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陽光不錯。白雲,不濃不淡。這天,藍白相間。天氣好,人的精神就好啊。我在枇杷濃密的枝幹間,享受着陽光和飽滿多汁的大枇杷。
陽光洋洋灑灑,漏在周圍,美景在了,要是有美女相伴,那就完美了。
我突然感覺到樹杈間劇烈的晃動,還有成熟的大枇杷滴滴答答墜落在地上,滾開好幾米的距離。樹影婆娑間,我看了了一張油乎乎的肉餅臉,衝着我不住地傻笑。
後來,我才知道這個人,叫做水嬌嬌。
“討厭,別盯着人家看嘛……雖然我也知道我不該擁有這傾城傾國的嬌容,讓你們這些臭男人有流不完的口水。”
水嬌嬌說這話的時候,掩着半面的菩提扇,一條肥碩的大腿掛在半空之中,稍稍扭動着身子。
我只覺整棵樹都隨着她一起顫動着,一種不好的預感漸漸襲來。
正當我還在碎碎唸的時候,水嬌嬌所在的樹枝終於承受不住水嬌嬌的巨力摧殘,光榮的折斷了。水嬌嬌殺豬似的喊聲幾乎要把我的耳膜給震聾了。
她說,公子,快……快救我……你要是救了我,我便……我便嫁給你……嘻嘻……
雖說我根本沒打算救她,但一聽她這話,更是把手緊緊地縮到了背後。何況,從樹上掉下去,纔不過一米,摔也摔不死人。一秒鐘之後,我後悔沒作一個決定,就是應該在水嬌嬌掉下去的時候再順帶揣她一腳。
水嬌嬌做着拋物線下降運動,卻在這千鈞一髮之刻緊緊地拽住了我的衣角,死死不肯放。她的眼裡哪是少女懷春的一汪清水,全是她粘糊糊倒掛的口水。
樹葉在我們的身邊穿梭,與身體的摩擦間,發出嗖嗖地聲響。水嬌嬌就貼着我的身子,直愣愣地盯着我,露出她如油菜花般金黃的牙齒。而最讓我難忘的便是那“金黃”的牙齒上面還殘留着枇杷的果皮。
最終我摔在了水嬌嬌的胸脯之上,準確的說,是她非要抱着我往她的胸脯上放。她渾身上下也就這麼一塊地方有點用處,可以當肉墊。
她嬌嗔地假意推了我一把,說白了就是在我身上摸了幾把。
“既然公子如此捨命相救,那麼,小女子水嬌嬌無以爲報,願以身相許,至死不悔。”
一溜煙間,我早已經跑出了八千里之外。
這個噩夢到現在想起來的時候,我還是滲出了幾許冷汗。風剪衣親自遞了一杯茶給我,臉上掛着的笑容與平日不一。
我沒有伸手去接風剪衣泡的花茶,而是一個飛轉,繞到了她的後面,採下一片還是濃豔鮮翠的花瓣,嚼在口中。
“這新鮮的牡丹花可比那曬了的花幹味道好多了,好像還留着風老闆的體香呢。”趁風剪衣不備的時候,我早已在她依舊嫩滑如牡丹的皮膚間輕輕地挑逗了一番。
風剪衣也會氣得去跺腳,事實上,她應該比一般的女人都懂得去撒嬌。“你到底還不要不要喝茶呢?”
要,怎麼會不要呢,何況,剛纔因爲被水嬌嬌追趕,爺沒渴死就是奇蹟了。
總覺得屋子裡有一股燒焦的味道,但這種焦味卻似乎又帶着淡淡的花香味。看着內室軸中的一點殘跡,我好奇地看着風剪衣,到底怎麼回事呢。
“你不是說要軸心這個最醒目的位置掛上你最新研製出的‘襲花衣’嗎?怎麼沒了呢?”
風剪衣讓着幾個丫鬟們收拾這屋內的殘跡,似乎那些布條子還沒有完全的燃盡。
“這‘襲花衣’本來是擺在這裡的。用着十六根細竹絲架支撐着,然後再附上一層黑色的疏紗絲。只是現在,已經被燒完了。”
飄碧滿是可惜地看着,“原本花老闆說要賣一萬兩一件呢!”
“可是,燒了卻有了十萬兩。”風剪衣神秘地笑了笑,一種很微妙的神情俯視着我:“剛纔那個姑娘說給我十萬兩,只爲她一個人做這樣的裙子。”
我倒也喜歡風剪衣的作風,她從來不會賣廉價的東西,更不會賣不精巧的東西。她喜歡把價錢擡到一個很自然的高度,倒也不是因爲她喜歡去坑人錢,而是,沒錢的人永遠也不會進她的店,有錢的人,也不會在乎多一點錢或是少一點。對那些客人們來說,錢是身份地位的象徵,花的錢越多,從衣服或是首飾間體現出的價值就會更大。有時候是人在挑衣服,而更多的時候,衣服也在挑人。
“是剛纔那個帶着面紗的白衣女子嗎?”我向着風剪衣,因爲除了她,我想不出來會有第二個人會有這樣的霸氣。
風剪衣點了點頭,她說那個女子只說她姓花。
花……花這個姓,不得不使我想起掌管整個水明界的花家。難道,這個花小姐,是水明界的人?
人間乾坤四方城,唯有滄明渝水明。
暗流界中藏雲蘇,何時曾爲曾國人?
炙手可熱的歌謠,在乾坤四方城中流傳了幾百年。傾家掌管滄明界,花家掌管水明界,而蘇雲家則是代表了整個黑暗一族,掌管着暗流界。這種三足鼎立的場面,也形成了四方城中長久的和平。然而,沒有人知道,彼此之間的制約,還可以維持多久。傳說,當年曾國國王落敗以後,便是留在了這個四方城中,卻自知已經無力再去經營整個四方城,於是把城池一分爲三,分別由他手下的三大將領分管統治着。而事實上,幾百年過去了,曾國國王更新換代,滄明界,水明界,暗流界的統治者,也早就已經換了不知道多少代,曾王的權力早在這不知聲樂的時間裡,漸漸地被架空了。
據說,三界之間,與曾國國王訂立了一個長久的盟約,那就是誓死效忠曾國,若有違背,不得善終。
若是人發的誓言都能靈驗的話,那麼,這四方城中,怕是最火的就是棺材鋪了吧。
風剪衣的手中提着一塊薄質的鏤空紗,陽光沒有透進來的時候,它的表面依舊渙散着動人的韻光,絲蛋一般的柔弱光亮,宛若天成。
這就是花小姐留下來的斯域鏤空紗。風剪衣說,這是難得的精品,而她這一生,也僅是見過這麼一次如此珍貴的紗製品。
傳說,那絲是由專產自斯域的雪蠶吐盡全部念力而凝結成的。再由斯域精心挑選出的少女,在極寒的雪山上,以絲爲衣,把線一根根地纏繞在自己的身上,直到九十九天之後,再退去,由九十九個少女共同來織成。也正是因爲受了少女的體香,以及雪山的涼寒,此種絲織品帶着淡淡的乳香味和清寧之氣。
本來能夠織成的就已經不多,但她帶來的那件,居然是彩色的,還鏤了空。風剪衣細細地量裁着,一邊說着,這一段的布料,少說,也是有些歷史了的。這天下,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件了。怪不得,那個女子會如此的在意。
突然想起風剪衣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做衣服的人,總是對好的料子惺惺相惜的。可是,我也有一句話,愛美的人,特別是愛美的男人,也總是對好的料子心有靈犀的。若不是這塊鏤空紗的主人是那個帶着面紗的仙女,我定要把它搶過來,爲自己制一件纔好。
“花小姐說,一定要爲她制一件天底下獨一無二的彩色嫁衣。這樣的美人,這樣的衣服,加在一起的時候,會是怎麼的場景呢?”
風剪衣陶醉地說着,對於她來說,賺錢,再做出可以傾天下的衣服,便是她人生最大的目標。就像她這話,分明是對着我說的。
彩色嫁衣,也就是說,她要出嫁了。而從她無比緊張的神情中,隱隱可以看到她內心的欣喜與期待。只是,風剪衣太小看我蘇雲流天了。女人,在還未出嫁之前,一切都是未定的,即便是出嫁了,也難保不會爲了我而紅袖出牆。
我的思緒又開始飛昇了。最近城中都在傳,水明界的界主花百萬的女兒花想衣要與滄明界二界主傾慕弘舉行盛大的婚宴。兩家的聯姻,意味着暗流界的勢力將受到嚴重的打擊,然而,似乎暗流界也沒有什麼多大的反應。也許,這就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等的不過就是最後的沉擊。
水明界,滄明界,暗流界,他們最大的共同之處,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確切地說,乾坤四方城中應該沒有人會知道他們真正的面目,他們的宮底又落在何處。只是不知道花百萬唯一的女兒花想衣要從哪裡出發,嫁往何處。而花想衣的容顏是否也如這個白衣女子一般,清澈地驚心動魄呢?
突然,我有一個很強烈的預感,很快地,我將會在彩剪居再次見到她。那不廢話麼,她當然要來取此生唯有一次的嫁衣。只是這個挽着穿着嫁衣的她的那個人,不一定是原來的那一個。
“快告訴我我的流天哥哥在哪裡?”
我坐在內室的八角椅上,把隔紗簾掀開一個小角,我看到了水嬌嬌壓在了彩剪居一個小裁縫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