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城花園。
林西萌在廚房摘菜洗菜,林西雅在大廳裡,卷着褲腳在拖地。
聽見門響,林南方如往常一樣,進門開始脫鞋,林西雅趕緊走過去,在鞋櫃拿了拖鞋,放在她爸面前。
“老北,小心地滑哦。”說着接過他手上的包,放在櫃子裡。
林南方看着林西雅,一下子愣住了,這可是三年來,這個小女兒第一次這樣對待自己,一種久違的感覺讓他有些頓生疑竇。
“什麼情況?今天太陽怎麼從西邊升起了?”林南方愣了好一會兒,終於開口。
“老北,意外吧?受寵若驚吧?得了,等着你去炒菜呢。”林西雅拖着地,眼睛盯着地面,又像在和空氣說話。
“你是不是又闖什麼禍了?”林南方很難想象,以前破馬張飛的,那樣子唯恐天下不亂,現在突然之間這麼善解人意。他很清楚,自己沒有穿越。
“你就不盼我點好?老北,要與時俱進,我呢,現在好歹也是有訂單的廣告業務員了,我成功了,用不了多久,就可能成爲廣告界的明日之星。”
林西雅舉起拳頭,自豪加炫耀地晃了晃,平時跟着沈江河,她開始有了吹牛的資本。
吹牛,其實,也可以說是廣告業務員自信的表現。
“我怎麼就這麼不自信呢?”林南方呵呵一笑,很勉強。
氣得她仰着臉衝他哼了一下。
林南方趕緊走到書房,蘇丹青正端坐在書桌前寫着什麼。
“哎,你女兒現在怎麼這麼懂事了?你給她灌了什麼**湯?”他懷疑母女倆在他面前演什麼戲,林西雅現在這樣子很有些不可思議。
“我灌什麼**湯?我使得是魔法。”蘇丹青故作神秘一笑。
“我看你們兩個都不正常,還魔法?魔怔還差不多。”林南方嗤之以鼻。
“你纔不正常,丫頭表現不好,你生氣,表現好了你還懷疑,要怎麼做你才滿意?”蘇丹青沒好氣地說。
“那就說吧,不要繞圈子了,
還魔法,看看你這是什麼妖術。”
“這丫頭可能是因爲遇到一個人,一物降一物,現在乖了,業務做得很好不說,還在業務過程中學會了做人。”
“不是有句話說嗎?做事如做人,人都做不好,怎麼能做好事情?你說,這是不是魔法?”
“一個人?誰啊?你認識?”
“我肯定認識,一個外地人,以前他們在安安的公司裡是同事,現在又都在都市報,做同一種廣告。”
“還有這種事?真不敢相信,不會是這丫頭裝的吧?改變一個人哪有這麼簡單,說改變就改變了?就是神仙,碰到這丫頭,也可能束手無策。”
“我也懷疑,但事實就擺在眼前,你還不得不信,再說,他還幫過安安,如果不是他,安安的公司早倒閉了。”
“你說得簡直超乎我的想象,我倒有些好奇,你說的這個人,什麼來頭?”
“沒有什麼來頭,就一普通人,不過,人不錯,楚江人,叫沈江河。”
“沈江河?!”
“你不會也認識吧?”
“我不認識,但我知道這個人,聽萌萌說過幾次,以前救過她,好像就是這個人。”
“救?!……”
蘇丹青有些驚駭,怎麼這事她一無所知!
林南方就把原來林西萌被搶一事原原本本告訴了她,並說這是林西萌要求不要聲張的,不是他刻意要隱瞞。
“是不是找個時間,請他吃吃飯,好好感謝人家?”林南方提議。
“隨緣吧,林西雅現在還待觀察,請他吃飯,擔心無心之間破壞了現在的平衡。”蘇丹青還是擔心這樣會給沈江河帶來負擔,知道林西雅是自己女兒後,反倒畏手畏腳,可能功虧一簣。
她從林西雅的一些言語中,一方面瞭解女兒近段時間的表現,另一方面,也間接瞭解一下沈江河。蘇丹青可以聽得出來,沈江河一直在試圖改變着她。
還不如讓事情發展的自然一點。
想想以前自己曾想下的一盤大棋,就是想不動聲色,看看沈江河會不會如自己所期望的那樣。
其實,沈江河也沒那麼大的魔力。林西雅簽了第一個廣告訂單後,才發現她和自己一樣,有做業務的潛質。
蘇丹青要求林西雅必須向沈江河學習,不然以後她工作一事蘇丹青不再幫她,沈江河正好在工作之中處處逼着她。
這樣蘇丹青和沈江河無意之間打了個配合,才讓林西雅真正的能力激發了出來。
林西雅原先並不是那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人,雖沒有林西萌那麼乖巧,但也懂事。只是那年她高考落榜而林西萌卻考上了大學,心裡有落差,很是壓抑,爲了掩飾,也是爲了吸引父母關注的目光,才無理取鬧。
所以,那次沈江河看着她的樣子,就猜測她是戲精上身。
都有些本無心卻誤打誤撞,才漸漸地讓林西雅恢復了本來的面目。
林西萌沒有去都市報實習,在蘇丹青的勸說之下,去了北區廣播電視中心實習,實習後可以直接上班,且帶有編制,這幾乎是每個人所夢寐以求的。
隨着林西雅的轉變,直接讓林南方他們一家如三年前那樣,開始其樂融融起來。
這個沈江河,在無形之中,似乎闖進了他們的生活。
******
都市報有關“同工不同酬”的論調開始發酵,後來發展到有人直接對廣告部進行指責。
指責的方式是隔空喊話,說廣告部任人唯親,一羣楚江人試圖在機關大院搞自己的小天地。
都市報廣告部現在兵強馬壯,絕大多數依然是楚江人,作爲楚江人的楚寒風意識上並沒有任人唯親的概念,也並沒有刻意只招收楚江人,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這一幫楚江人爲楚寒風馬首是瞻,做起事來一點都不含糊。
但這些指責,在大院裡鬧得沸沸揚揚,對楚寒風的工作多多少少帶來了困擾。
“楚江大廈”的人專門對這種論調做了一些討論,這五個人按關係來說,並不屬於楚寒風的“嫡系”,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不要被邊緣化。
隨着廣告市場的急劇增長,需要大量的業務員,之前從事這方面工作的人很少,要招到具有相關業務經驗的人,非常難。
只要有一人進入了這個行業,他身邊的人也可能隨之步入這個行業,這就是羊羣效應,包括沈江河,如果不是王嘉澤,他斷然不會邁出這一步。
“楚江大廈”的人得出一個結論,在業務素質和經驗相差不大的情況下,沒有親賢之分,用人爲上。
其實,他們是多此一舉,這樣做的目的,不僅是安慰楚寒風,更重要的是他們想在楚寒風的羽翼之下,求得安穩。
當他們把這個結論說給楚寒風聽時,他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
但隨着廣告工作的推進,廣告部開始暗潮涌動,涌動得毫無徵兆。
沈江河呢,見過行業中無數個企業,心中對這個行業有了自己的認識。他根據行業的特性,已做好了周詳細緻的考慮,開始了他的計劃,並且要求自己在編輯部收回消費週刊的編版權前必須完成。
林西雅,也只有林西雅能成爲他最得力的助手。
林西雅對沈江河有些佩服,佩服他的韌性,佩服他能吃苦耐勞,佩服他分析判斷決策的能力,但就是看不慣他有些盛氣凌人的樣子。
“沈江河,你慢點,我是一個小女子,怎麼能和你比!”她要小跑才能跟上在前面健步如飛的沈江河。
“在廣告界,只有優秀業務員和不合格業務員之分,沒有男業務員和女業務員之別,你快點!”沈江河不回頭,說話沒有絲毫的客氣。
“我不行了,走不動了。”她有些嬌喘噓噓,臉變得猩紅。
“要不要我揹你?!”沈江河轉身朝她走過來。
聽說他要背自己,嚇得有些花容失色。
“給,降降溫。”他並沒有揹她的意思,只是從包裡拿出一包溼紙巾遞給她。
打一巴掌,再給一甜棗,現在沈江河用來對付她的辦法。
“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她有些叫苦。
“要不了多少天。”
“真的?”
“要不了多少天你就習慣了,這日子永遠沒盡頭,都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的活,你現在就是前人,要想乘涼的話得加倍努力!”她的這些問題在他那兒就不是個問題,每天就知道拼命。
“沈江河,怎麼什麼話到你嘴裡說得都有些生無可戀?”林西雅一頓埋怨。
“就你這理解能力,還跑業務?這叫先死而後生。”他儘量和她多說說話,來抵消她的疲憊感。
“這下姑奶奶真得死定啦。”她有氣無力地,沒法弄明白他怎麼會有如此的體力,整天勞而不疲。
“林西雅,圈定的重點客戶近百家,平均每天跑四家,需要一個月,但一般客戶的記憶力只有那幾天,幾天不見,上次說的話可能記不得了,包括你是誰,客戶可能都沒有印象了,還想讓客戶做廣告?所以,現在,速度是第一位的。”
沈江河儘量把語氣放平和一點,還真有些擔心她重壓之下撂挑子。
他剛說完,電話響了。
“江河,你現在不給我寫信,我能理解,但現在連人都看不着了,你就那麼忙嗎?”滕瀟在電話裡把他一頓損。
“滕總,那是你忙,我去了集團幾次都沒見着你。”沈江河只有叫屈。
東成學校的廣告執行完了,下一次的廣告還得要到下學年度,他去東成的次數明顯少了,這是沒辦法的事,凡事都會有個輕重緩急。
“那下午有空就過來一下,你陪我到項目走走,順便看看房子。”滕瀟沒再和他掰扯,而是提了要求,沒有強迫。
他給滕瀟說過幾次了,自己沒這個能力買房,現在她卻問都不問了,直接讓他去看房。
他不想拒絕,也不能拒絕,只有應承。
“下午休息半天。”他掛了電話,對林西雅說。
“好啊,好啊。”她回答的有些迫不及待。
“但不能什麼也不幹,下午去看房。”
“看房?沈江河,你有病吧?我現在連call機都買不起,那豈不是想入非非?”林西雅睜大眼睛。
“你這腦瓜子,怎麼沒一點智慧?這叫勵志!你不是想娶個老公嗎?還想娶個入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帥哥嗎?沒有廳堂沒有廚房,你就是娶來了,往哪裡安放!”
沈江河不無鄙夷地說。
“業務員的嘴,騙人的鬼!什麼東西在你嘴裡都成了道理。沈江河,我記得你以前不是很儒雅的嗎?”林西雅覺得他變化太大了。
以前?那都過去了,日新月異的年代,一天沒有變化,一天一天又一天,長此以往,就有可能受制於人。
“哎呀,這世界上少了一個安分守己的人,多了一個拼殺江湖的吹水佬。”
林西雅故作惋惜地說。
“閉上你的嘴,還沒完沒了。”沈江河看她進入了自我模式,說個沒完,就呵斥了一下。
沈江河過去東成集團那邊才明白,今天是看房日,滕瀟爲了增加人氣,才叫上了沈江河。
這不是和做我們做廣告,冒名頂替打電話是一個套路麼?現在金融危機這麼厲害了?房子這麼難賣?
“怎麼那麼多廢話?有本事給我買一套。”滕瀟讓他少說話,看看房子,再琢磨一下,什麼時候纔有這個能力。
不能今天不行,明天也不行,做人不能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廣告業務員需要的是必須行。
這滕瀟不會放過任何機會,損他也是爲他好。
項目地距離半島花園不遠,在楚寒風那個小區的旁邊。
既來之則安之,滕瀟親自帶着他和林西雅去看樣板房。
原來沈江河在楚寒風的家受了一點刺激,但那是別人的,當時的想法沒那麼強烈,現在滕瀟對他否定之否定的言語中,看着樣板房,很是熱血沸騰。
但也僅是熱血沸騰罷了,滕瀟再怎麼說,也無法改變現在的狀況,口袋裡的那點錢,僅夠買一個還不能帶裝修的衛生間。
“江河,可以考慮一下,房價以後肯定會騰騰騰往上漲,買了就是賺了。”滕瀟在旁邊看着沈江河那眼神,又開始不擇時機地慫恿。
這是業務員典型的口吻。
“沈江河,真得可以考慮哦,先交一萬,以後再慢慢來。”林西雅看着房子嘆氣,有心無力的樣子讓人嘆惋,又有些報復式配合着滕瀟,唱着雙簧。
“先看看,林西雅,努力吧,要是我的計劃實現了,不要說我,就是你,在明年的下半年就可以實現首付的願望。”沈江河看着一萬入住的廣告語,暗自笑了,廣告人可能不會相信廣告,先交一萬,然後過不了多長時間,就得付完首期。
爲了給她勵志,說林西雅今年21歲,如果25、6歲結婚生小孩,剩下的時間也只有四五年,在這四五年的時間裡必須要實行她娶個老公的夢想。
只要工作按計劃如期實施,明年將會是收穫期,這不是沈江河在給她畫餅,而是實實在在的規劃,藉此想進一步提升她跑業務的熱情。
這樣一說道,林西雅瞬間覺得時間緊迫,房子都不想再看了,很有些馬上就馳騁沙場的願望。
“那就這樣說定了,到時候找我,給你們打打折。”滕瀟拍拍他倆的肩,鼓勵他。
這次,沈江河可以說完全上心了,真得做起了這個夢,原來他有想法,但都是空中樓閣,現在,他有了希望。要想在穗城立足,必須先得有一個安心之處,安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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