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河按照段總提供的地址，穿街走巷，一路走走問問，好不容易纔按時趕到了現場。
“我還擔心你找不到地方呢。”段總正等着他的電話，如果找不到，他好派人去接。
“我就是業務員，只要有地址,沒有找不到的，連客戶的門都找不到，這種路盲還怎麼做業務？”因爲寧安安一事，加上上次在都市報給他做了一篇報道，他和段總的關係已經可以說是朋友了。
僅是限於相互利用才能達到共贏的那種朋友。
“讓你來，就是想讓你幫忙寫一篇文章,順便再幫我想想廣告語。”段總現在這地方是個臨時辦公室，他的通訊市場要馬上面臨招商。
沈江河知道他的做事風格,那意思是要讓我給你投廣告,你必須先給我幫忙，不然免談。其實就是個交易。
暴發戶好說話，要順着毛摸纔是，但如果逆了他的意思，可能就會說翻臉就翻臉。
“我儘量吧，不過，能不能達到你的要求就難說了。”沈江河知道，如果自己不答應，想籤合同那是不可能的。
“你做事我放心，合作這麼多次了，我就對你很滿意。”段總的公司現在幾乎所有對外的宣傳文字都是出於他的手。
都是在他寫的幾篇文章中，裁裁剪剪，縫縫補補，可以拼湊起好多個版本。
“那行，籤合同吧。”
段總看他答應了，沒有什麼廢話,但也不喜歡別人推三阻四。
“做多少秒的？有沒有片子？”沈江河第一天上班,第一次談電視廣告,現在他還不能確定電視中心的一些業務流程。
“不是找你來了嗎？60秒。”
還要製作，這個報紙廣告完全不一樣。之前在報社給他寫寫稿，排排版就能見報了。
現在需要拍攝、剪輯、配音，如果需要特效、創意，那更復雜，都是需要費用的，怎麼收取，他一無所知。
“段總，這個需要製作費用哦，這是臺裡的規定。”沈江河得事先說明。
“好說，好說。”
好說他自己也說不好，
他得找人問個清楚，不然，出了問題就很麻煩。
今天剛上班，辦公電話總機之類的都不清楚，電視中心他就知道周羣的電話，總不能這點事來找最高領導吧？
自己沒有林西萌的聯繫方式，他也不想找古京京,想來想去,就想到了林西雅。
“我已在北區廣播電視中心上班,速讓林西萌打電話給我。”他呼了一下林西雅。
“沈江河，你不會吧？你到底是找我還是找林西萌？”林西雅馬上給他回了電話，她已經從蘇丹青的口中知道沈江河去了北區電視臺，聽到這個消息，她不覺呆了呆。
昨天她對他說過，去了新的地方一定要告訴她的，她正等着沈江河的電話，沒想到給自己的留言中還有林西萌。
“我要找的是林西萌，姑奶奶，我現在已經火燒眉毛了，麻煩你，能快點啵？！”他沒有時間跟她解釋。
“哼！……”林西雅用鼻子出氣，故意拖延了一下時間，才掛了電話。
她沒有林西萌的聯繫方式，只有打電話給蘇丹青，蘇丹青聯繫了林西萌，就這樣兜兜轉轉地，林西萌纔打電話給沈江河。
“這種廣告應該不用創意，加點特效，你加收百分之二十就行了。”林西萌其實在上午還不知道具體的製作費用。
沈江河找她要廣告合同，去見客戶，知道他第一天剛來，可能什麼都不知道，她才找人問了相關的標準。
果不然，沈江河找到了自己。
這樣，和段總的合同順利簽署，但段總需要趕時間，讓他第二天按要求把文字性的東西寫好。
沈江河想說來不及，想推遲一下時間的，但這是來這裡的第一個廣告訂單，也感謝段總的支持，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答應的結果，就是晚上要加班。
從工作單位回到寧老頭的那個出租屋，就相當於從市區的北邊回到市區的南邊，下班屬於高峰期，搭乘公交車會一路堵車不說，還要轉三次車，在路上的通勤時間起碼得兩小時。
這樣看來，他晚上只能是留在辦公室了，寫得太晚，沒有公交車了，打車回去，費用不是個小數目，現在是夏天，在辦公室應付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他回到辦公室，想找古京京說說這事，但她不在，張青松也不在辦公室，想想等到明天再說。
林西萌見他回到臺裡（廣播電視中心的人習慣稱呼中心爲電視臺），得知他簽了合同，很有些佩服。
入職和他聊天時，她能感覺到他的信心有些不足，沒想到，就這幾個小時的時間，卻簽了一個單回來。
“你只管寫文章，廣告語我來想，明天早上給你。”她看了一下段總的要求。
他既要寫電視廣告文稿，還要寫報紙廣告文案，這麼短的時間，工作量太大，就主動提出幫他。
“那好！寫好後你還得請我吃飯。”沈江河沒有客氣，他也想跟她這個科班出身的高材生好好學習學習。
林西萌聽了愣了一下，什麼意思？還得請他吃飯？旋即明白了，自己請吃飯，還不是他買單嘛，就舒心地笑了笑。
除了值班的人，所有人都下班了，周羣下到一樓，看見廣告部還亮着燈，走進去一看，見沈江河在埋頭寫着什麼。
“沈江河，怎麼還沒下班？”周羣走上前去。
“主任，我要加班寫點東西。”
“加班？你第一天來，加什麼班？”
“今天簽了一個廣告合同，爲了趕時間。”
“廣告合同？！是電視臺的嗎？”
“是。”
沈江河見周羣有些不相信，她不是以爲自己還在籤都市報的廣告合同吧？畢竟昨天還在那兒上班，只有拿出合同遞給了她。
她拿着看了一下，又看了他一眼，真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她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見識第一天上班就簽單的。
“真沒想到，真沒想到！後生可畏啊！江河，好好幹！”周羣好一陣誇獎。
“主任，那是肯定的，別的不說，我是蘇主任推薦給您的，不管怎麼樣，我絕對不能讓您和蘇主任失望！”沈江河語氣很是鏗鏘有力。
如果在之以前，他還會謙虛一下的，今天林西萌的一句話，讓他高調起來，現在他有了高調的資本。
“好！有膽識，有魄力！”周羣給了他高度的肯定。
北區廣播電視中心各方面都做得比較出色，唯獨經營這塊是短板，周羣是去年剛調到這個中心，上級寄希望於她能把經營工作做好。
周羣很清楚，這可能是自己工作的最後一站，可能以後就在這中心退休，在退休之前，她想來個最後的輝煌。
現在她在沈江河這裡看到了希望。
“江河，注意休息。”周羣走之前還不忘叮囑一句。
林西萌剛回到家，見林西雅在拖地，廚房裡響着鍋鏟摩貼的聲音。
“沈江河今天火急火燎地找你幹什麼？”林西雅停住拖地，杵着拖把問她。
“還能是什麼，工作唄。”
“你又不是做廣告工作的。”
正說着，廳裡的電話響了，林西雅放下拖把，拿起電話。
“媽，電話！”林西雅捂着話筒大聲叫着。
蘇丹青甩着胳膊，扭着脖子走了出來，接過林西雅手中的電話。
“怎麼了？老周。”蘇丹青聽到是周羣的聲音。
“今天，你猜猜，你推薦的那個沈江河做了什麼？”周羣在電話裡有些興奮。
“沈江河？他做了什麼？”蘇丹青突然有點莫名的緊張，她知道周羣，沒事不會打電話過來。
林西萌和林西雅一聽蘇丹青說沈江河的名字，不由自主地圍了過來。
“怎麼樣？丹青同志，你猜不出來了吧？”
“哎呀，有事快說，這沈江河到底怎麼了？給你惹事了？”蘇丹青說着，底氣有些不足，心裡有些忐忑。
“這是你推薦的人噢，這點自信都沒有？”
“你再不說，我可掛電話啦。”蘇丹青真有點急了。
“好，好，我說，今天第一天上班，他就簽了一個單，你覺得意外呢？還是驚喜？”
“我驚喜什麼呀！就他的能力，很正常，不然，我怎麼會推薦給你呢？！”蘇丹青確實相當意外，但馬上換了另一種語氣，有點炫耀。
“好了，就給你說這事，我還沒吃飯呢，謝啦，老蘇。”
蘇丹青還沒有把電話完全放下，林西雅迫不及待地問：“沈江河怎麼啦？”
蘇丹青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看着身邊的兩個女兒，說：“你們倆幹嘛呢？”
“媽，你快說，沈江河怎麼？”林西雅急得不行。
“他能怎麼？上班第一天簽單了唄。”蘇丹青作爲推薦人，心裡很是開心。
“哇哦，我就說吧，這沈江河是個人物吧？！都市報的人是狗眼看人低。”林西雅跟着高興。
“你什麼時候說過啊？平時不是說他如何如何，對你是怎樣怎樣的，哪有一句好話！”
“那是以前，後來我說過啊！”
林南方一手端着一盤菜從廚房走了出來。
“奇怪啊，你們仨在說什麼呢？這麼高興？”
“高興嗎？”
蘇丹青看着兩個女兒，還是挺高興的，心裡嘀咕，這是怎麼啦，怎麼孃兒仨好像都圍着這沈江河轉呢？
“你看看你們的眉眼，說一下子唄，讓我也高興高興。”林南方那手中的菜放在飯桌上，垂着手等着。
“老周說，那個沈江河，第一天去上班就簽了單。”
“那確實是個人才。”
“日子還長着呢，這才第一天。咦，你們倆杵着幹嘛呢，吃飯吃飯。”蘇丹青甩着兩隻手，走向飯桌。
這個沈江河……她心裡說，又不知道想說啥。
周羣早上上班，不見一個人影，一樓的廣告部卻亮着燈。
她走進去，看見沈江河在出神地盯着電腦。
“怎麼這麼早？”周羣看了他一眼，“你不會一晚上沒睡吧？”
“主任，早上好！哦，時間比較緊，今天要進入流程。”沈江河看見周羣，趕緊站了起來。
“行，你先忙。”
周羣看看時間，快到上班時間了，心裡突然有些生氣，該整頓整頓了。
半小時後，臨時通知開會。
周羣坐在主席臺上，看着一羣人拖拖踏踏地走進會議室，有的人還打着哈欠。她臉色嚴肅起來，她又看了看錶，開會的時間到了，人卻還沒到齊。
“開會了，開會了，各科室的人給我登記一下，看看你們科還有哪些人沒到，通報批評！”
周羣掃了一眼臺下的人羣。
“從今天開始，嚴格考勤制度！我早上來上班，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哦，有一個！就是廣告部的沈江河！說到這裡，我得表揚一下。沈江河昨天第一天上班，就簽了一個廣告合同，爲了趕工作進度，昨晚熬了一個通宵，你們誰能做到這一點？！”
周羣的話音還沒落，古京京的眼睛看着沈江河，臉色浮起了別樣的內容。
周羣開會的目的主要是想整頓工作作風的，一時興之所至，說起了沈江河昨天簽約一事。
這讓身爲副經理的古京京相當不滿，自己身爲主管，他簽了單，自己竟然不知道。
“沈江河，看不出來啊，第一天上班，就越級彙報，還連越幾級，把我不放在眼裡，也就算了，你連張主任都不放在眼裡？”
古京京會後專門把沈江河叫進了她辦公室，一開口就上綱上線，那臉色恨不得要吃了他似的。
昨天兩人還在一起開開心心地敘敘舊事的，今天轉眼之間，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你聽我說，我並沒有越級，昨天我回來你也不在，我在辦公室，是周主任來廣告部，看到我才問我的。”
沈江河知道她誤會了，只有耐心解釋。
“你別拿周主任做擋箭牌，咱們現在就事論事。”古京京拿不出理由反駁他，但心裡就是有氣，氣的就是周主任知道了他簽單一事而自己毫不知情，氣的是他剛入職就簽了單，周主任還開大會點名表揚，這對她造成極大的威脅。
她一直覬覦經理的位置，以前業績乏善可陳，現在剛有了一點眉目，沒料到沈江河殺了進來。
她昨天說並肩作戰，並不是言不由衷，她的想法很簡單，可以輔助一下沈江河，大家一起把業績做起來，這樣，經理的位置就非她莫屬。
現在他卻沒通過自己，直接進入了周羣的視線，這等於他走在了自己前面，這叫她如何不生氣？
“古京京，我尊重你，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並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這個領導的事情。”
沈江河在心裡是很在意她的，只因她一直在提醒着自己，前車之鑑，自己不能重蹈覆轍，在都市報，是她給自己敲響了警鐘，才時時刻刻警示着自己。
尤其當時她喝醉酒後，那種哭聲，他忘不了。
昨天和她聊天時，兩人開心的樣子，他就想着，許建軍是許建軍，古京京就是古京京，一碼歸一碼。
現在看來，他的想法錯了。
理解的不用解釋，不理解的解釋也沒用。
只是沒想到，在都市報，自己栽在了許建軍手裡，而在這裡上班第二天，就迎來了古京京的這種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