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辰回來未找到女兒,說是外出找他去了,蕭辰內心感到內疚,他和陸聞鶯的事,家人都不知道。
他還沒想到,寫下那張紙條的嚴重後果問題呢!
爲了使女兒放心,立刻出來找娟娟。哪知娟娟在酒樓上遇見了李婉如,兩人正有談不完的話在聊着。
在過去,由於利害關係,二人面和心不和,如今李婉如失身之後,已經想開,也就不再仇視娟娟了。
“娟娟,怎麼有空出來?”
“我是出來找我爹的。”
“令尊也來了?”
“是的,他和馬如飛約鬥孝子墳,但我去了卻未見到人,真是急死人了。”
李婉如道:“令尊和馬如飛有什麼過節?”
蕭娟娟:“我也不知道,我想必然是有過節的。婉如,你們好嗎?芳芳爲什麼不出來?”
“她……”李婉如本不想說的,但她以爲說了也無所謂,道:“她另有奇遇了!”
“馬大妹子真幸運,所有的奇遇都被她遇上了,什麼奇遇呀?”
“娟娟,你可聽說不了和尚本人的事?”
“聽說過,莫非她遇上了不了和尚,而不了和尚要成全她?”
“對,就是這麼回事兒,雖說這也是機遇,但這類高人所選擇的也是有武功基礎的年輕人,要不,爲什麼不選你我?”
“是的。芳芳已和不了和尚在一起?”
這時忽然有人道:“什麼?馬芳芳又和不了和尚搭上線了?”來人竟是曲能直。
李婉如道:“師兄,師父好嗎?這件事暫時不要張揚出去。”“師父很好,有時仍會到江杏墓上去。”
李婉如嘆道:“江大娘的確是個好人,值得懷念。”
曲能直道:“你們剛纔說芳芳和不了和尚在一起,是怎麼回事?”
李婉如大致說了。曲能直道:“馬芳芳不久就是武林中少一輩的高手了。娟娟,凌鶴呢?你們也太不像話了吧?”
“他很好。曲大俠,你們要原諒凌大哥的苦心,他悲觀、絕望,他不能永遠活在別人的同情和憐憫的眼光中。”
“這是他多心,在他四周的人,對於他的不幸,無不感同身受。”
“對,正因爲如此,他才受不了這種人情的重壓。”
“他現在在什麼地方?你不會再爲他保密吧?”
娟娟本來也不想說,可是這麼多的人爲他愁苦、操心,如今有此大好復原之機,怎可不讓關心他的人來分享?於是她也說了百里絳雲的事。
曲、李二人大爲驚,曲能直道:“真是無獨有偶了,這可真是所謂奇遇啊!”
娟娟未說百里絳雲將來還要收回武功的事,李婉如也沒說,大家都在感嘆這兩人可遇不可求的機遇,他們更未想到兩少奇遇後面的危機。
這時蕭辰也上了樓,道:“娟兒,原來你在這裡。”
娟娟道:“爹,您和馬如飛動過手?”
“是的,但又換了地方,在一山谷中,相信你撲了個空。”由於蕭辰和曲能直不識,經李婉如和娟娟介紹了。
這時曲能直吩咐小二添了杯筷又叫了酒菜。娟娟道:“爹,結果如何?馬如飛絕不是爹的對手。”
“是的,可是你想想看,他明知非爹的敵手,會僅僅他們主僕二人前去?他居然約‘烈火無鹽’王色和‘夜叉,阿九。”
娟娟驚呼一聲道:“那不是四對一,馬老賊真卑鄙,到底是爲了什麼?”
蕭辰怎麼能說,他素以方正儉節名聞武林,想想卻也慚愧,不能養德,終歸未節。他道:“還有什麼事?他居然誣栽我派人毀了他幾家騾馬店。”
曲能直道:“這人真是無聊。蕭兄,你一人應付四個,這可是大事一件。”
“別提了!要不是遇上一個年輕人,馬如飛可不會放過我的。”
娟娟道:“這個年輕人能解爹的圍,一定不是泛泛之輩。”蕭辰嘆口氣道:“的確,如今的年輕人真了不起,兩隻手上沒有一根指頭,居然把他們四人一一制服……”
“小江!”蕭娟娟失聲道:“爹,他是葉伯庭老賊的兒子,被馬芳芳姊姊弄斷了九根半手指,他如今真的改邪歸正了。”
蕭辰道:“馬芳芳是不是馬如飛的女兒?”
李婉如道:“是的,前輩。”
蕭辰道:“馬芳芳爲什麼要把小江的手指……”
曲能直道:“小江未改邪歸正以前,和他爹一樣的邪,他玷污了馬芳芳。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馬芳芳沒有那次不幸的遭遇,她如今就不可能成爲年輕一輩的高手了。”
其實也可以說,她如果沒有第一次成爲高手的機會,也就沒這第二次被不了和尚成全的機會了。
曲能直立刻回去通知衆人,這是個大好的消息,尤其是姜子云和“惡扁鵲”二人,欣喜若狂。
***“統一會”陷於停頓狀態,這天深夜,司馬能行和百里鬆在對酌,百里鬆道:“司馬兄,有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他長長地嘆了口氣。
司馬能行道:“什麼事?”
“姑媽把自己的晚輩撇在一邊不加成全,居然去成全一個仇人。”
“仇人?這人是誰?”
“凌鶴。”百里鬆憤憤不已。
司馬能行愕然道:“師母成全凌鶴?要爲他恢復武功?”
“是啊!你說說看,咱們能嚥下這口氣嗎?”
司馬能行道:“說凌鶴是咱們的仇人,卻也未必。老實說,和他結仇的是葉伯庭以及在暗中操縱的麥遇春。至於馬芳芳殺了‘二五八’,我並不怪她,因爲他玷污了李姑娘,罪有應得。”
“你不以爲姑媽成全凌鶴有點說不過去?”
司馬能行道:“也許有什麼特殊原因吧!”
百里能行慨然道:“凌鶴這個年輕人,是個天生練武的胚子,假以時日,咱們都不是他的敵手,我是說如果他的武功未失去的話。”
百里鬆哼了一聲,顯然不大服氣,這時忽然一道白光閃電而至,“刈”地一聲,桌上一支巨燭居然被一剖爲二,兩人同時大驚離座。
蠟燭分開,燭火已熄,而劈開巨燭的卻僅是一張巴掌大小的紙片,上面還寫了字蹤。
司馬能行沉聲道:“是什麼人……”人已穿窗而出。
百里鬆也由後窗穿出,但二人在後院及屋頂上都沒有找到人。
“司馬兄,來人是個高手。”
司馬能行點點頭,二人入屋,點上另一根蠟燭一看,不由駭然、原來這張紙片剖開巨燭之後,深入桌面木中約一寸餘。
雖然桌子木料非上好硬木,即使是普通木材,由於是軟的,且曾先把巨燭一剖爲二,再深入桌中,這深奧巧妙的內功,二人望塵莫及。
只見紙片上寫着:“成全昔年心儀已久的俠士之子,何必大驚小怪的?”
既不具名也不落款,二人互視一眼,雖然這語氣對長輩涉及諷刺,但二人內心卻又不能完全否定這種說法。
可是,誰有這份功力?而字裡行間似又和自己的長輩有點過節似的。
“百里老弟。”司馬能行道:“把這紙片撕了如何?就當它根本沒有過。”
百里鬆抓起來就撕得粉碎,道:“司馬兄,真有這回事?”司馬能行只能苦笑。百里鬆道:“小弟聽說凌鶴之父凌翎爲八大家中人品最好,武功也最高的一個。”
司馬能行又點點頭,表示他也知道這一點。
***百里鬆回去,自然不敢說出這件事,卻說了麥遇春仍在此山之一山洞中,尚有一男徒之事。
百里蜂雲道:“走,我們再去看看,此人比葉伯庭還要壞,留他不得。”
姑侄二人找到那山洞,結果又撲了個空,百里絳雲不死心,叫百里鬆回去到“統一會”
中去叫司馬能行派人全力搜索,結果搜了三天三夜,白忙一場。
他們相信,這一次麥遇春是真的離開此山了。
不錯,如果他們派人在路上攔截,一定可以抓到他。百里絳雲恨麥老大,而成全凌鶴這原因不問可知。
一輛大篷車停在尼庵後門外,不久一個美婦上了車,車內生了兩大盆炭火,火上有兩口鍋,鍋中冒着蒸氣。
美婦一進車就嚷嚷着太熱,只聞一個較爲蒼老的聲音道:“聞鶯,要不要再爲你備一輛車?”
“不必了,那樣似乎太招搖了。”
“那就上路吧!”車轅上一對青年男女,都已易了容,共同御車,向南行駛。車內男的是已近康復的麥遇春,爲了及早復原,在途中也不斷以蒸氣治療,女的自然是陸聞鶯了。
麥遇春道:“聞茸,收穫不少吧?’”
陸聞鶯取出兩張字據遞給麥遇春,麥遇春一看,大爲動容,道:“聞鶯,還是你行。”
陸聞鶯笑笑道:“也不是我行,而是蕭、馬兩個傢伙太天真了!”
兩人相視大笑,陸聞鴛道:“遇春,你似乎對康復甚有把握。”
麥遇春世故地笑笑,道:“當然!”
車轅上的司徒孝一邊揚鞭,一邊側頭望着陸丹,道:“阿丹,你在想什麼?”
“沒有想什麼!”
“你騙人,你一定有很大的心事。”
“有是有,但你永遠也猜不到。”
的確,司徒孝是不會猜到的,尤其是女人的心事,車內二人的笑聲愈大,她的眉頭就皺得愈緊。
***葉伯庭很少白天在街上走動,即使是晚上,他也十分小心,今夜他獨自到鎮上小酌,沒想到一出飯館,走出不遠,就發現被人家咬上了尾巴。
葉伯庭現在所怕的只有不了和尚、馬芳芳和“惡扁鵲”,至於百里絳雲,他以爲他幫過司馬能行,也許不會大爲難他。
他發現竟是不再蒙面的百里鬆,和“統一會”中的兩個壇主,不免心中打鼓。一個百里鬆,他都未必調理得了,加上兩個壇主,絕對討不了好去。
逃,已經來不及了,他決定先撂倒兩個壇主,再全力對付百里鬆,他抱拳道:“百里少俠,上次是誤會,葉某隻以爲你是麥遇春。”
“放屁!”百里鬆道:“你本是我引進統一會的,卻和會主對付我。”
葉伯庭道:“百里少俠,現在你和會主不是一家人了,何必再計較過去的事。”
百里鬆道:“我知道你和麥遇春臭氣相投,你們一直互通聲氣,他的人呢?去了什麼地方?”
“他?”葉伯庭一愕道:“不是還在原處?”
“原處是什麼地方?”
葉伯庭道:“山中一個山洞中,他需要地熱療治半身不逐。”
“你明知他已搬走了!”
“搬走了?百里少俠何時發現他搬走的?”
“三天前。”
“這不對呀!三天前我還去看過他,他並未說要搬走。”這一點他沒有說謊。
“葉伯庭,你猜他會搬到何處去?”
“由於他必須找有地熱之處,應該還在此山之中。”
“我們發動十餘人找了三天三夜。”
葉伯庭面色一變,道:“真的走了?我葉伯庭居然被他耍了。”
“葉伯庭,你也不必裝了,誰不知道你們是一兵之貉,你自衛吧!”
葉伯庭抱拳道:“百里少俠,你聽我說……”突然出手,僅有的一指一掃,“刷”地一聲,兩個壇主之一腰上重傷,肚破腸出。
這一下子固然得了手,但是再來就不美了。百里鬆主攻,另一罈主助攻,助攻的人比較容易閃避他的“一指禪”。
但在其他功夫(如巨書上的功夫)方面,他就沒有百里鬆純了,才六七十招,葉伯庭中了一掌。
不到八十招,另一罈主又倒了下去。但是,葉伯庭也中了一掌一腳,顯然傷勢不輕,緩緩後退,到了小巷中的牆邊。
百里鬆道:“老小子,拿命來吧!”
葉伯庭道:“百里鬆,不要逼人太甚!”這時候葉伯庭背後牆內,忽然冒出一條人影,落在百里鬆和葉伯庭之間。
百里鬆一看是江涵,不由心頭一震,在兩位壇主都已傷亡之下,他以一敵二,恐怕佔不到便宜。
江涵抱拳道:“百里大俠,請看在小可面上,放過家父吧!”葉伯庭本來還未想到是小江,這下子又咋唬起來了,大聲道:“涵兒,何必和這個王八蛋磨牙!剛纔爹是好話說盡,他一點情面都不留,涵兒,就憑咱們父子聯手,還宰不了他嗎?”
江涵冷冷地道:“爹,咱們父子作的孽已經夠多了,我們和百里大俠之間,本來也沒有什麼大仇大恨,何必弄得勢不兩立?”
葉伯庭厲聲道:“你有沒有問清楚?是他們盯上了我,不放過我,不是爹找上他們的。”
江涵道:“爹,你這把子年紀了,還是看不透。處世讓一步爲高,退步即進步的張本;待人寬一分是福,利人實利已的根基,爹,算了吧!”
他這話明是說給葉伯庭聽的,也是說給百里鬆聽的,叫他不要太過分逼人。
哪知百里鬆自姑母此番來了之後,又受益不淺,就想試試看,冷笑道:“江涵,你也不必貓哭耗子,我還不知道你是一塊什麼料子?”
江涵長嘆一聲道:“百里大俠,在下一片至誠,只望息事寧人,家父如有得罪之處,在下願一肩承當,請讓家父離去吧!”
說罷竟跪在百里鬆面前。
葉伯庭大驚,因爲此刻百里鬆要殺他不難,但百里鬆也不由一怔,道:“小江,你這是幹什麼?”
江涵道:“百里大俠,請看在小可面上,放過家父吧!”
葉伯庭大肆咆哮,道:“江涵,你瘋了?現在是他向咱們父子低頭的時候,你這是給咱們葉家丟人哪!”
“爹,你要是再不回頭,下場比我還慘。爹,你快走吧!你再不走,我就算絕於此。”
葉伯庭十分不願,道:“江涵,你這麼窩囊,爹並不領你的情。”
“爹,我也不要你領我的情,快走!”葉伯庭退出三十步以外,但沒有走,這時百里鬆忽然一掌按在小江頭頂上。
小江心頭一驚,立刻置之泰然,他實在並不怕死,假如他這一死確能洗去他過去所有的罪孽,他不吝此命。
可是葉伯庭卻厲聲道:“百里鬆,你是小人。”
百里鬆道:“我絕不承認這是小人行徑,我相信這是你們父子在演雙簧,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的,必要時向我瘋狂施襲。”
小江道:“百里大俠請勿多心,事實絕非如此。”
百里鬆道:“你們父子大詐,我自然信不過。”
江涵咱然道:“這正是所謂報應,欲路上事,勿樂其便而姑爲染指,一染指便深入萬仞;理路上事,勿憚其難而稍爲退縮,一退步便遠隔青山。”
江杏文事底子甚厚,江涵受其紊陶,比葉伯庭要高明得多。
葉伯庭厲聲道:“江涵,你太傻,和這種人講什麼信用,現在你知道人心難測了吧?”
“爹,你走吧!”江涵道:“百里大俠,我只求你一件事。”百里鬆道:“什麼事?”
“請放過家父,我願死在你的掌下。我是說,如家父從此改過向善的話,如今後他仍然估惡不俊,不在此限!”
“混帳!你敢出賣你爹?”
小江悲聲道:“爹,人生重結果,種田看收成。你已經這把子年紀了,怎麼還不懂這道理?”
百里鬆比之司馬能行要滑得多,他根本不想放過小江,更不會放過葉伯庭。由於葉已負傷,他估計殺了小江去追葉伯庭,必然手到擒來。
百里鬆冷森地一笑,道:“基於除惡務盡的道理,小江,老實告訴你,你們父子我都不會放過。”
葉伯庭切齒道:“江涵,你這個混帳東西,你聽到了沒有?這就是你天真的下場。”
小江嘆道:“百里大俠,我們父子死有餘辜,我沒啥話說了!”
不要說小江根本不想反抗,就算他想,他一動,人家一使勁,他的天靈就被震裂。何況,他對自己的父親執迷不悟,也傷透了心,死了倒也乾淨。
葉伯庭卻不這麼想,他再壞也有父子這情,況小江陷入危機中也是爲了他,正在籌思計謀,但是百里鬆眉宇間殺機已起。
這時忽然人影一晃,只見小巷對面牆上坐了一個醜老人,道:“百里鬆,人真正是羊蒙虎皮,見草則悅,見豺則顫。你見了陸丹和司徒孝的當口,爲什麼不挺起脊樑拼一下,而夾着尾巴狂竄?”
百里鬆幾乎聽口音就知道是誰了,但他還是回頭看了一下,正是“惡扁鵲”,他道:
“老賊,你要怎樣?”
“惡扁鵲”道:“我要怎麼樣?你心裡清楚。”
“老賊,我知道你在上風頭,想施毒整人,但是,我的掌力一汪,小江已死不活,但我卻可以閉氣逃過你的毒粉。”
“你試試看好不好?老夫所以坐在牆上,就等於穩吃,老夫新研成一種‘百毒冰雹’,抓一把撒出,每一顆花生米大小的毒粒互撞,還能再分解成三至五粒,等於變成萬千粒,還帶有一種無色無味的毒氣,擊中人體,表面無傷,七七四十九天,全身骨骼中的骨髓壞死而乾枯,全身肌肉就開始萎縮而乾癟,不出半年,即變爲人幹。”
百里鬆心頭大震,人的名樹的影,別人說這話他可以懷疑,“惡扁鵲”的話卻自有其分量。
“小子,你不信是不是?那好!我就拿你作一次臨牀試驗。”“惡扁鵲”道:“不過我也要事先說明一下,這‘百毒冰雹’是研成不久的玩藝兒,只利用一隻猴子作過試驗,效果還不錯,但人和猴子畢竟不同,說不定不靈也很難說。”
百里鬆道:“前輩,其實我也只不過是試試小江的膽量而已。你想想看,我們在統一會中共過事,在一起喝過酒,我怎麼會?”收回手,哈哈一笑,退了三步。
“惡扁鵲”心想:“你這小子果然滑不留手,算了,我就給你一個臺階下臺,反正老夫還要利用你。”他道:“說的也是,你是名門正派的人,在行爲上自不會荒腔走板。”
百里鬆道:“前輩真有所謂‘百毒冰雹,?”
“惡扁鵲”道:“我要是沒有這些毒玩藝兒,這‘惡扁鵲’之名如何而來?”
葉伯庭鬆了一口氣,卻並不感激“惡扁鵲”,因爲江杏和他走得頗近,迄今這老賊內心還是不舒服,儘管在他的心目中江杏這破鞋根本不受重視了。
“小松,我想見見我的凌老弟,你帶我去。”
“前輩叫凌鶴是老弟,叫我什麼?”
“小松。”
“前輩,我已三十出頭,凌鶴才二十六七歲,你這麼稱呼我不是比他矮了一輩?”
“惡扁鵲”道:“其實比別人矮一兩輩有時是很佔便宜的。”“前輩,很抱歉!我不能帶你去。”
“惡扁鵲”一瞪眼,道:“老夫一旦發了脾氣,就有你的好看。放心,一切有我,我只是想我的凌老弟而已。”
“前輩,你不知道,我姑媽在爲他恢復武功,這當口是不容打擾的。”
“這個我比你還清楚!走吧!”
***正好凌鶴行功已畢,正在和百里絳雲談話。百里鬆入內通報,百里絛雲道:“凌鶴,見不見?”
凌鶴道:“前輩,晚輩和他是忘年之交,這次出走,他們爲我擔心,可以概見,如前輩許可,我要見見他,也好讓他放心。”
“此人過去的風評不佳。”
“前輩,老哥哥早已改邪歸正了。”
百里絳雲道:“凌鶴,你的功力已復,和以前應是差不多了。”
“前輩再造之恩,晚輩永世不忘,”
百里蜂雲對百里鬆道:“請他進來。”
“惡扁鵲”入洞和百里絳雲見禮,甚爲恭謹,他的輩分絕不比她低,凌鶴知道,老哥哥是爲了他才如此的。
“老哥哥,小弟使老哥哥和一干友人操心,實在罪過……”跪下便拜。
“惡扁鵲”急忙把他拉起道:“你別來這一套,我不習慣,老哥哥見你康復,說不出有多麼高興。”眼眶有點溼潤、百里絳雲心想:“這個人真的變了,是什麼力量,使這個善善惡惡,惡多善少的人脫胎換了骨?”
“惡扁鵲”道:“老弟,有件事我本來不想說,既然你已康復,也應該告訴你。”
凌鶴道:“老哥哥,是什麼事?”
“惡扁鵲”道:“據麥秀說,他昨天到三十里外去訪一位舊識,回程時約初更稍過,在路上遇見一輛篷車,車內冒出騰騰蒸氣。
凌鶴愕然道:“老哥哥,冒出蒸氣又如何?”
“據說麥遇春是練那巨書上的功夫而半身不遂,也曾在此山山洞中利用地熱治療,且快復原,老哥哥以爲,他怕行跡已露,匆匆忙忙離開這裡了。”
百里蜂雲道:“有可能,不然的話,這種天氣在車內就夠熱的了,又怎麼會冒蒸氣?”
凌鶴道:“即使是麥遇春,他的半身不逐未愈,小弟也不乘他之危。”
“老弟,你的武功不是也恢復了嗎?爲什麼還在這裡?”
凌鶴動容道:“的確,前輩,麥遇春是晚輩的殺父仇人,晚輩所受的一切苦難,可以說都因此賊而起。”
百里絳雲道:“凌鶴,你的武功剛恢復,不宜力戰。”
凌鶴道:“晚輩知道,可以見機行事。”
百里絳雲對“惡扁鵲”道:“我就暫時把凌鶴交給尊駕了,希望他回來時好端端地。”
“惡扁鵲”抱拳道:“百里大俠放心,在下會小心照料他的。”
***一輛篷車在山道上緩緩行駛,車內冒出騰騰蒸氣,車上只有一個年輕女子御車,那個年輕男人在車前約十丈左右開路。
這表示他們特別小心,但不論如何上心,後面有人追了上來,御車的女人卻未注意。
來人自是“惡扁鵲”和凌鶴了。“惡扁鵲”貼上車後自車篷縫中向內一看,兩個中年人相擁在打盹兒。“惡扁鵲”“呸”地一聲,吐出一口唾味。
暴喝聲中,車子急停,前面開路的青年也退了回來。
車內的女人道:“是哪一位朋友?”
“惡扁鵲”道:“我是你的老相好的‘惡扁鵲”這位老弟也是麥遇春的老相好的凌鶴。”
兩個年輕人不知厲害,雙雙撲了過來。“惡扁鵲”不想讓他們礙手礙腳,雙手齊揚,“波波”兩聲,兩顆“周公石榴”爆了開來,淡淡的黃煙散開。
兩個年輕人搖搖倒下,就不再動了。
車內的女人道:“惡扁鵲,這不是英雄本色。”
“惡扁鵲”道:“我哪是什麼英雄?你乾脆叫我狗熊好了!不過,今夜之戰,你若不礙事,我絕不以毒物對付麥遇春,我老弟也不允許我這麼做,他要公平決鬥,手刃此賊。”
“就這麼辦。”女人道:“我絕不礙事。”不一會,車上走出二人。這婦人極美,四十左右,另一位正是失蹤很久的麥老大麥遇春。
凌鶴爲了找此人,受盡苦難,歷盡滄桑,要不是上天佑護,早已死去多時了,所以仇人見了面,他的身子有點顫抖,雙拳一握,發出一陣暴響,道:“麥遇春,我沒有認錯人吧?”
“沒有,我就是麥遇春。”
凌鶴望着此人的雙足,果然他的雙足比別人寬些,了性大師說過,仇人兩足各多一小趾,而且多了一臍。
這種特徵的人,萬人中沒有一人,他冷峻地道:“你有兩個肚臍?”
“不錯。”
“那就對了!”凌鶴道:“這麼說,你也不否認昔年殺害家父了?”
“也沒有必要否認。”
“向家父施襲者,據說有兩個蒙面人,另一個是誰?”
“你不是很聰明?猜也能猜得出來。”
“那一定是葉伯庭了。”
麥遇春點點頭道:“凌鶴,我們兩人目前的情況差不多,我中風過,你也失去武功過,且都是剛愈,公平決鬥,死無怨言,我只要輸你半招,就自殺當場,你可以取我首級祭奠你的亡父,但是,‘惡扁鵲’絕對要保持中立。”
凌鶴道:“人格擔保。”
“你的人格我信,他的人格……”
“惡扁鵲”道:“他孃的!我的人格就不值錢?”
麥遇春道:“你把我兩個徒弟毒倒,還有何人格可言?”
“惡扁鵲”道:“那‘周公石榴’的黃煙,只能使吸入者夢見周公一個時辰,到時自醒。”你說,你有沒有資格談人格?”
凌鶴撤出了龍頭鱗尾鞭,麥遇春撤出了長劍,老實說此刻最緊張的是“惡扁鵲”。
“惡扁鵲”口頭上不插手,要是他的老弟吃了虧,他還會袖手嗎?他退後五步,當然是站在上風頭處。
凌鶴攻出一鞭,麥遇春閃了開會,凌鶴連攻五十餘鞭,對方都不硬接。
這樣雖使人摸不清他的深淺,至少他能閃避得如此輕鬆,表示他的確已經閃復,一個半身不遂的人是做不到的。
凌鶴一直保持攻勢,在一百招左右時,只掃中麥遇春的左肩一下,麥遇春仍不還手。
“惡扁鵲”心道:“這老小子的鬼畫符不少,他爲什麼不攻?莫非內力不繼,在保存實力?”
直到兩百招時,躺在一邊的司徒孝和陸丹醒來,且能站起時,麥遇春忽然反守爲攻了。
“惡扁鵲”和凌鶴都猜到他的心意,就是要跑,也不能撂下兩少,所以要等他們醒來。
而此刻那婦人走近兩少,說了幾句話,然後緩緩移動,似要離開現場。
麥遇春劍勢陡變,一招之中居然一劍中鋒一劍偏鋒,又一劍是藏鋒。凌鶴心頭一凜,這明明也是巨書上的武功,他卻未學過。
麥遇春比他學的可能多一點,凌鶴早就有此想法,這種劍法凌厲而詭滴,尤其是未學過的。
凌鶴連退三步,才接了二招半,當第三招開始時,凌鶴忽然感覺這壓力無法適應,幾乎任何角度都有一柄劍在等着他。
“惡扁鵲”兩手都扣了毒物,那婦人和兩個年輕人已不知去向。
麥遇春的劍勢又變,凌鶴此番只不過把失去的內力恢復過來,百里絛雲一招也未教他。
麥遇春所學的確比他多,正因爲大多太深,貪快急攻,纔會走火,但在這幾招當中他悟通了好多深奧絕妙的招式。
所以這一招一出,凌鶴立感威力無濤,玄妙無方,不由暗暗一嘆,魔道竟是永遠相差如此之距,因爲他的龍頭鱗尾鞭不論如何快速綿密地格架,也格不勝格,架不勝架。
其實那綿密、重疊的劍影中,自然是虛多實少,卻不知哪些是實哪些是虛?“鏘啷啷”
聲中,鞭被搪開,凌鶴的腰上及大腿上各中了一劍。
“惡扁鵲”大驚,往前急撲,道:“麥遇春,你看我的……”麥遇春當然想再補上一劍,因爲凌鶴已中的兩劍都非致命傷,但是,“惡扁鵲”他是十分忌憚的,只好暫時放棄。
他以爲自己已摸清了凌鶴的實力,今後只要有機會,殺他不難,他立刻閉氣向相反方向掠去。
此刻他的輕功也非昔比,一掠居然有廿七八丈遠。
“惡扁鵲”並未放毒,怕傷了凌鶴,也無意追趕,因爲還是看看凌鶴的傷勢要緊。
哪知麥遇春才掠出三十丈左右,忽然綠影一閃,一個少女自樹上掠下攔住去路,道:
“麥遇春,這次露面,你有出息多哩!”
麥遇春道:“你是何人?”
“馬芳芳,沒聽說過?”
“聽說過,不過我勸你還是少多事爲妙,你自問比凌鶴強多少?”
“你不妨掂一掂……”“刷刷刷”就是三刀,凌厲如閃電。她這次跟不了和尚學藝,卻並非像凌鶴只增長內力,而是雙管齊下,所以在招術上也比過考多學了十餘招。
她現在比凌鶴已經超出了不少。
麥遇春接了她兩招,不由一驚,如果兩少聯手可就麻煩,況且還有個“惡扁鵲”在。
他打定主意速戰速決,而且決定把她做了。因爲他聽說馬芳芳和凌鶴交情不錯,他不想再冒以一對二的危險。
麥遇春的長劍一收,疾退兩大步,“鏘”地一聲,已經入鞘,道:“老夫不與女鬥。”
馬芳芳自然不會放手,立刻攻上,哪知這是老賊的陰謀。
大多數人在對方劍已入鞘之下攻擊對方,多多少少會掉以輕心,這是陷阱。
忽見麥遇春半側的身子突然轉過來,未聽到拔劍聲,劍已在手,劍勢炸開般地向她罩了過來——
幻想時代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