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水嫩得像豆腐
帝祈雲一翻身,擁着她坐起來,在她的額上親吻一下,舌尖抵到的還是冰涼觸感,他微微擰眉,低聲問:“綰綰,你的額心爲什麼這麼涼?你還好嗎?是不是太累了?”
“可能還未恢復吧。假綰綰脣角彎了彎,抽回手,從一邊拿出小銅鏡,撫着自己的額頭,輕聲說:“真的很涼,臭竹子,我不會有什麼事吧?”
帝祈雲脣角輕抿着,靠在一邊凝望她的側顏。
暖暖的光從車窗裡撲進來,落在她吹彈可破的肌膚上,如同陽光的精靈,尋找到了可以舞蹈的樂園。那小巧的鼻子,花瓣一樣的嘴脣,還有光潔的額頭,身上的幽香——明明一樣,到底哪裡感覺不同了?爲什麼她生完孩子,反而覺得不可親近?
他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伸手去抱她,她的羽尾在裙下輕輕掃動幾下,拍到他的腿上,然後收了回去攴。
若不是她,又怎麼會有羽尾?天地間只有風綰綰一鳳而已,不可能有第二隻!
他的手摸到了她的發上,輕輕穿過烏髮,停在她纖細、微微往前彎曲的脖子上。她縮了縮肩,轉過頭來看向他,嘴脣輕抿,笑了笑,然後從她的小寶盒裡拿了象牙梳出來給他。
“給我梳頭。孱”
帝祈雲長眉一揚,接過象牙梳,取下她頭上的髮釵。
一頭青絲如瀑布一般散落下來,雪色象牙梳輕輕梳過三尺青絲,像在黑夜裡飛舞過的白蝶,翅膀不時被黑夜吞嚥,又不時掙扎着飛出。
突然,一根象牙梳的齒斷掉了,落在了他的另一隻掌心中。
“呀,斷了!”
假綰綰扭過頭來,有些沮喪地伸手,把那隻枚斷齒拿過去,託到眼前看着,小聲說:
“你記得嗎?有一年,你也給我做了一把梳子,烏木做的那隻,還雕了鳳凰花,我說很醜,我不要,其實我從湖裡撿了回來,就收在白玉牀頭的那隻竹子風鈴裡……”
這是極隱秘的事,他當初青澀,把梳子悄悄給她,而她握着梳子,當時就狠狠嘲笑了他,他一惱之下就把梳子給丟湖裡去了,想不到她悄悄去湖裡摸起來了……
這是步綰綰從來沒對他說過的往事,帝祈雲愕然之後,心中又微微痠痛。
看看,當年的他們因爲年輕莽撞,到底錯過了多少美好呢?若重來一次,他一定再有耐心一點!
“祈雲現在孩子好了,我們離開這裡吧,你看,我的火焰也不燙了,我害怕……我們不要回北商了好不好?我們去青煙宮,把青煙宮重建起來……那裡纔是我們的家……”她俯過來,手撫在他的胸前,輕聲嗚咽。
“青煙宮已經沒有了,綰綰,青煙宮沉入冰下三千尺,不可能重現天日……”
他輕拍她的背,聲音暗啞,微眯了一下華光雙瞳,慢慢轉頭看向馬車外。洛君瑜在端木紗的紅紗馬車上,一行人正在鬱鬱蔥蔥的林間穿行,此時已經到了山坡上面,像一大團移動中的火焰。
端木紗很有活力,就像……生孩子之前的步綰綰……這感覺讓帝祈雲心態複雜,又極度掙扎。他不想懷疑身邊的女人,他怕如果有半點錯會,又傷了這個吃盡苦頭的女子。
可現在的綰綰,真的讓他無法親近,就連這樣緊緊貼在一起,他都沒有一點熱度騰昇。
多奇怪啊!
“你怎麼了呀,悶悶不樂的?”
她湊過來,雙脣貼在他的耳垂上,輕輕一張嘴,就咬住了,她的手大膽地往他的衣裳裡塞,手指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撫摸着,嬌軟的身體又貼了上來,像藤蔓一樣繞着,纏着,裙子也撂開了,腿壓在他的小腹上,又往下,去蹭他那裡。
帝祈雲摟住她,往旁邊一滾,雙手撐在她的身邊,凝望着她的眼睛。
“你別這樣,青煙宮就算沒有了,我也能把它挖出來!你和我在一起,一定可以……”
她擡手捧住他的臉,認真地說。
這也是步綰綰慣常的語氣,可是、可是就是感覺差了點什麼……活力……活力去哪裡了?他一看着,就覺得整個生命都爲她燃燒起來的那種活力,深刻靈魂中爲她而狂歡的活力,去了哪裡了……
馬車一個顛簸,把天下吵醒了,立刻哇哇地哭起來。
帝祈雲把孩子抱起來,輕輕搖晃幾下。
“餓了吧……”步綰綰解開衣裳,想給孩子喂|奶。
天下又偏過了頭,把頭往帝祈雲的懷裡拱。
步綰綰的臉色微微一變,從帝祈雲懷裡把孩子奪過來,轉過身,匆匆說:
“你下去,我還不信治不了這小東西了,這麼小就會耍脾氣。”
“可……”帝祈雲想堅持讓奶|娘過來,可步綰綰已經變了臉,強行要趕他出去,還把孩子的臉強行往懷裡摁。
天下哭得驚天動地又撕心裂肺的,終於讓帝祈雲也忍不住了,摁住她的肩,把孩子強行抱過來,沉聲說:
“你還是歇着吧,這脾氣怎麼能當好娘?”
他黑着臉,抱着孩子下了馬車,去後面的小馬車裡找奶孃照顧小王子。
假綰綰從車門中悄悄往外看,眼珠子咕嚕轉了幾圈,叫過了非凡。
“非凡,讓你約的人,約好了嗎?”
“約好了,會在今晚來見主子。”非凡點頭。
“到時候你一定要保護好小王子,不能讓那個妖女得手。”假綰綰又說。“主子放心,非凡一定讓那妖女好看。”非凡滿臉嚴肅,連連點頭。
假綰綰嘴角咧出了笑意,關上馬車窗子,舉起拴在腰上的小銅鏡照,又拿出幾支摞絲金珠紅寶石簪子,斜斜攢進發中,左右看着。
這美豔的臉上,一雙黑寶石的眼睛眨了眨,盡是惡毒的光。
————————————莫顏汐:《龍榻求愛:王牌小皇后》——————————
林風涼爽,山道蜿蜒,再有兩個時辰,就能走出山道,到了山下有名的大鎮,狐狸鎮了。
因爲太過顛簸崎嶇,步綰綰沒再坐車,而是和侍僮們一起走路。大家先前還保持着隊形,可後來聽着步綰綰說話,便漸漸往前涌,亂了隊形。
“這個鎮很有趣,祖上全是獵戶,靠獵狐、制狐裘袍子爲生。這山中的狐全是火紅的,世上最好的狐裘全出自這裡,還有專供皇族的狐裘館,越來越富有。但有一年,鎮上的女人全都不見了,獵戶們滿山去找,以爲被狐仙復仇捉去了山裡,可怎麼都找不到……”步綰綰故意停了停,一雙靈動眼睛往四周掃了掃。
“一定是捉走了的,狐仙會復仇!”侍僮甲立刻大聲說。
“不會,狐仙都是女的,只會捉男人,捉了忘恩負義的男人挖他的心吃掉。”一名婢女咬牙說,好像剛被人拋棄了一樣。
“大小姐,女人去哪裡了呢?”又一個小侍婢好奇地問。
步綰綰掩脣一笑,柳腰擺了擺,大聲說:“你傻啊,男人天天忙着捉狐狸,身上又sao又臭,又滿身血腥味兒,女人們當然是卷着金銀跟着進來收購狐皮的男人跑了呀!誰願意守着空房,聞着狐狸皮味兒過日子。”
“這是真的嗎?可是私奔,不是會被沉塘的嗎?”侍婢狐疑地問。
“嗯,假的……”步綰綰又點頭。
衆人更弄不明白了,紛紛議論着,猜着她故事的真假。
步綰綰又伸了懶腰,從一邊的草叢裡摘起了幾朵野花,右手別在耳邊。
“這朵好看。”
洛君瑜摘了朵紫色的小花,給她插進發間。
步綰綰掃他一眼,笑了笑。
“不過,你說的這個傳說,是真的是假的?”洛君瑜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她。
“哈,哈……”步綰綰笑了起來,“我胡亂編着玩的,你別信,我又沒來過……”
她說到一半,把話吞回去,她的水秀在復甦,她聞到了水秀石頭的氣息。她擰擰眉,轉頭看假綰綰的馬車,不能讓鎖妖鏈感覺到火鳳的存在,必須把鎖妖鏈徹底毀掉。
洛君瑜還帶着頭套,這綠毛生長得茂盛,可不癢不疼,就是有礙觀瞻。
“君瑜,揹我吧,我走不動了。”
她停下來,輕扯着裙襬,讓他看蛇咬的牙印,兩天過去,這牙印居然還在微微滲着血絲,連她的巫藥都不起作用。
洛君瑜長眉微斂,轉過身,當真把她背了起來。步綰綰一手摟着他的脖子,一手擡起來,從樹上揪了片葉子,在他的肩上擦了擦,對摺起,放在嘴裡吹。
步綰綰從來沒有如此坦蕩地和一個男子交往過,洛君瑜是個太正直重情義的男人了,步綰綰打心底裡喜歡他,這種喜歡是超過了男女情義的,人間難得的情義。
人生有得一知已,比登天還要難。
步綰綰縱橫天下數千年,只得了這麼一個而已。她想,可能這就是她受了太多苦的回報吧,那些拼了命也要嫉恨她的惡人惡仙惡妖惡魔們,縱使天地裂變,也不會得到這樣的情宜。
步綰綰吹的是“友誼天長地久”。
她去那個時空只呆了二十年,可足夠讓她見識不同時空人類的智慧,她感謝那段歲月,她也感謝景楓的陪伴。
或者她墜下長河,就是因爲她必須回來和帝祈雲相遇,所以,不能怪景楓不救她。
對,還有夜滄瀾,那個說喜歡她,又和景楓長得一樣的男人——難道真是命運覺得虧欠,所以補償給她的嗎?
她眼睛微眯,放下了葉片,輕輕哼唱:友誼地久天長……乾杯吧,朋友……
他揹着她,已經走出老遠。
帝祈雲和假綰綰纔跟過來,帝祈雲越來越感覺到端木紗帶給他的奇異的親近感。假綰綰眼中的殺機也越來越重。
只待夜裡,狐狸鎮上,便出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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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你看,這個真好看。”
“大小姐,你快來……這個小馬好可愛。”
侍婢們成天和蠱蟲打交道,從羊蠍族到宮中,一直被嚴規約束,這還是第一次脫離那種壓抑的環境,親眼看到繁華的民間生活。
步綰綰被幾個侍婢拉拽着,在幾個小攤前不停地翻找。突然,她的視線在一個賣針頭線腦的鋪子前面停住,脣角一揚,快步往裡面走。
鋪子擺在門邊的小攤上就擺着小娃娃的衣服鞋襪,那小小虎頭鞋甚是可愛,應該給小天下買幾雙。
假綰綰和帝祈雲也並肩過來了,假綰綰只看了她的背影一眼,便指着胭脂水粉的鋪子,拉着他進去。
“臭竹子,買把梳子給我吧。”
帝祈雲看了她一眼,又看正在挑小虎頭鞋的步綰綰,華瞳裡閃過一絲不解黯光。可還是強忍不悅,和她一起進去。
假綰綰興致勃勃地挑了好幾把象牙梳子,有雕着牡丹芍藥的,也有雕着靈雀黃鸝的,造型精巧別緻。
帝祈雲在一邊看着,心中不安感越來越重。這一路上,假綰綰對孩子的關切並不多,看到這些東西,也只先想到自己,他扭頭看街對面的紅衣女子,她挑選虎頭鞋的神情,突然讓他有種錯覺,好像那裡纔是他的步綰綰——
他猛地打了個冷戰,飛快地轉頭看向假綰綰,手掌用力地握住了假綰綰的手腕,讀心術化成三枚探心的利箭,直鑽她的靈魂深處。
可箭飛半途,立刻被她強大的力量反彈回來,在掙扎中,他只讀到一個念頭:我不能失去帝祈雲……絕對不可以再失去……
“你幹什麼?你在讀我的心?”她猛地抽回手,俏臉一寒,揮手就打向帝祈雲的臉,非常重的一巴掌,啪地響得清脆。
她把梳子往他懷裡一丟,轉身就跑。
“綰綰。”帝祈雲趕緊追上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往懷裡攬過來。
“你太過份了,你曾經答應過我,不再亂讀我的心!那你剛讀到了什麼?你告訴我!”她用力推打着他,恨恨地質問他。
帝祈雲臉色難看,脣角輕抿着,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小聲說:“你不像以前了,綰綰,你告訴我,你的火焰爲什麼會變涼了?它應該是是永不熄滅的!”
“是我變了,還是你移情別戀?你這一路上,全在盯着她看!我生天下難產,你親眼所見!”她一揮袖,指向了還站在一邊的步綰綰。
步綰綰託着小虎頭鞋,慢吞吞地擡眼看向他們二人,朱脣輕輕一揚,笑着說:
“何必生氣,因爲小女比你更吸引人而已,小女的魅力一向很大的。”
“你……”假綰綰氣結,咬牙切齒地說:“你真不要臉。”
“嗯,我承認。”步綰綰點頭,摸出銀子付帳,把小虎頭鞋和虎頭帽拿在手裡拋了拋,“待小女和陛下也有了王子,這個就可以給他穿了。”
“好了。”帝祈雲上前來,喝斥着步綰綰,“你可以回你羊蠍子族去了,不要再跟着。”
“哦,小女可真傷心呢。”步綰綰輕輕一笑,轉身走開。
這不慌不忙的樣子,讓假綰綰更是恨得牙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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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綰綰一行人就住在狐狸鎮最好的客棧中,還把整個客棧給包下來了,不許外人住進來。帝祈雲不願與她爭執,便帶着人住在街對面的小客棧中。
一隻大浴桶裡注滿了熱水,步綰綰褪去衣裙,把自己丟進去,好好地放鬆一下。
她明白帝祈雲是有感覺的,可是當事人和站在故事外的人相比,往往會更難理智。帝祈雲若非太愛她,也不會處處猶豫,錯傷了她。
假綰綰明白這個,所以纔有恃無恐。
略燙的水淹到胸前,長髮在水中浮起來,她擡起一腳,腳踝上的牙印在熱水的浸泡下,更另清晰。那條巨蟒,一定有些年紀了,所以牙才這麼毒。
“咔……”
窗子突然輕響,她怔了一下,飛快轉頭,只見一道高大的身影從窗子裡飄了進來。
“夜滄瀾?”見到來人,她愕然小聲驚呼。
“綰綰?是……真的嗎?”夜滄瀾猶豫了一下,才側過身,小聲問她。
“什麼真的?”步綰綰趕緊往水裡縮了縮,小聲問他。
“你讓非凡給我送信,還送來信物,說……你和端木紗互換了……讓我過來幫你。”他的語氣非常猶豫,又輕輕轉頭看她。
“胡說……我在洗澡呢,你還不出去……”步綰綰輕斥。
夜滄瀾也覺得不信的,可是是非凡親自前去送信,還附上步綰綰的青絲一束。這麼多離奇的事擺在眼前,讓他不得不相信,鳳是存在的,魔宮是存在的,那麼換魂這事又有什麼不可能呢?
可步綰綰知道,這又是假綰綰的試探,把夜滄瀾弄到這裡來,有何目的?
正猜測時,侍婢在外面小聲問她,“大小姐,北商國皇帝想見你。”
“不見,讓他回去。”步綰綰頓時惱火,他居然一個人跑過來,把小王子丟在那裡。
可門卻被猛地推開了,帝祈雲大步進來,一擡眼,看到了正站在窗邊的夜滄瀾。
“大小姐還真忙,又要忙着給洛君瑜治臉,還要忙着私會夜宰相。”
帝祈雲心中陡生不快,冰涼的目光緊盯着步綰綰。
她泡在浴桶裡,圓潤的香肩被燭光抹上一層珠光柔輝,隨着她的呼吸,胸\脯輕輕起伏着。
四目相對片刻,夜滄瀾慢步走了過來,盯着帝祈雲說:
“你知道你身邊的是誰嗎?”
“什麼意思?”帝祈雲雙瞳微縮,迎着他的視線。
正用眼神撕殺時,只聽外面傳來非凡的大叫聲,“有人襲擊主子,快護駕。”
這呆子——步綰綰心中暗道不好,不顧一切地從浴桶裡站了起來。
反正——看到了也是端木紗的身體——完全是拿別人的身體不當身體的做法呀!
這白嫩得像新鮮豆腐的身子,還有胸前兩團顫動彈跳的美豔玫瑰團兒直接撲進了兩個男人的眼中。
“沒看過嗎?拿衣服來給我!”步綰綰一臂抱着胸前,衝着二人低喝。
帝祈雲和夜滄瀾幾乎同時出手,手起手落,去拿放在一邊的衣裙——嘶啦一聲——
紅裙變成了斷翅的蝶兒,飛落在她的身上。
“飯桶,笨蛋。”她又是一聲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