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不能無動於衷

“江河,爲什麼不接電話,不復留言,你的心可真狠。”

回到出租屋的樓下,沈江河遇到了寧安安。

寧安安確實是一朵奇葩,不掃自家的門前雪,老想着別人的瓦上霜。

心狠的不是自己,而是她,爲了自己,不顧他人的感受。

父女倆可真是煞費苦心,他相信寧老頭是好心,但這寧安安把父母的好心卻變成了自己利用的工具。

這麼晚了,等他等得這麼執著,執著就變了味,儼然成了糾纏,有這份信念,怎麼就不好好地琢磨一下公司以後的出路呢?

“寧總,我忙着呢,每天跑業務,採訪,寫稿,編版。哪像您這個老闆那麼清閒。”沈江河語氣中有些嘲諷。

“江河,我們能好好談談嗎?開誠佈公地聊聊,我們有共同的目標,不是嗎?”

開誠佈公?開誠佈公地談怎麼利用自己?怎樣來榨取自己的價值?然後揮一揮手,你該幹嘛幹嘛去?到最後可能只是勞燕雙飛。

這是沈江河分析的,他明白了,創業的人有時簡直如瘋狗,咬上別人一口,讓別人也成爲像她一樣的瘋狗。

什麼有共同的目的?如果能按照她的想法,自己就很有可能成了她公司走向沒落的幫兇,到時候她可能只是痛苦一陣子,自己可能會後悔一輩子。

“我已經對你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的公司還是改變一下方向吧,現在還來得及。我可以去找段總,現在就是賣賣手機也挺好的。”沈江河現在還真有些替她考慮的心思。

相識一場,目的不是爲了以後走上陌路。

“你被段總洗腦了?怎麼一根筋呢?通訊市場以後越來越大,少不了廣告,努力一下,什麼都有了,到時候可進可退。”

寧安安的單純之處,就是片面地看待這個市場,市場唯一的不變真理就是瞬息萬變;可憐之處,就是無法面對這個千變萬化的市場,來調整自己。

“市場會越來越大,但不能把路越走越窄。”

他明白這句話在她面前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江河,

不要總站在自己的角度來考慮問題,你以前不是總認爲自己適合文字工作嗎?現在不一樣也在做業務?”

這就是她對他的理解,也是對他的一種期盼,期盼他能不遺餘力地來幫她。

但這事和市場有什麼關係?

看來,她對於她所謂的理想已經達到了執迷不悟的程度。

“那我問你,你是不是真得愛我?”

“是。”

“那好!我們先結婚,然後再這樣一起創業!”沈江河已經對她所謂的愛已不再抱有希望,他說得有些惡毒。

知道她不會答應,他只想賭一下,賭一下自己對她的看法和分析是正確的。

他曾經有那麼一天萌生過這種想法,按照寧老頭所說的那樣走下去,是不是自己需要的,現在未知,但有一點,做什麼總會要付出代價的。

“江河,這個非同兒戲,是不是從長計議?你不是在賭氣吧?”

是哦,你也知道非同兒戲,卻不惜在口頭上出賣自己的感情,一會兒身份是老闆,一會兒又說愛愛愛的,甚至甘願屈尊在公司打雜,這千變萬化,忽冷忽熱地,想把我弄得暈頭轉向?然後再牽着自己的鼻子走?

“我是認真的。”他再一次在她那裡得到了答案,這不是賭氣,而是堵她的嘴。

他不是隨隨便便可以被忽悠的,她的條件和資本,在她的口中,純粹是掛羊頭賣狗肉。

“江河,我求你了……”

“寧總,我也求你了!”

……

駱達明給他打電話,說週末EMBA的學員會去啤酒廠參觀學習,如果有時間,邀請他一同前往。

對於客戶的合理要求,沈江河一般都會欣然接受。

這些學員不是一般人,都是社會精英,每個行業的代表,企業的決策層,能去參加這個活動,不能不說是一種榮幸。

“週末去不去穗城大學管理學院?”沈江河問身邊的林西雅。

“陳新華那裡?”

“怎麼?你認識?”

“不認識!”林西雅一下子變了臉色。

“那你去不去?”

“不去,不去!”林西雅連聲拒絕,一下子急眼了。

“不去也用不着那麼緊張啊?!”以爲她不想自己佔用她週末的時間,就沒有強迫。這個客戶目前不是最重要的,維護一下關係還是必須的。

想一想,不對啊,之前林西萌也知道陳新華,穗城大學管理學院名望在外,林西萌知道也很正常。這林西雅一下子就說出院長的名字,這應該有緣由。

“你老實告訴我,你們兩姐妹是不是和陳新華認識?”他一下子有了好奇心。

“要你管!你問那麼多幹嘛?!”林西雅一下子生氣起來。

好多天了,林西雅沒有在自己面前生過氣,現在說急眼就急眼了,其中必有隱情。

他不好再問下去。

林西雅之所以避談這事,還是她以前沒考上大學的心結,她怕見陳新華,總覺得陳新華看她的眼神中多了一層內容。

啤酒廠是穗城的大型企業,駱達明在電話裡說,啤酒廠的董事長就是EMBA的學員,現在由他來接待考察,聯誼加學習。

三個班的學員合在一起,四十多人卻顯得浩浩蕩蕩的,陳新華並沒有出現在大家的隊列之中。

駱達明見他到來,順便把他引薦給學員。

“這是沈江河,陳院長的客人,穗州都市報的。”駱達明還是一如既往地那樣把他稱呼爲院長的客人。

聽說是院長的客人,啤酒廠董事長走過來主動和他握了握手,他心裡那個激動的心情簡直無法言表。

握手之後,他感受到了一起看着他的目光,在這些目光中,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接着是兩張,三張。

是李明星、老楊和老康,在此相見,四人不僅笑了笑。

“你們認識?”駱達明有些意外。

“院長的客人,豈能不認識。”老康順着駱達明的話,過來拍了拍沈江河的肩膀。

穗城三少不明就裡,還真以爲他是陳新華的客人,在這校園裡,院長就是權威,權威的客人那是較爲尊貴的。

“老沈,看來我還真是小看了你。”李明星表示了一下自己的熱情。

“老李,別聽達明瞎說,我就是陪你們喝酒的。”這是沈江河的實話。

但這實話,在“穗城三少”的眼裡就成了謙虛。

在他們眼裡,沈江河頭上多了一個光環。

“穗城三少”的出現,讓沈江河萌生了一個想法,平時喝酒玩球都是他們招待自己,另一方面也感謝管理學院駱達明的熱情邀請,自己該爲他們做點什麼。

他能做什麼呢?只有發發稿,在這些精英面前,別的也沒法做到。

他沒做過記者,平時見教育培訓的老闆也不是正式採訪,只是聊聊天,然後回來寫寫稿。

“採訪就算了,還是我們一起聊聊天吧。”

李明星說平時大家在一起只是喝喝酒,互相吆三喝四的,現在弄個正式場合,心裡有些彆扭。

李明星的說法得到老楊和老康的認可。

要真正式採訪,沈江河還不知道該怎麼說怎麼問了,他從來沒有寫過採訪提綱,還不如這樣,說說笑笑的,把該瞭解的瞭解了,自然而然。

週五如期見報,沈江河以EMBA學員風采爲素材,給穗城三少每人寫了一個版的報道,其中免不了說到有關房地產的內容。

這個報道,令許建軍怒不可遏,他現在雖然在做着分類廣告,但這些報道如同揭開了他以前的傷疤,他不便出面,讓戴文華找沈江河理論。

戴文華平時對沈江河還算客氣,他拿着報紙看了看,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互利共贏嘛,同屬於一家報社的,房地產和教育培訓的廣告界限很明顯,沒有矛盾。

能這樣認爲,沈江河覺得他比許建軍的眼界高很多。

“老沈,在寫這個報道之前,我們之間是不是要溝通一下?”這是戴文華唯一對他不滿意的地方。

“行,如果有下次,我多寫點房地產方面的內容。”沈江河知道他不滿意的地方,可能在這裡。

這戴文華是個明白人,連見穗城三少的機會都沒有,他懂得借力打力的道理。

但楚寒風卻把他和戴文華找到一起,指着報紙說:“戴文華,這方面你得向沈江河學習,要專心一點,把心用在正事上。”

戴文華沒有因爲楚寒風的話而失落,反而很開心,罵人使人進步嘛,他認爲楚寒風是看重他,是對他的鼓勵。

但沈江河聽出來了,楚寒風這話裡有話,在對戴文華進行敲打。

戴文華現在一心一意地在追求着向靜,廣告部的人沒有不知道的,楚寒風這句話就是對這件事表達着不滿。

這是沈江河的猜測,他沒有把這種猜測告訴他,只是希望戴文華有自知之明。

穗城三少對於這個報道還是比較滿意的,儘管他們如楚寒風那樣總是說,做事要低調。但該高調的時候他們毫不含糊。能進入穗城大學管理學院EMBA學習,對他們來說,也是件榮耀的事情。

結果,第二天晚上喝酒,爲了感謝沈江河,三人齊上陣,不像三英戰呂布,倒像鬥地主,把沈江河灌得差點現場直播(當場嘔吐)。

“我靠,我今天算是看明白了,從一開始,你們喝酒,全是拿我取樂!”沈江河難受得坐在那裡,抱着垃圾桶吐也吐不出來,只有開口罵。

“老沈,喝酒總得找個理由,這都是跟你學的,沒一個充足的理由,這酒還怎麼喝!”老康第一次表現得那麼清醒。

“陪好院長的客人,我們也責無旁貸。”老楊現在把自己當成陪酒的了。

廣告部準備做一個落地活動,聚集行業產品來搞搞地推,楚寒風希望通過活動,一方面在客戶那裡擴大影響力,另一方面錘鍊一下廣告部人員的團隊精神。

經過合議,都市報廣告部第一次的活動,爲保險起見,還是以楚寒風之前跟進的酒類行業爲主,地點定在東成集團所在的商圈廣場。

楚寒風要求廣告部所有人員必須參加,晚上布展,第二天白天活動開始。

這是繼上次賣報紙後,廣告部第二次全體活動。

楚寒風親自到現場,安排布展,參與的企業不多,但企業的產品不少,各企業的人手不足,開始要求廣告部的人支持。

“什麼東西?還一點都不客氣。”許建軍在那裡開罵。

客戶要求廣告部的同事幫忙搬搬東西,因是客戶,還是楚寒風的客戶,言語上很不客氣,這引發了很多同事的不滿。

這種不滿,是伴隨着都市報影響力的增長,給大家帶來的那種無以言表的價值觀體現,這種體現是一種自我身份的增值,其實,表露在外更多的是一種虛榮。

廣告業務員要想成功,必須從客戶也就是企業的基層一直到決策層,都能做到平等溝通。

這是楚寒風“老闆理念”的精髓,隨着大家在行業中的歷練,每個人對自己的社會地位,都或多或少有種盲目地認識。

“算了,安排我們過來,就是幫忙布展,哪有那麼多話。”沈江河不在乎客戶怎麼說。

他在客戶那兒還被趕出來過,沒什麼是他不能忍受的。

“江河,你好歹是百萬身價,最起碼的尊重還是需要的,叫你搬你就搬啊。”鄭四海也有怨言,話雖然對他說的,但是說給客戶聽的。

鄭四海自從做了醫療廣告,業績急劇上升,脾氣也跟着大了起來,說自己是百萬身價,除了是給他自己臉上貼金外,個人財富的增長也在擡升着自認爲的社會地位。

“大家還是動動手吧,晚上布不好展,明天就麻煩了。”沈江河依然顯得不在乎。

楚寒風站在不遠處,看着廣告部的同事們眼高手低的樣子,苦着臉,什麼也沒說。

這一切,他看在眼裡,內心開始醞釀,大院裡對都市報廣告部搞小圈子的議論,他不能無動於衷,他得采取行動,來降降溫。

好不容易布展結束,客戶陸陸續續地走了,楚寒風買了一些撲克麪包和水之類的,大家坐在一起,娛樂娛樂,順便守着這些明天要展覽的東西。

楚寒風沒有要求大家一定要堅守在這兒,但他以身作則,沒有人離開,在一起等候天明。

沈江河,林西雅,袁媛和戴文華四人在一起玩撲克,爲了增加樂趣,袁媛提議來點懲罰。

當然不會賭錢。

“來點刺激的,輸了的人,主動去楚總那裡說一句我是豬!”袁媛的提議有點創意,但需要膽量。

優秀的廣告業務員一般都會有一種永不會認輸的精神,膽大心細這也是必須具備的,過於刺激,這無疑增添多巴胺的分泌,在激烈的好奇心中,在莫名的亢奮之下,幾人默認了這一玩法,大家都知道,自己會有輸有贏,那麼就看誰先輸。

沈江河和林西雅對家,袁媛和戴文華合作,結果,戴文華過於謹慎,首輪,他和袁媛輸了。

遊戲規則確定了就得執行。袁媛先走到楚寒風面前,紅着臉說:“楚總,我是豬!”說完,然後飛快地離開了。

楚寒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滿臉狐疑,一直看着袁媛在琢磨。

這種玩法的好處是,自己娛樂了自己,還把領導順便娛樂了,這不是在辦公室,在娛樂面前,人人平等。

輪到戴文華了, 像個大姑娘扭扭捏捏地過去,也說了一句,“楚總,我是豬!”

楚寒風更加愕然。

戴文華的樣子確實滑稽,但楚寒風的那種神色,簡直就是妙不可言。

林西雅看着這個情形,樂不可支,笑得捂着肚子俯在地上。

沈江河和林西雅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竟然一局都沒有輸過,袁媛和戴文華過去楚寒風那裡說過好幾次了,楚寒風后來才明白過來,跟着大家一起,由衷地哈哈大笑起來。

一派祥和,也不失溫馨。

確實,在外大家衆志成城,在內部又相互傾軋。

曾經有人對楚寒風說,你們廣告部的人都是人才,是人才的,都會有棱有角,把他們安放在一起,就只會窩裡鬥,狗咬狗,一嘴毛。

這是楚寒風所擔心的,他得想辦法預防出現這種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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