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又在想哪個女人了?這次是不是什麼金杜娟呢?”飄碧爬在桌上,盯着我,像是欣賞着什麼新奇的動物。
“當然是在想我們家最可愛最可愛的飄碧嘍。”
飄碧跟在我身邊的這些年,早就已經聽慣了這些話,她頭也沒回地進了內殿。想不到我蘇雲流天也有今天,居然可愛的飄碧也拋棄我了,不覺悲從中來啊。
我自然要去赴銀杜鵑的約。飄碧說,銀杜鵑是屬於飛花榭的。
驚仙居唯一不好的就是地方太大了,居然讓我迷路了。我已經在飛花榭的地界上上下下轉悠了好幾圈,卻依舊沒有發現銀杜鵑的居所。
不遠處,便是一片高聳的竹林園。我的眼睛冥冥之中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牽引着,很自然地往那走了過去。
如雲伴霧,飛鬆掛石。
我一躍便已經站到了松竹林的頂尖。這種俯覽的感覺,纔可以看清哪條路是通往哪的嘛……
我又聽到了那個琴聲,好像是從腳下傳來的。我隱隱地看到腳下一座獨立的小竹屋,可是最奇怪的地方就是這竹屋根本就找不到任何一扇窗,甚至連一扇透氣的天窗都沒有。
曲子悠悠而來,嘈嘈如切。
許是離着琴音近了些,我才發現那曲子中,哀傷中帶着一種興奮,或許,我應該稱之爲動人的怨氣吧。那麼地強烈地由外散發着。聽得出來,那撫琴人的體質很不好,氣息竟是那麼不均勻,柔中亦帶着剛。
還有那琴調……
我不禁皺了下眉頭,我討厭有高手的地方。因爲有高手的地方,通常代表着那個地方將會不大太平。
風搖晃着絲竹的頂部,我站在竹尖之上,隨着起伏地竹竿上下起伏着。剛下過雨的地方,還是有幾分粘稠,我的長袍也因爲剛剛用力過猛,而被濺到了許多的水漬。湘妃竹,我不知道此刻爲什麼會想到如此詩情畫意的名字,也許,就像是身上的斑點吧。是湘君灑落人間的淚水。
不遠處的一扇窗,全敞着。我看到裡面有一個女子,正對着窗外的風景,不知何時竟打起盹來了。若不是生在驚仙居,我怕是會把她認作了瀟湘仙子了吧。一襲青嫩色的百褶裙,拖到了地上,彎成一個淺淺的弧度。一段雪白色的細紗層疊着,由脖頸間一直延伸到了腰際,惺忪地垂耷着,卻更顯飄逸自然。
我不驚停在她的身前多望了幾眼。她半遮的面容,我只能這樣看到她鼻樑以上的位置。那對微微晃動的眸子,細黑的眉間,彎成一道新月。我不得不再次把她與在彩剪居遇到的那個女子作着某一些的比較。因爲,同樣被遮住的大半面容,是驚人的重合。
她,不知道在做着什麼樣的美夢。
然而,我聽到了她口中低沉的呢喃。
“弘哥哥,你給我起來。你忘了,我要做你的新娘!你這個不守信用的傢伙。”
“弘哥哥,你不要放下你的劍,這是你最心愛的‘墨紅’劍啊。你是個劍客啊,怎麼可以丟了你的劍!”
“小屁孩,你給我走開,不要抱着我,不要把我和弘哥哥分開!”
她的手甚至是真的在空中微微晃動了幾下,然後又縮了回去。
銀白色的液體從她緊閉的眼眶中悄然墜落,溼了半邊衣衫。莫名地,我開始嫉妒這個能在夢裡讓她流淚的男子。遊嬉在衆多的女色之間,有時候,我也會覺得那樣的孤獨,因爲終究沒有一個女人,會真真正正地爲了我流淚。
我弄醒了她,並且用了一種所有女人都會生氣的方式。
剛被雨打溼過的竹葉子,帶着微微的瘙癢。
她就是在這樣的怒意中,朦朧地睜開了眼睛的。似乎這個夢,對於她,仍舊是意猶未盡的。
我看清了她的臉,她的臉上長了一顆黑水痣。
是她。那個我曾在驚仙居的門口所見過的白衣女子。我是失望的,至少這個女子沒有想象中那樣的傾美。
當這個女子開始開口說話的時候,我才發現,其實,她真的蠻好玩的。我喜歡看她在那很認真生氣地樣子。
她是一把便打開了我手中的竹葉片子,一雙剪水秋瞳如琉璃一般閃動着,這樣的怒氣,早已失了她原本的威力。
“你是誰?爲什麼會在我的房間?”
我穿着一身青蘭色的長袍,只是輕輕地把花箋一甩,便已經片下一根高竹。“本來呢,我準備是去找我的銀杜鵑,可是,很不合時宜地看到了你不太雅觀的睡姿,所以,來告訴姑娘你唄!”
“要你多管閒事!你……你你怎麼進來的你!難道你是小偷?”
真是個會天馬行空的女子啊。若是小偷,哪還會叫醒她,難不成是爲了偷完東西再來告訴主人家一聲,下次我再來光顧,請多準備謝金銀細軟嗎?
我毫不客氣地躺到了她的牀上,翹起了二郎腿,閉目享受着丫鬟先前送進來的一大盤水果。
“難道你有見過像我這麼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小偷?……這水果不錯!”我悠閒的享受着。
她跑到牀邊,竟試圖想把我給踹下牀,真是一個笨妞。
“你呀,把窗開那麼大,擺明了是要我進來嘛……怎麼樣,姑娘是不是寂寞了?”我喜歡調戲這樣一本正經的女子,因爲她們生氣的時候也許比她們不生氣的時候更好玩一些。
她大抵是在心裡盤算着,就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傢伙。
“你不走的話,我走了!”說着,她便要開門出去,氣嘟嘟的架勢。
“我要是你的話,就先把臉上的口水先擦乾淨。”
她偷偷地背過身子,順手往自己的臉上摸了又摸,直到確定乾乾的以後,才理直氣壯的回過頭來。“臭混蛋,你居然敢騙本姑娘,明明沒有口水嘛!”
此時,我早已笑得前俯後仰。這天下,竟會有傻成這樣的傻妞。
柳葉召眉,細剪裁心,化風空點。
她接連對我使了三招,那些柔弱的招數,對付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勉勉強強還是可以的。
也許,她是放棄了,正要開門,卻被我攔了下來,“怎麼,你害怕了嗎?”
我眯着眼睛,奸邪地一笑,“我要是你,我就不會那樣做。”
“我要是你,就選擇自殺以謝世。”
“可你不是我。”
“你也不是我,所以,給我讓開!”
話說,我還真的是乖乖地給我讓開,沒有半分阻攔的意思。
“弘哥哥,我願意做你的新娘,我願意嫁給你……”雖然探聽別人的隱私是不道德的,但是呢,是她非要自己把秘密說出口,我就是想攔也攔不住啊。
我對着窗口,大聲地喊着。
我能感覺到她慌亂地腳步聲,飛似地跑到窗臺邊上,用手把我的嘴堵了個嚴實。
“臭混蛋,你要是再敢亂說,我就把你的舌頭給割了。”
“##$%$^%&^*)()(*(*)……”
“什麼,你說什麼?你說什麼獸語呢,本小姐聽不懂!”
“我說,你再捂着我的嘴巴,我就要親你了!”
對於女人來說,這話通常都是有效的,所以呢,她乖乖地連忙把手縮了回去。而我,在這個勝利的時候,自然應該表達下勝利十分的喜悅心情,咯吱咯吱地笑着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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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
門外傳來幾聲敲門聲。
從那嬌嗔的喊聲我也可以判斷,應該就是赤火,聲音嗲到了人的骨髓裡,有一種麻酥的感覺。
她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激動地想要去開門。
我從牀上越到她的跟前,帶起了一陣不大不小的風。鬢間的絲髮又不由自主地在輕輕搖擺着,落在她白皙的臉間。我附她的耳邊,學着她夢裡的神情與語調,輕柔中帶着幾許嬌嗔,幾許埋怨,幾許少女懷春時的羞澀與霸道:“弘哥哥,我願意做你的新娘,我願意嫁給你,生生世世……”
“好了,別說了。”她是害羞的,憤怒的,但奈我不何。
“只要你不亂說話,我呢,自然也不會亂說的。”
我輕輕地點了下她高翹的鼻子,得意地往她嘴裡塞了一顆葡萄。
哇,好酸啊。她的眼眶之中有着幾點被酸勁大亂的淚花,眼睫翕合之間,有着絢麗的雪華光澤。
她極不情願地去開了門。
赤火送來了兩個丫鬟,看上去呆呆的,不用看便多多少少會讓人覺得這只是個監視的藉口。
“姐姐,我不需要丫鬟的。都是貧苦家裡出來的孩子,也沒什麼需要伺候的。有人伺候着,我倒反而不習慣了。還是謝謝姐姐的美意了。”
像赤火這樣的女子,在風月場中打拼了一些年,自然對人情世故瞭如指掌。她怪異地看着這個有些不自然的女子,不住地往房間裡面看,甚至還執意要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她是直闖着進來了的,這笨丫頭想要攔自然是攔不住的。
赤火進來的時間不過一會,她甚至沒有說多餘的一句話,便已經離開了。而她臨走時的怪異笑容卻是對着那個傻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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