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衣趴在案臺之上,靜靜地看着攤在手下的文字,起舞的字體,卻不由地讓她開始了神遊。
送信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不要對水明山莊中的任何一個人吐露自己的心聲。切記小心身邊的人。”
雖然只有簡簡單單的兩句話,沒有稱呼,也沒有署名,但是這一封信跟前兩封一樣,擁有着同樣的口吻,同樣潦草的字跡。然而字裡行間卻分明透着娟秀,如流水行雲一般,一氣呵成。
是誰,可以在她的墨草居之中神不知鬼不覺的放下信,然後又全身而退?
每次她問起水月水煙,是否看到什麼可疑人物的時候,她們倆的表情總是帶着一種驚訝與好奇。有時候,她從睡夢之中醒來的時候,就會發現,那封信被自己緊緊地攥在手中,不曾放離。
“水煙水月,是不是真的沒有人進過墨草居?”花想衣慵懶地直起身子,把信放在有燈之上點燃,待到那些米黃色的紙張變成了完完全全的灰燼之後,她才安然地起了身子,打了一個慵懶的哈欠。
水煙與水月的頭搖得像撥浪鼓,“小姐,爲什麼這麼問呢?”
要是這個神秘人是好人的話,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呢?難道是說水明山莊之內有奸細嗎?要是他是壞人呢?她皺着眉頭,思索着信封裡的內容。
第一封信.
“什麼都不要管,什麼都不要聽,安心治好花百萬的病。不要讓陌生的人來照顧花百萬,不管是丫鬟或者是小廝。”
這個人,居然知道最近慶姑姑生病了,沒有人在爹的身邊照料。莫非她是在暗示我,有人將要對爹不利嗎?
花想衣拿着被子捂了整整一個腦袋,知道呼吸變得有些困難。
“水月,水煙!”
那兩個丫頭在第一時間衝出,手上還拿着正繡到一半的夜合花。
“今天晚上你們兩個……”花想衣指了指自己的牀鋪,露出微微的笑意,眉毛漸漸的上揚着,似在盤算着什麼。
“小姐,不要了!”水煙和水月的臉耷拉着,害怕跪在了地上,連忙得搖擺着手。
她有些委屈地看着兩個丫頭,然後小聲地道,“我這都還沒說完呢!你們怎麼就跪了呢?”
水月憋着嘴巴,一臉地不情願,“上次小姐把我和水煙哄上你的牀,結果呢,小姐自己倒跑到了外面去,而這一去又是好幾個月。水月……水月纔不會這麼傻,又讓小姐溜走!”
花想衣蹲下身子,託着腮,望着眼前兩個同心協力的丫頭,嘆了口氣,然後小聲地道,“那我只好告訴慶姑姑,我們家水月丫頭看上了人家炎大夫了,不知道,慶姑姑會怎麼罰小水月呢……”
“就是罰我們,水月和水煙也只好認了。”水煙拽了拽水月的手,然後回答得斬釘截鐵。
“那我只能告訴炎大夫,你喜歡他嘍。”
“不要啊!”水月不情願地回答着。
花想衣起了身子,看來,炎飛雨這個男人才是這兩個小丫頭的要害。“我會很快回來的,不會消失很久,最多一個晚上。你們記得早點睡,在我的牀上啊。還有,天涼,多蓋些被子。”
希望,這一晚不睡,會有點效果。
留香閣之中。
花開爛漫。
白天的時間,花想衣似乎已經習慣在不同的花閣之中對着不同的花種,靜靜地發着呆。
“昨天,那個人又送信來了,而且送了兩封,還分了兩次。他說,今晚也會來找我的!”
“是嗎?那小姐可以知道真相了啊。”水月的聲音帶着某些激動的成分。
“啊,不知道那個神秘人,是不是帥哥呢……好期待啊……”水月雙手撐在胸前,充滿着希翼。
一股花茶的清香之味,漸漸地散出,帶着淺淺的霧氣。
“是炎飛雨嗎?”隔着花帳,花想衣對着茶杯淺嘗了一口,杯蓋與杯身發生着一些觸碰,清脆的聲響簡約而分明。
花賬緩緩地移開了淺淺的一層,花想衣就坐在最正中,把整個亭子罩在了花帳中。
炎飛雨就站在臺階之下,有着幾絲慌亂,連忙行了禮,“小姐,炎飛雨不知道小姐在這裡。”
紗帳之中,一雙手推動着,似是不願意繼續着這個話題。
夜合花,開得玄美極了,在紗帳之中看的時候,是一種朦朧之美,看得到,卻也看不清。摸得到,卻也分辨不清。
“爹的病情,你研究的怎麼樣了?”這個纔是她最關心的翁提,她不想給他任何的壓力,但是,花百萬的病情要死總拖着也不是一件長久之計。
炎飛雨的稍稍地皺了皺眉頭,嘴巴幾許張合着,似在說些什麼,卻什麼都沒有說出口。風掃過,掀起了紗幔的一角,在半空之中虛無的飄蕩着。
“界主的病,開始有絲絲的轉好跡象。但是,配合這五行八卦之法,還是需要進行更多的琢磨。請再容我些時日。心急,大忌而已。”
心急,大忌而已。
花想衣呢喃着這樣一句話,沒有再問些什麼。
“要是小姐沒什麼事情的話,那屬下就先告退了,這個藥方,需要很多的時間來反覆試驗。”
她揮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
畢竟,沒有什麼比花百萬的病情更加重要。炎飛雨,你是在躲水月和水煙兩個丫頭嗎?我笑着,對着空氣中傾力綻放的夜合花。
黑色的葉子。在純白的天空之下。
月深月被籠。
等着天黑的感覺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至少花想衣覺得手腳痠麻,直想打哈欠。
墨草居里,燈掌起,然後熄滅。
月亮的痕跡,更加的空寂了。
正廳的書房之中,又有一封信被輕輕地放下,悄無聲息。
燈,已經被熄滅的燈,全部都在頃刻之間被點亮了。
水月與水煙從牀上坐起,茫然地看着屋子裡多出了一個人,睡眼惺忪。
“怎麼?”單是這兩個字,都足夠讓蒙面人驚訝不已了,然而,他的前方,卻站着另外一個人,叫做花想衣。
“既然來了,不妨等等再走。”
七封一樣的封面,沒有署名,沒有落款,但是,卻一封不少的在花想衣的手中拽緊,“這個,你還認識嗎?”
“爲什麼?明明,明明我已經看着你燒了那些信的,爲什麼,他們還會在這裡?”對方驚訝地問着。
花想衣緩緩地靠近,看着那對纏着些許淡藍的眸子,微微地張合着。手,在不自覺間顫抖,臉上蒙着的布被緩緩地揭開,剎那間,她除了欣喜,還有疑惑。
“炎飛雨,果然是你!”
炎飛雨的口中有些幾許淺笑。
水月的臉紅得比過了那四月裡的映山紅,在迷糊之間被水煙拉着出了門。下面的對話,對於水月與水煙來說,還是不要聽到得爲好。畢竟,知道的越少,也就意味着越安全。
“小姐,你故意設局引我出來……”
炎飛雨是聰明的,到底是醫術高明的大夫,知道在每次送信的時候,在自己的身上塗點少量的迷藥,這樣會讓普通的人在睡着的時候不易被人吵醒。這也就解釋了,爲什麼他來的時候,每次我都沒有絲毫的感覺。
“白天的事情都是假的了?”炎飛雨神色清淡的看着我,問着。
那自然是花想衣爲了引他出來而所作的精心準備。紗帳之內,除了花想衣以外,根本沒有第二個人。她只不過是學着水月和水煙平時說話的口氣,自導自演了這樣三個人的戲。然而,炎飛雨發現事情不對勁,所以纔會在當天的晚上,再次以着神秘人的方式出現,放下了第八封信。
她展着笑顏,從書檯之上抓起了那封信。
信裡,也不過了了幾句話。
“不要對我好奇,相信你能判斷,哪個纔是真正的我。”
“炎飛雨,到底你想對我說什麼?爲什麼你要寫這樣的匿名信?你是滄明界奸細還是暗流界的奸細?你在水明界的目的是什麼?”花想衣的劍早就已經對着他的心口,只要稍稍地用點力,那層皮肉,便可以刺穿。縱然他是個藝術高明的大夫,他也無法挽救這樣一招斃命的傷。
“炎飛雨,別以爲我不會下手!”花想衣再次重複着,劍身小小地刺入了衣服之中,劍尖,暈開了點點的紅暈。
此刻,只是皮外傷。下一刻,會是什麼?
“小姐知不知道蘇雲流天已經離開了水明山莊。”
提起這個話題的時候,花想衣的手不由地握緊了,這個男人,爲了達到他的目的,不惜一切地利用她。什麼樣的誓言,都只是他爲了尋找他的母親,他的父親,所打造的謊言而已。這個人,還有什麼被提起的價值呢?
“他還在水明界,每天的時候,他都會回水明山莊一次,爲了確保你沒有事。”炎飛雨緩緩地說着,眼神之中,不再逃避着些什麼,“是他!”
“什麼?”
“是他,信是蘇雲流天寫的,我不過只是代勞交給你罷了。”
花想衣的笑靨裡有着幾分自嘲,原來,這個男人,還會關心自己嗎?若是關心,爲什麼還要一聲不吭的離開,若是喜歡,爲什麼他忍心傷害,若是深愛,爲什麼他所有的行爲都與着他的承諾背道而馳。
炎飛雨離開的時候,花想衣只是重複回憶着炎飛雨剛剛說過的話。
“也是,他是真的知道了些什麼秘密,但是卻因爲某些特殊的原因而不能告訴你,所以纔會選擇這樣的方式來幫你。”
風流蘇,是不是,炎飛雨說的都是真的?
花想衣撫着那封信,重新放回信封之中,在油燈裡,緩緩地燃燒着。
蘇雲流天,此刻,你又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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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擊着手中的文字,零下五度的天,總是特別的深冷。溫暖的身子,冰冷的觸覺,麻木的手指。
然而,那些思維,停越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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