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小院之中,紀凡摩擦着手上的佛面,顯得頗爲用心。
“吱嘎~~~”
雜院的大門被人推開,不多時,黃嫣就已經找到了天井小院。
“今日怎麼沒去天星竹林?”
看着紀凡擺弄手上的佛面,黃嫣淡笑對他問道。
“悠悠和玲瓏上去送飯,用不着那麼多人。”紀凡平靜迴應道。
“師孃召你去大衍殿。”
黃嫣對於紀凡還算了解,直言了當道。
“嗯。”
紀凡收起佛面起身,跟着黃嫣出了小院。
沿着山路往峰頂行去,越走越冷,紀凡一身灰色布衣,也被山峰吹得獵獵抖動。
知道寧安媛可能會有交代,一路上黃嫣也沒多說什麼。
到了山頂,看到藏土和狄鎧二人,還在打掃殿前廣場上的清雪,紀凡不由暗歎兩人幹活拖沓。
“你們也跟着進來吧。”
寧安媛站在殿外,看到紀凡來了,對藏土和狄鎧召喚一聲。
只見藏土連忙將大掃帚丟在一邊,搓了搓手就往紀凡跟前湊。
對於上方見天的大衍殿,紀凡直到現在還不太適應。
寧安媛坐在星紋刻陣的中央,竟抽起了水煙。
“悠悠一早將你寫的字拿來了。”
寧安媛也沒用紀凡三人請安,淡淡言語道。
紀凡尷尬一笑,也沒有解釋什麼。
“十日後,就是地魔界修士同道玄宗論道的日子,你們是怎麼想的?”寧安媛略有深意問道。
“我就是個雜役。”
感受到藏土和狄鎧也看過來,紀凡低着頭回應道。
“若寧師叔不介意的話,我們願意爲宗門出力。”藏土顯然與紀凡有不同的想法。
“你和狄鎧行嗎?”
寧安媛笑着一問,對一臉邪意的藏土調侃道。
“是地魔界修士同道玄宗論道,還是哪一方勢力?”狄鎧問到了點子上。
“只提到地魔界的修士,但敢於約戰,一定是非常強,而且是五個人。”寧安媛說到後來,神色不免凝重。
藏土泛着土色的面容,咧了咧嘴,似乎是打退堂鼓了。
悠悠靠邊站着,還算老實,至於玲瓏,一如既往的沒什麼情緒。
“寧師叔,我是想進入古道隱藏的。”藏土將目地道出。
之所以藏土稱寧安媛爲師叔,是因爲以前森羅道的幾個成員,是加入了玄陰宗的靈屍峰,而非養魂峰的弟子。
寧安媛瞥了一眼藏土,並沒有給他迴應。
“在這十天之中,可能會有各方勢力的助陣強者前來道玄山脈,你們得注意一些。”寧安媛對紀凡幾人提醒道。
“以你的狀況,靈動應該是一切的基礎,如果一直歸於平靜,只怕連古道隱藏也進不去。”示意藏土和狄鎧離開之後,寧安媛看着紀凡道。
“這是隱藏牌,將之收好不要露出來,若是有機會進入古道隱藏,再將其拿出來,據我所知,古道隱藏中最大的機緣,應該是破道棒,它被封在道陣之中,若不能改變道陣,就不能嘗試取破道棒,你得成就自身的道才行。”寧安媛給紀凡拋出一塊道牌。
“弟子知道了。”
紀凡並沒有仔細打量道牌,而是將之收入了儲物袋中。
“現在不是等待的時候,不只是蒼巒州的各方勢力,地魔界的勢力也在行動,但凡是有些能力的強者,都想挖掘機緣,情勢不會等你。”寧安媛又取出了幾卷記憶玉筒,讓黃嫣交給了紀凡。
“我整理了一些道玄宗和蒼巒州修煉界的情況,讓你心中有個數,不斷前行,不固執於守城,這纔是真正的強者,在你停滯不前的時候,一些人已經在向相對的頂點邁進。”寧安媛深深看了紀凡一眼。
紀凡收下幾卷玉筒,給寧安媛躬了個身。
“出去吧。”
寧安媛嘆了口氣,對紀凡揮了揮手,旋即繼續抽水煙。
“師尊,怎麼辦呢,可急死了!”
紀凡帶着悠悠和玲瓏離開之後,黃嫣無奈對寧安媛道。
“從小到大就是這個樣子,他自己心中應該有數,或許只是差些刺激,這樣,你讓程頤……”寧安媛對黃嫣小聲安排道。
“師尊!”
聽了素袍少婦的話,黃嫣不免有些擔心。
“看來是不能再等下去了!”
離開大衍殿的紀凡,雖不知道寧安媛對黃嫣交代了什麼,但卻能意識到,得主動一些改變現狀了。
紀凡右手握了握拳,沒能調起靈動,他不由想起了喬府的面紗少女。
“她是很強大的存在,或許能幫到我。”紀凡思量了一番,卻又搖了搖頭放棄了。
回到雜院,紀凡炒了六個菜,準備好了午膳,將送飯的差事,交給了悠悠與玲瓏。
天星竹林位於峰東,綠竹中蘊含着點點星光,淡淡的筍香飄蕩,透着些許甜意。
到了午膳的時候,不只是寧安媛,就連大衍峰的一衆弟子,也來到了竹園之中。
待到悠悠與玲瓏前來送飯,將飯菜從食盒中取出,放在了竹屋的飯桌上,寧安媛當先動筷,十二名弟子這纔跟上。
“這菜可真難吃。”
一名女子夾着藕片吃了一口,旋即放下碗筷小聲道。
“纔不難吃呢。”
悠悠不滿女子的說法,對其糾正道。
“沒有規矩,這裡有你一個小丫頭說話的份嗎?眼見着天冷了,讓阿大備銀炭,到現在也沒準備好,分明就是偷懶,一個雜役,能讓他進入大衍峰就已經是恩惠了,做事做不好,還拖家帶口的。”一身紫裙的女子,數落着悠悠與紀凡的不是。
“沒有偷懶,他總幹活,是你們不好。”
悠悠攥着小拳頭,受不了紫裙女子這麼說紀凡。
“放肆,就是平時對你們太好了,讓你一個小丫頭都敢頂嘴了,師孃,弟子請戒錘,好好罰一罰這個丫頭。”紫裙女子抓住悠悠的過錯,請求寧安媛責罰。
寧安媛放下筷子,目光平靜向悠悠看去,旋即對黃嫣示意。
眼見黃嫣拿出了一把巴掌長的小圓錘,悠悠知道惹了禍,更是想起了昨晚紀凡的提醒,不要給師孃添麻煩。
“手伸出來。”
紫裙女子起身接過小圓錘,讓悠悠在竹屋外罰站。
“啪!啪!啪~~~”
只見紫裙女子用小圓錘,對悠悠伸出的一雙秀手逐個打,錘力刺骨透入掌中,很快就將悠悠雙手打得紅腫。
眼看着悠悠眼淚巴巴,吃痛卻一聲不吭,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樣,紫裙女子心中更爲驚訝,不過還是用小圓錘,在悠悠的玉額一側敲打了一下。
“夠了。”
寧安媛適時叫停,使得紫裙女子住了手。
“將飯菜拿回去吧,做雜役就得注意分寸。”寧安媛看了看沒什麼表情的玲瓏,對着她和悠悠沉聲道。
捱了責罰的悠悠,直掉眼淚兒,進入竹屋將飯菜收進食盒,收拾了飯桌,這才同玲瓏離開天星竹林。
“這戒錘有着破靈的玄妙,打在身上就算是強者也得吃痛,那個小丫頭竟能挺好幾下無事,難怪師孃讓打得重一些!”紫裙女子看着悠悠提着食盒離開,心中不由暗暗訝異道。
“程頤留下,其餘的人散了吧,若是峰中有什麼動靜,也不用管。”寧安媛對飯桌上的一衆弟子道。
“大師兄,四師姐過了吧,跟一個小丫頭置什麼氣,師尊也由着她罰,按理說不應該啊!”出了天星竹林,杜小玉對黑袍男子小聲道。
“故意的!”
黑袍男子雖沒出聲,卻意識到了,今日中午召一衆弟子吃飯,一定是要當着衆人的面,故意罰悠悠。
尤其是之後提醒,不用管什麼動靜,更是讓黑袍男子有着猜測。
不同於離開的弟子議論紛紛,悠悠一雙秀手紅腫,提着食盒下山,就連額頭都青了一塊。
“嗚~~~”
直到沒人的時候,悠悠才忍不住,嗚嗚哭着抹眼淚兒。
回到雜院之前,疏解了一些被人欺負的委屈,悠悠將眼淚兒擦乾,憋住了哭,這才拎着食盒進入院子中。
“回來了……”
在院子中晾着乾菜的紀凡,回頭看到悠悠額頭上的一塊淤青,雙眼爲之一眯。
“額頭是怎麼回事兒?”
紀凡起身向着悠悠一雙紅腫的手打量,一股憤怒之意在血脈中噴張。
“我不小心摔倒了。”
悠悠一手捂住額頭,委屈的眼神往一邊瞟,卻意識到手也被打腫了,連忙又收了回去。
“嗚~~~”
紀凡一身靈壓暗涌,將悠悠抱在懷中,她再也憋不住哭得傷心。
深吸一口氣的紀凡,火氣想壓都壓不住。
“誰欺負你了?”
紀凡拂了拂悠悠的灰色長髮,對她安慰道。
同在院子中的婦人花飛花,感受到紀凡的靈動不斷拔升,心中甚至生出了一種恐懼。
悠悠哭着哭着沒了動靜,似乎也察覺到紀凡體內靈力掀起的驚濤駭浪,俏臉在他的布衣上蹭來蹭去,就是不說是誰。
“可惡!”
紀凡很少表露心緒,他嘴上惱火言語,可見是憤怒到了一定程度。
“花飛花,收拾東西,咱們走。”
紀凡一身靈力磅礴涌動,即便內斂沒釋放,還是讓整個大衍峰產生了沉重之感。
“這就收拾……”
趁着紀凡沒有失控找誰報復,花飛花絲毫不敢怠慢,連忙應聲向裡面跑去。
紀凡心疼揉了揉悠悠青了一塊的額頭,又搓了搓她一雙紅腫的小手。
“滋!滋!滋~~~”
在紀凡體內凡古靈力躁動的情況下,不但他肉身的一塊塊肌肉鼓脹而起,就連雙眼也開始有九塊瞳力旋渦在匯聚。
“這是幹什麼啊!”
感受到紀凡體內的靈動,藏土和狄鎧來到雜院門口,只覺得他極爲危險,甚至怕被生撕了。
“進屋將東西都裝上。”
紀凡輕推了悠悠一把,不想她挨欺負的委屈模樣被外人看到。
“這還是在內斂控制的情況下,怎麼會有如此強的靈力波動!”胖子隱晦與藏土對視一眼。
“簡直就是個怪物,就算是蒼巒州的靈皇,也不會讓人感到如此恐懼,這要是一經發動,非要被打爆不可。”藏土嚥了口唾液,心中暗暗發怵道。
“果然是恢復了!”
寧安媛帶人進入了雜院,除了她還能柔聲言語,擁有中天境慧覺期修爲的紫裙女子,只覺得在紀凡的注視中站不住腳。
此時紀凡雙眼的九旋瞳力旋渦,就像是要將人的靈魂拉入其中一樣,使得黃嫣都難以與他對視。
“太強了!”
黃嫣修的是古巫之體,對於自身實力極有信心,可是面對紀凡,心中卻有了懼意。
紀凡雖有惱怒,但此時肆無忌憚讓靈力波動暗涌,卻已經意識到,這是一個擺脫頹勢的好機會。
“用不着遮掩什麼,氣勢還可以拉得高一些,我倒是想要看看,你現如今到了什麼地步。”寧安媛看到白日天地變色,對紀凡言語道。
“呼~~~”
紀凡並沒有順着師孃寧安媛的話爆發靈力,反而長舒一口氣,靈力波動開始爲之收斂。
此時紀凡丹田氣海中的澎湃凡古靈力,如臂使指,他能感覺到,浩瀚的凡古靈息已經開始與蛻變的肉身交融。
“終於回落了,那氣息真是可怕!”大衍峰一脈的大師兄燕寬,雖沒有接近峰西的雜院,卻還是能感受到那讓人喘息困難的靈動。
紀凡在雜院中,對寧安媛跪倒,磕了個頭,卻沒有多說什麼,顯然是明白了她的用意。
“明明已經恢復了,你自己卻不願意走這一步,非得讓人推一把,只是委屈了悠悠。”寧安媛進入院子,瞥了跪在地上的紀凡一眼,旋即向着裡院走去。
“還不趕緊起身藏起來。”
黃嫣來到紀凡身邊將他扶起,小聲對他提醒道。
知道寧安媛去安撫悠悠了,紀凡也沒往裡院去,只是進入了晾藥材的石屋。
在雜院門口的藏土和狄鎧,也快速離開,回到自己的住處藏了起來。
道玄九峰東邊的玄劍峰,一名壯碩的男子,站在山崖邊上,有着不動如山之感,向着西方遙望。
“剛剛那股靈力波動讓人心悸,你們覺得怎麼樣?”身穿皮甲的壯碩男子,頭也不回對身後不遠處的一對年輕男女問道。
“很兇猛,但靈力波動並不能完全代表戰力。”麻衣青年正是在鬥靈招親中,一直戰到最後並獲勝之人。
“赤玄掌門,你們道玄宗真是臥虎藏龍啊!”隨着一名老道走來,身穿皮甲的壯碩男子,這纔回身對老道笑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