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隆拿過布袋,伸手在裡面摸了摸,發覺銀子還在,放了心。然後在黑衣人旁邊蹲了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摸了摸他的脈搏。用指甲在他的人中穴上掐了幾下,回頭叫道:“靈兒,拿水來!”
靈兒順從地把裝水的葫蘆遞給主人,望着那黑衣人卻是一臉的嫌棄:“主人,這傢伙明明是偷咱們銀子的賊,您爲什麼還要救他?先把他綁起來纔是正經!”
莊隆給黑衣人灌了幾口水,這才緩緩的說道:“他做過什麼壞事咱們先不管,問題是現在他快要死了,如果我們不救他,我們就是見死不救的罪人,懂嗎?”
靈兒有些懵逼,這世界上,凡人的心思他真的有些猜不透。
“再說了,他都快死了,對咱們也構不成威脅了,還用得着綁他嗎?豈非多此一舉!”莊隆繼續解釋。
黑衣人本來就是受到過度驚嚇所致的神志缺失,說白了就是嚇暈了。生命體徵基本平穩,換言之就是暫時還死不了!
喝了幾口水,黑衣人漸漸緩過氣來,哼了幾聲後慢慢睜開了眼睛,背靠着一棵樹幹坐了起來。
黑衣人迷離的目光看了一下週圍,然後望望莊隆,有氣無力地問:“你爲什麼要救我?”
莊隆有些好笑地望着黑衣人:“照你這麼說,我是不應該救你了,難道救人還需要理由嗎?”
“你,你……”黑衣人目光死死的注視着莊隆好一會,突然掙扎着爬了起來,大概是因爲腿腳發軟的緣故吧又栽了下去,然後就手腳並用連滾帶爬的想要逃走。
沒爬出幾步,就被靈兒拎了回來摜在地上──別看靈兒個子小,力氣奇大。
莊隆笑吟吟的望着黑衣人:“喂,我有那麼可怕嗎?我只是想,你偷了我的東西,居然可惡又可恨!但是現在物歸原主了,我也不想太爲難你。我尋思着怎麼樣把你交給官府,讓官府教訓教訓你就行了,你意下如何?”
莊隆用的竟然是商量的口吻,就象跟一個久別重逢的親朋故舊促膝談心一樣。
其實,莊隆也不想真的把他交給官府,只是想嚇唬他一下,讓他心生忌憚,好改過自新,懸崖勒馬迷途知返。
何況現在銀子已經失而復得,權衡利弊,就不想多耽擱。折騰太久,誤了趕考的正事,得不償失!
那賊人聽到說要把他交給官府,嚇得渾身篩糠,手腳並用的爬到莊隆面前叩頭如搗蒜:“老爺,求求您。千萬不要將我交給官府,我家裡還有個八十多歲的老母親,我要是被官府抓去了,縱然罪不至死,但是充軍、流放是免不了的。那樣,我那可憐的老母親可就……”
說着,雙手捂着臉號啕大哭。
莊隆饒有興致的看着黑衣人,但見他哭聲振天,眼淚卻不見一點,目光還從手指縫中偷偷往外瞄,就知他言不由衷。
莊隆看着看着,越看越覺得這賊人有點兒可疑,越看越覺得這人
有些面熟。
“你把手拿開!”莊隆突然來了一句。
黑衣人一驚,手從臉上移開,隨即低下了頭。
“擡起頭來!”莊隆又是一聲斷喝。
黑衣人又是一驚,擡起頭,目光閃爍,一雙手很不自然地又要往臉上遮掩。
莊隆上前一步,拿開他的手,凝視了他一會兒,突然說:“你,你是刁……”
黑衣人更加慌亂,一迭連聲的說:“不不不,小人不姓刁,小人姓杜,叫杜宗基……”
“呵呵,你叫肚中飢?你是因爲肚中飢沒飯吃纔出來做小偷?別裝了,刁、德、貴!我認得你!”
黑衣人見裝不下去了,索性站了起來,狠聲說:“對,我就是刁德貴,那把火是我放的,毒也是我下的!怎麼樣,官府到處發出海捕文書通緝我,到處張貼畫影圖形要捉拿我,你知道我這些日子是怎麼過來的嗎?我真的是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啊!你知道嗎?”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這是咎由自取,罪無可赦……”
“是,現在我秀才的功名被革去了,還被迫東躲西藏,整天提心吊膽,飢寒交迫,這些,都是咎由自取,罪不可赦,而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就是憑着自己年少,有着一張小白臉和一副好皮囊,就千方百計的勾引涉世未深的刁芳小姐,以入贅爲名,行假途滅虢之實,企圖侵吞刁府的萬貫家財,以達到財色兼收的目的……”
莊隆心情複雜地望着刁德貴,對,就是這個刁德貴當初下的毒,放的一把火,差點讓刁芳小姐喪命。後來又是他喪心病狂的誣陷,讓自己含冤蹲了大獄,幾乎成爲刀下之冤鬼……
都說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莊隆面對這個作惡多端的壞人,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恨不得上去一腳踢爆他的腦袋!一泄心頭之恨……
然而設身處地的想一想,他好歹也算個讀書人,本質上應該還不太壞,只是被妒忌和嫉恨衝昏了頭腦,一時意氣用事鑄成了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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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云“往昔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若是對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能讓他改邪歸正亦未可知。
莊隆想着,心裡便有了主意,於是風淡雲輕的說:“刁德貴,你還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