服,他也未動,然後她推了他一下,還是一樣。
她知道,像他這等身手的人,絕對不該如此沉睡,必是“周公帖”發揮了藥力,於是她開始搜。
她足足搜了有一個半時辰,都快到五更了,只搜了二三十兩金子和百十兩銀子,並沒有什麼值錢的古玩。事已至此,她不敢久擱,麥遇春不能動,他還有一個徒兒和義女,萬一他們知道了還走得了嗎?她自後門奔出,仍循西北小鎮那條路,走出不到半里,葉伯庭在等她,道:“怎麼樣?成了?”
“你是要儘快走的,我不放心,在此等你,現在我放心了,你快走吧,值錢的東西一點也沒有嗎?”
“只有二三十兩多子和百十兩銀子。”
就只這一點?不對,你沒找到,但我不能讓你空着手走,喏!這個給你。”他自懷中掏出一隻玉豹,約六七寸長,利用玉上原有的斑紋雕成,看來和金錢豹身上的斑點極似。
美婦吶吶道:“葉大哥,我怎麼能要你的東西?”
“爲什麼不能要,這東西賣得你能值二十到二十五萬兩銀子。”
“什麼?值這麼多,葉大哥,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能要。”
“怎麼?你討厭我是不是?”
“不……不……葉大哥,我以爲你是個好人,不像麥老大說的那麼壞。如果你不嫌我……不以爲是拾人的牙慧,我就跟着你,我一個單身女人真不知道到哪裡去?”
葉伯庭本來無意割麥老大的靴子,聽這女人的口氣,真的把他當作一個好人,打量她一下,徐娘半老,細皮白肉,比江杏可就高明多了。況且一想起江杏和“惡扁鵲”那麼段,就打心底不舒服,心想:“別人割我的靴子,我就不能割別人的?兩人一配,雖不是老牛吃嫩草,卻絕非啃乾草哩””不由心花怒放,道:“大妹子,你難道不會討厭我這份德性?”
“不……不”,葉大哥,只要心好,什麼都是次要的。”事實上葉伯庭是什麼都好,就是心不好。
“大妹子,承你瞧得起我,我是感激不盡,你先到這小鎮上住進五福客棧等我,最遲正午我會去找你、”
美婦興沖沖地走了,葉伯庭回頭望着美婦炯娜的腰肢,已笑得見牙不見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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