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鴻遠突然覺得自己的手被人牽動了。
他猛地睜開眼, 看到的卻是璃璟悵然失色的神情。
此時的耶律鴻遠,彷彿又看到了當初的那個少年。
還記得少年第一次出現在北蠻時表現的那麼隨和。
而他卻看到了少年眉梢下隱藏的——悲傷。
耶律鴻遠嘆了口氣,心想:看來, 忠卿又在想景黎了。
“忠卿, 有沒有感覺好點?”耶律鴻遠意圖喚回他的思緒。
與此同時, 他還握緊了璃璟的手。
璃璟本想掙脫他的手, 可是這時卻被他握得更緊了。
“你若是能鬆開我的手, 我想我會好很多。”他笑道。
鴻遠也覺察到自己的失態,連聲說道:“是我逾越了,還望忠卿見諒。”
從耶律鴻遠那佈滿了血絲的眼睛足以看出, 他昏睡了很長時間了。
璃璟揉了揉額角,問道:“幾日了?”
“嗯?”耶律鴻遠反應了半天才答道, “你已經睡了四天了。”
璃璟輕嘆一口氣, 說道:“既然我已經醒來了, 就不會有多大問題了。你也累了有些時日了,先回去休息下吧!”
他本以爲耶律鴻遠很快就會離去, 可是他卻依舊穩穩的坐在那兒。
“你……”璃璟皺了皺眉。
耶律鴻遠笑道:“這裡是三王子府。忠卿是想讓我去哪裡呢?”
此時,璃璟才仔細看了看周圍的環境。
原來,早就不在軍營裡了。
他笑道:“倒是累你費心了。”
耶律鴻遠輕輕地搖了搖頭,道:“我也沒怎麼費心。這次勞累了鴻安倒是真的。”
“我才離開多大一會兒啊,你們就在說我壞話了?”安兮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鴻遠乾咳了兩聲沒有說話。
璃璟則是笑了笑, 解釋說道:“哪裡是說你的壞話?我們明明是在誇你!”
安兮聳了聳鼻子, 嗔道:“我纔不信!”
說着, 他又將手中的藥碗遞給了璃璟。
璃璟接過藥碗, 聞了聞, 調侃道:“安兮不會是加了很多黃連來報復我吧?”
安兮詭笑道:“小叔叔喝喝看不就知道了!”
還沒等他說完,璃璟就將碗中的藥喝完了。
“下次還是少加點甘草, 會去掉藥性的。”他說道。
安兮挑眉道:“這不是怕您喝不進去嗎?”
安兮本要接過璃璟手中的碗,璃璟卻把它遞給了耶律鴻遠。
璃璟說道:“你把碗還回去,然後回房休息。這裡有安兮照顧我就行了。”
“可是……”
“你若是再猶豫,我就搬到安兮那兒去住。”璃璟威脅他道。
無奈,耶律鴻遠只好端着空碗離開了這間屋子。
在耶律鴻遠離開不久後,安兮問道:“忠卿想說什麼?竟然不能當着我三哥的面說。”
璃璟苦笑一聲,道:“若是被他知道——司空璧身上有解藥,會怎麼樣?”
安兮聞言迅速站起身來。
“有解藥?”
璃璟點點頭,解釋道:“他將藥丸的藥性改了。此‘相思丸’非彼‘相思丸’。”
他停頓了一會兒,又說道:“你必須向我保證——將來,不論司空璧以什麼來威脅你們換藥,你都不能答應他。”
“還有鴻遠。他做事衝動,所以——今後不論我有什麼狀況,都不許你們跑去他那裡——‘求’藥!”
安兮長嘆一口氣,說道:“小叔叔,你何必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呢?”
璃璟的身體略微有些顫抖。
“我……不想成爲一個嗜血的人……”他輕聲說道。
安兮皺眉問道:“到底會是哪種——‘滋味’?”
他恍惚間記起了司空璧的話。
璃璟鄭重的說道:“以後,每天晚上將我綁在這牀上。”
安兮卻沒有回答。
璃璟知道,他是在等他的解釋。
“在晚上的時候……我會想……飲血……”
“那‘相思丸’——思的是他司空璧的血!”
安兮猛地一拍桌子:“我要去殺了他!”
璃璟淺笑一聲,道:“幫我。”
安兮還在猶豫不決。
“我不想——真的變成一個嗜血的魔鬼……”璃璟的聲音變得越來越低。
“小叔叔?”安兮詢問道。
“你……繩子……”
此時,安兮只好趕緊尋來繩子將璃璟的手腳縛上。
可是,他又怕傷到了璃璟,便又解開繩子。
他在璃璟的手腳上裹了一層布後,才又將繩子重新綁好。
做完這一切,他又趕緊將屋子的門關緊。
“沒有本王子的應允,誰都不許進來!”安兮吩咐說道。
想了想後,他又補充說道:“三哥也不許!”
□□,憐昔殿。
司空璧坐在璃璟以前坐過的軟榻上,品着璃璟以前喜歡喝的茶。
他撫了撫心口,自語道:“看來,那藥性——十分起作用呢!”
德順在一旁站着,卻也不敢搭話。
“德順。”司空璧喚道。
“老奴在。”
司空璧看了看遙遠的天際,問道:“你說——他,到底能夠熬多久?”
“沒有朕的血——他活不過一年呢!噢,不對,應該是半年了。”
“陛下,今日的藥還沒喝呢!”德順提醒道。
司空璧看了看桌案上已經涼透的湯藥,冷笑道:“這種藥,不喝也罷!”
德順驚呼道:“陛下,聖體爲重啊!”
司空璧一手劈向桌案,說道:“你放心,在還沒有將他折磨夠前——朕怎麼會捨得去死呢?”
“陛下……”
如此,德順也不知道該如何勸他了。
“今日,朕還是在這憐昔殿就寢。”司空璧吩咐說道。
“是,老奴這就囑人準備東西。”
就在這時,司空璧突然微斂了眼神,冷笑道:“所有人都出去!”
德順正要詢問原因,卻發現司空璧臉色異於往常。
他迅速將身邊的一干人等都領了下去。
“侯爺既然來了,就不用躲着了。”司空璧說道。
只見眼前突然一閃,慕琉辛坐在桌案旁的座椅上。
“卿兒在哪?”他問道。
司空璧定神看了看他,說道:“難道侯爺不知道——他可是北蠻的九賢王啊!”
“怎麼……”
他不記得自己曾經收到過這方面的情報。
哪怕是……暗月?!
是了,還記得暗月臨死前的那句話。
“秘密”——那個自己無意去深究的詞。
慕琉辛暗自舒了口氣,道:“陛下真是爲卿兒——費了很多心啊!”
司空璧冷笑道:“是啊!朕在想——此時的他,會是如何忍受痛苦的呢?”
同了這話,慕琉辛隨手就將桌案上的茶杯擲向司空璧。
“乒乓——”茶杯碎在了地上。
“如今我進得了宮來,就說明——卿兒爲你布的陣變了!我倒要看看,你要用什麼來守着皇位!”
“天下間——只有我有解藥呢!”司空璧慢語道。
慕琉辛怔忪了。
“若是想讓他吃到解藥也不難。”司空璧又說道,“王兄啊!這解藥,還是皇位,你選哪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