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河自愈能力,在蘇丹青的幫助下,不是加強,而是感覺如獲新生。
他來到穗城市北區廣播電視中心。
又是一個機關大院,大院裡有假山有噴泉,到處點綴着人工景觀,顯得比穗州報社更氣派。
唯獨不一樣的,就是人氣低了點,大院裡經常是空蕩蕩的。
周羣和蘇丹青的年齡相仿,只是白頭相間,鶴髮童顏,溫婉如玉,很有些不老神韻。
“你想要什麼職位?”在瞭解了沈江河的基本情況後,周羣和顏悅色地問。
在沈江河的認知裡,在未成熟的廣告單位,管理職位都是虛的,最主要的還是以業績說話。
“我只想做一個普通的業務員,影視廣告我還比較陌生,需要學習。”沈江河心裡不想因爲蘇丹青的關係,來這兒還沒有根基的情況下,來謀個“一官半職”。
師傅引進門,修行在個人。
在這個行業,領導不好當,每個廣告業務員都如狼似虎,野心勃勃,稍有不慎,就會殺自己一個片甲不留,可能渣都不剩。
“好,很好!我最欣賞的,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志氣。”周羣頗爲讚賞。
蘇丹青的推薦,加上來自於都市報,周羣以爲沈江河會在這裡謀個職位,沒想到只是要個業務員崗位,這讓她鳳顏大悅。
“具體的工作,還要張主任去安排。”周羣說着讓他跟着自己去見張主任。
張青松,分管廣告的中心副主任,30多歲,一表人才,很有些風流倜儻的風度。
“張主任,這是沈江河,做業務的,你安排一下。”周羣把他領進張青松辦公室,說了一句,就走開了。
主任親自引薦過來的,張青松不敢怠慢,熱情地招呼沈江河。
他還是按照一般的面試程序,從包裡拿出簡歷及相關證件放在了張青松面前。
“你最熟悉的是那個行業?”
“招生……房地產行業有些涉及。”
“房地產?!”
在房地產行業,
沈江河只是認識遂城三少,真正合作的,嚴格來說,還沒有,和三個房地產公司合作的只是下屬的貴族學校,且所有的廣告計劃都是學校呈報給集團的,實際上跟房地產並無多大關係。
適當地誇大一點,很正常。
當沈江河說起房地產時,張青松眼睛一亮,現在中心就缺這個行業的業務員,金融危機之時,房地產廣告萎縮的厲害,原先做房地產的業務員已經走光了,崗位空缺。
“那好,你就幹老本行,負責房地產和招生行業的廣告。”張青松安排好了他的崗位,才介紹起這個中心來。
聽張青松的介紹,沈江河心裡倒抽一口涼氣,雖說他想做業務,但好像這不是他想需要的。
北區最先是想籌建電視臺,後來被叫停,原因是在穗城的電視臺太多了,省臺有兩個,市臺兩個,但其設置的頻道五花八門,涉及到很多方面,導致各個頻道收視率很低,廣告收入更不必說了。
北區廣播電視中心,只針對轄區內的有線電視用戶進行政策宣傳、北區新聞播報及關乎涉及到市民生活方面的通知,來進行插播。
而插播的頻道僅限於寶石電視臺。
寶石電視臺是境外電視臺,因爲文化相近、語言相通,在穗城市乃至整個穗州省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對於現在要從事的廣告經營,只是針對北區轄區內,在寶石電視臺的廣告時段進行插播。
這在沈江河的理解中,相當於是代理廣告,如同他第一次在廣告行業的“首秀”,在廣告代理公司做穗城晚報的廣告一樣。
從內心來說,沈江河是極不願意的,他覺得做這種廣告,和二道販子沒什麼區別,但蘇丹青的推薦,讓他不得不既來之則安之。
“現在廣告部只有六個人,加上一名副經理總共七人,你就從今天入職吧。”張青松說着拿起桌上的辦公電話,撥了一下內線,“你過來一下。”
隨着敲門聲,進來一位白底碎花的一束裙。
林西萌!
這出乎他的意料,有一段時間不見她了,竟然在這兒遇到她。
“這是沈江河,你帶他入職。”張青松沒等沈江河和林西萌打招呼。
林西萌應了一聲,只是微笑着對他點了點頭,沒有驚訝,也沒有什麼重逢的特別表示。
沈江河看她如此淡定,沒有對她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你跟我來。”林西萌收起他的簡歷及證件,對他說。
“你怎麼會在這兒?”出了張青松辦公室後問她。
“來這兒實習。”她回答了一下,馬上轉移話題,“來這兒第一面感覺怎麼樣?”
林西萌最終沒去都市報實習,還是屈從了她媽蘇丹青的意見。北區廣播電視中心有編制,要求是本市專業對口的應屆畢業生,林西萌符合這個條件,但實習包括以後的工作崗位能不能對口,只看工作需要。
她現在就是辦公室一名文職人員,說穿了,打雜,包括新員工入職也是她工作的一部分。
“感覺不是很好,也沒辦法了。”在林西萌面前,他不會言不由衷。
但如果知道她是蘇丹青的女兒,打死他也不會這麼說。
“那可能是你還不熟悉。”林西萌顯然感覺他的語氣中有一種沒有選擇的無奈。
“北區是全市面積最大人口最多的一個區,且是工業區,大大小小的工廠有近30萬家。”林西萌這麼說,不僅僅是介紹,而是提醒他,這就是寶石電視臺的受衆。
“哦。”沈江河自從來到穗城,幾乎沒看過電視,對很多事情不瞭解,包括北區這邊的情況知之甚少,對於有線電視及插播的概念更一無所知。
“廣告這方面呢,就是有地域限制,自主性和省臺市臺沒什麼區別。”林西萌是學這個專業的,站在沈江河的角度給他說着相關的事情。
等到入職手續全部辦完,在林西萌的介紹中,他對這個寶石電視臺的插播廣告與之前的認識簡直是翻了一個面。
信心一下子開始澎湃洋溢起來。
按照流程,入職之後,林西萌要帶沈江河熟悉整個廣播電視中心的環境,尤其是和廣告部的同事見面。
張青松作爲主管領導,並沒有出現在沈江河與廣告部同事見面的“儀式”中,僅是由林西萌帶他過去介紹。
首先得見見廣告部唯一的領導,廣告部副經理,據林西萌的介紹,因爲廣告經營不理想,經理這一職位暫時空缺。
林西萌說廣告部副經理,除了工資外,其它的沒有什麼區別,只是有權力過問業務員的業務、考勤之類的事,屬於代行經理的職責,沒有整體業績的獎勵,到年底才和中心其他人一樣,有雙薪。
只有經理,工資高,有報銷額度,不直接做業務,按全廣告部總業績提成,年終除了雙薪外,任務完成還有額外的業績獎勵。
“以後就看看你了。”在見廣告部副經理之前,林西萌不像是開玩笑,更像是鼓勵他,來爭取經理這一職位。
經理這個職位倒不錯,這經理的崗位和都市報的設置,完全不一樣,有權有利。
但他並不是很熱衷,至少現在還沒有這個野心。
而見到副經理後,簡直讓他目瞪口呆。
古京京!
原來在都市報的同事,並在楚寒風那個辦公室與她同處一室,她就坐在林西雅那個座位上,兩個辦公桌連在一起,如同桌。
現在卻是自己的直接上司,最讓他十分顧忌的是,她是許建軍的老婆。
“沈江河!”古京京看到他,倒是一副久別重逢的驚喜。
“這個圈子還真小。”沈江河被她的熱情所感染,由衷感嘆。
“好啊,廣告部添了一員虎將,以後我們一起並肩戰鬥!”古京京並沒有對他有任何的排斥感。
沈江河也沒有從她的言行舉止中發現任何的做作,這令他覺得自己太過小氣,但是,小心駛得萬年船。
他和許建軍之間的事情,她不可能一無所知,按照許建軍的那個性格,自己把沈江河趕走,那還不得是個高音喇叭。
不知道林西萌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估計他和古京京聊得太過高興,冷落了她。
“以後,我就跟着古經理混飯吃了。”他心裡多少有些不甘心,話也說得粗糙。
“不能這麼說,我們是戰友,在同一條戰壕裡,多交流吧。”古京京倒也顯得爽快,就像她在都市報辭職的前一晚喝酒的樣子。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有了蘇丹青這一層關係,又在都市報做得不錯,當週羣已經有心理預備,問他需要什麼職位時,他只要說想當個經理,這個經理的位置無疑就是他的了。
這樣,他現在就是古京京的上司,而現在,就因爲他的謙虛,反而成了她的手下。
他與古京京之間的同事“情誼”,在兩人的聊天中,並沒有意猶未盡,有如泡茶,那種熱情在慢慢變淡。
沈江河想請她吃飯,她推說已經有約,以後有的是時間,改天請他吃飯。
在未熟諳的環境裡,他坐在外邊一排的業務員座位當中,與坐在副經理辦公室裡的古京京,那個距離感,一眼明瞭。
他看了一下廣告刊例,已經經過一年的廣告業務的洗禮,這些簡介對他來說,如同小兒科,一看就明白,可能現在對廣告行業情有獨鍾吧,他看這些東西倒有些過目不忘。
就像在都市報,幾百個客戶,就是自己不做工作日記,他都能清清楚楚地記得每個客戶跟進的過程和細節。
然後,無聊起來,如坐鍼氈,平時自己習慣了在外邊奔跑,現在媒體有別,以前的工作方式並不適合現在的工作了。
總得找點事做,自己不能這樣閒下來,這樣想着,他拿起手機,編寫了一些短信,給自認爲合適做電視廣告的客戶發了過去。
沒想到,信息沒發出多久,段總打了電話過來。
“沈總,什麼時候來了北區?也不告訴我一聲。”段總一直改不了對他的稱呼,儘管說過多次了,還是一如既往。
“我昨天才辭職,去了你公司沒見你。”沈江河呵呵一笑,平時想見他一面還真不容易,聽說他在四處考察可以做通訊市場的地方。
“那你下午過來吧,我在北區的辦公室,帶上合同。”段總說等會把詳細地址發給他,說完就掛了。
沈江河還一頭懵,好大一會兒才意識過來,這段總要和自己籤合同。
自己第一天上班,就簽署合同?這未必也太快了吧?但事實是確確實實的,這段總雖說是個暴發戶,但真正辦事說話還是靠譜的。
林西萌這時主動找過來,說請他吃飯,歡迎他成爲中心的一員,也歡迎他成爲自己的同事。
他欣然接受。
“我這樣是不是有敲詐的嫌疑?”林西萌想起來他那個原則,吃飯不讓美女埋單的原則。
“呵呵呵……你應該學學林西雅,她就很佩服我這個原則,經常會考驗一下。”
有了段總這個電話,剛纔有些陌生的環境,此時似乎瞬間變得熟絡起來。沈江河心裡暢快極了。
“她就是那樣,有棗沒棗先打上幾桿子,有棗落下來,順理成章,沒棗呢,也不會有什麼損失,你還真的上當?”
林西萌跟着笑了一下。
一般的業務員都是這樣啊。
“那可不是上當,不答應就上當了,吃了飯什麼都好說,不然,我們很難合作。”
沈江河只是沒說,要是不滿足,她渾身的毛病暴露出來不說,還總挑他的刺。
不過,作爲業務員,林西雅很懂得一個道理,凡事給個理由,這個理由讓沈江河沒理由拒絕,很會拿捏分寸,這也是業務員的基本技能。
“你這不是慣她毛病嗎?”
“慣她才能提條件啊,飯不能白吃。”
“怪不得,不過,我請你吃飯,你來埋單,不會有什麼條件吧?”
“哈哈……你還真說對了,條件是肯定有的,你給我找一份廣告合同吧。”
“合同?是不是要簽單啊?!”
“身上帶着好,踏實,萬一呢?”沈江河還不知道段總那邊是什麼情況,不敢肯定,只有這麼說。
他現在不想找古京京,不能百分之百確定的事最好不要找領導。
“是就是,不要藏着掖着,這麼低調, 好像和業務員的身份有些不匹配。”
“在這兒,做事就要高調,不然,領導看不到你的前景,再說,高調不是吹牛,可以給自己一點壓力,你纔有動力,我說的對不?”
林西萌平靜地看着他。
沈江河一下子不知說什麼纔好。
在都市報,楚寒風一再告誡,要高調做事,低調做人,做事如做人。
自己是不是有些曲解?許建軍很高調,雖然做的事情和自己無法比,但自己最終卻敗在了他手裡。
儘管許建軍和楚寒風有這層關係,但人總是喜歡聽好話,自己沒在楚寒風面前給他信心,而許建軍雖然是吹牛,但楚寒風在他身上總是看到的卻是希望。
自己所有的努力,卻還不如別人的一張嘴。
沈江河決定靜下心來,對自己在都市報一年的光陰,得好好總結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