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塵再次光臨傾梨苑的時候,雲兒嚇得把盆中澆花的水給打翻了。水灑了一地,也濺到了歸塵的身上。
那件碧綠色的蘿紗裙上,多了許多奇怪的水漬。她沒有生氣,更加沒有責罵雲兒,只是用了一種最直接最簡單的方式來解決,響亮的一記巴掌早早地便已經落在了雲兒的臉上。我依稀還記得那樣的聲響,清脆響亮沒有絲毫的留手。
“塵姑娘,雲兒丫頭不懂事,你好歹也給我一個面子。”我依舊坐在院子裡,練習着左右與右手下棋。“要是塵姑娘不嫌棄的話,陪我下幾盤棋如何?”
夜非凰下了命令,他既不見我,也不准我出去。我只好終日坐在院子裡,自己跟自己下着棋。至於歸塵,不管她是什麼目的都好,都沒有關係。反正,在這個地方,我什麼也不能做,更加不會威脅到她什麼。
“好啊!”她應着聲,紅兒趾高氣揚的推開了雲兒,似乎,同時丫鬟的她要比別人高出許多。我轉過頭,不去看,只是委屈了雲兒。
“聽說妹妹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姐姐特地爲你煮了一碗甜湯,趁熱喝了吧。”歸塵看着我,露着笑顏,紅兒會意地端上了還冒着熱氣的甜湯。
什麼時候,我和歸塵已經親近到了這樣的地步。我依舊微笑着迴應,接過甜湯。
“這湯有點燙,我還是先幫小姐吹吹吧。”
正要送入嘴邊,雲兒丫頭便已經搶了過去,傻笑着小心地捧過瓷碗。
我與雲兒的目光相撞,然後快速的離開。憑着眼角的餘光,看到了雲兒擺在桌子下面一直搖晃的左手。難道,她在暗示我,甜湯之中可能是毒藥?
歸塵一步一步的落下棋子。步步爲營,卻也不給對方任何的機會。這樣的做事,倒是像她的風格。“妹妹真的是好福氣,不但有門主這般的疼愛,而且還有這麼貼心的小丫鬟,說起這個,我們紅兒就不行了。”
話中的意味誰都是明白的,只是,既然歸塵把這看做是一場誰贏誰輸的遊戲,那麼,誰都不會把這話給挑明瞭說。
“小姐教訓的是,紅兒一定好好地向雲兒學習。”
我陪着笑容,應付歸塵的確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妹妹還不喝湯,都涼了,莫不是嫌姐姐燉的不好?”
“這是哪裡的話啊!雲兒,把甜湯給我。”雲兒擔心着,但是也只好任由我去了。我接過甜湯,一飲而盡。
“啊,妹妹,你輸了!”歸塵贏的時候,也沒有多大的波動,似乎這一切已經完完全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姐姐的棋藝高超,真的讓人佩服。”
她的嘴角抽動着,盯着我的臉不曾移開,而心裡卻是在想着別的什麼事情。
“啊……啊……”肚子中傳來陣陣的隱痛,我的臉色煞白,盤卷着身子,不住地呻吟着。
“塵姑娘,你……你……你居然對我們小姐下毒!”雲兒扶着我,不知所措。
歸塵站在原地,沒有絲毫的表情,“怕是她自己造的孽太多了吧,關我何事?”水袖輕輕地一甩,所有的棋子便已經落在了地上,混雜在了一起。
“是我做的又如何?花想衣,你早就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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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的時候,我並沒有躺在自己的房間,而是在夜非凰的牀上。他就守在我的身邊,握着我的手,身形憔悴。
我睜開眼睛,又合了回去。
腹中的痛楚已經消失,但是卻覺得身子極度的疲乏,做什麼事情都沒有什麼勁道。
雲兒站在旁邊,小聲地哭着。
“大夫,她到底怎麼樣了,到底是中了什麼毒?爲什麼到現在還沒有醒?”
大夫拱手,搖着頭,“不是什麼毒。老夫要恭喜門主了,這位姑娘懷有兩個多月的身孕。”
什麼?懷孕?兩個多月?
“門主?門主?您怎麼了?”大夫拿着一張藥方,放到了夜非凰的手中,“這個是安胎藥,每日三次。要多出來走動走動,這樣對大人和孩子都有好處。”
“雲兒,拿一錠銀子給大夫。”夜非凰說着,沒有高興,也看不出任何的不悅。
此時,燕慕然押着歸塵,進了屋內,“門主,塵姑娘已經帶到。”。
“放開我,本姑娘自己會走!”歸塵甩開了燕慕然的綁縛。
夜非凰揹着身子坐在我的牀邊,只是那麼一甩,便把歸塵甩在了地上。她撐大着眼睛,滿臉的震驚。
眼淚在眼眶之中打轉着,“爺,你從來都捨不得打我,不管我怎麼鬧。但是今天,你居然爲了這個妖女,打我!”
夜非凰勒住她脖子,冷冷地道,“要是再敢動她一根汗毛,我一定會殺了你。歸塵,不要挑戰我的耐心與底線。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歸塵出去的時候,地上有血跡。我本無意插足他們之間的話,更不想對任何人說話,夜非凰也是。但是,我還是直起了身子,因爲在剎那間,我覺得歸塵很可憐,至少比我可憐。
“歸塵給我的甜湯裡面是有藥,但是隻是普通的瀉藥而已,不礙事,何況,我並沒有喝下去。一切,不關她的事情。”
夜非凰捧着我的臉,盡是複雜。
他想說什麼,他又能說什麼。因爲我和他都清楚,那個孩子,不會是他的。
“想衣……”
“你走吧……”
也許,在這個時候,我不該對一個守了我一天的人說這麼殘忍的話,但是,說出口的話,是永遠也收不回來的。我只能看着夜非凰落寞憤恨的背影,離開,絕塵。
夜非凰,那一刻,你是想要對我說什麼呢?問我爲什麼不這樣潔身自好呢?還是別的一些什麼呢?而不管是什麼,我都無法再知道了。
聽說,歸塵懷孕了,那個孩子,自然是夜非凰的。也聽說,那一天,夜非凰打了她一巴掌,差一點就害得她腹中的胎兒保不住了。也因爲這樣,夜非凰對她的疼愛更比從前。終日呆在她的慕歸苑中,守在那個一直愛着他的人以及自己的親骨肉身邊。
不管怎麼看,我都是最不應該出現在鬼斬門的多餘的嫌人。
“小姐,這個是安胎藥,您趁熱喝了。”
傾梨苑中冷冷清清,只有雲兒對我,一如往昔。
我甩開了碗,把所有的湯藥灑在了地上,連同那口碗,也一併碎了。雲兒愣在原地,看着我,不說話。
“對不起雲兒,我不是要對你發脾氣。我只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爲什麼會變成這樣,“我只是不想喝安胎藥,我不要這個孩子!雲兒,你幫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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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聽到了雲兒的哭聲,我想就這樣沉睡下去,連同我腹中的胎兒。但是,夜非凰總是這麼及時的出現,救下我,還有腹中的胎兒。
“不管雲兒的事情,是我自己要吃那些東西的。她完全不知情,更不想幫我。”
大戟、商陸、巴豆、牽牛子、大黃、芒硝、甘遂。
所有能吃的東西我都吃了,但是那塊肉,依舊還留在腹中,似乎已經落地生根了一般,不曾滑落。
“想衣,你到底想我怎麼樣?”他也有這般無奈的時候,而這一切,都是來源於我。
雲兒掩好門,出去了,屋子裡,只剩下我和夜非凰兩個人。從什麼時候開始,只有我受傷我出事,才能見到這張熟悉的臉。
夜非凰抱着我,手指尖,觸及着我披灑的髮絲,一點一點傾入的溫暖,是我這些日子從未感受到的。
“告訴我,孩子的爹是誰?”
“我……我不知道……”
“要是你不願意說的話,想衣,我是不會勉強你的。”他再次抱緊了,更用力,更讓人心痛。
我早就知道,他一定不會相信,連我自己也無法知道,這個孩子,到底是誰的親骨肉。兩個多月,到底,這個孩子是溺死的還是蘇雲流天的。而不管是哪一個的,我都不想冒這個險。所以,這個孩子,必須要打掉。我不要,不要跟溺死再扯上一絲一毫的關係。
“想衣,我會照顧你和孩子的。答應我,不要再想其他的事情了,好不好?”
我摸着自己的腹部,那個地方,微微的有些痕跡,證明這個孩子,是存在的。夜非凰,你真的願意照顧這個孩子嗎,即便他跟你沒有絲毫的關係?
“想衣,永遠留在我身邊好嗎?我會把這個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疼愛的。”
夜非凰的話,很誘人。
太多糾結着的事情,太多的事情了。也只有在夜非凰這裡,我纔會有安全感,什麼都不用想,不用管。因爲,不管什麼事情,夜非凰都會擋在我的前面,不用我去面對任何的事情。一路從水明界出來,漫無目的走着,我總想,走到哪算哪,可是,我還是走到了暗流界,鬼斬門的所在地。
“好!”
那一天,我對着夜非凰,說下了那個字。夜非凰開心地像個小孩子,枕着我的腿,睡到了天亮。
原來,他要的世界,就是這麼簡單,只要我說一個字,便可以讓他這樣的開心。
也許,真的只有夜非凰,纔可以讓我忘記蘇雲流天,忘記溺死帶給我的傷痛。
在想,這個孩子,一定要姓夜,夜什麼好呢?
“女孩子就叫夜若衣,男孩子的話,就叫夜想若……”
夢中,夜非凰的嘴角掛着笑容,極盡了溫柔。
女孩子就叫夜若衣,男孩子的話,就叫夜想若。
夜非凰,原來,連這個你都想好了。
好,女孩子就叫夜若衣,男孩子就叫夜想若。
淚,撲簌在臉上,我靜靜地撫着夜非凰枕着的頭,這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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