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海杏趕緊搖着頭,緊抓着丁豐收的衣襬,示意他們自己沒事。
“沒事你哭啥子咧?”章翠蘭着急上火的問道。
“你們不吃飯。”丁海杏聲音嘶啞如破鑼般的抽抽搭搭地說道。
章翠蘭聞言心中一暖,訕訕一笑道,“你這傻丫頭,我們早上吃得飽,三合面的饅頭,白麪多。扛餓。”哄着她道,“快別哭了,瞧這眼睛又紅又腫,都成兔子了。”滿眼揶揄地看着她。
“現在知道心疼我們了,在家的時候,咱家有啥好東西,就想着你公公、婆婆,沒良心的丫頭。”丁豐收擡眼誇張地看看窗外,“這太陽沒打西邊出來啊!良心回來了。”
“爸!”丁海杏羞愧萬分道,她太不孝了。
“杏兒,別聽你爸,他刀子嘴豆腐心,咱家就屬他最疼你了。”章翠蘭趕緊和稀泥道,啪的一聲一拍大腿道,“糟了!”
“什麼糟了,一驚一乍的,想嚇死人啊!”丁豐收看着她問道。
“咱急急忙忙的跟着解放軍同志的車來了,忘了去撒尿的銀鎖了。”章翠蘭騰的一下站起來道,“這傻小子,回來找不到咱們不定怎麼着急的,還有,還有郝家大兄弟和弟妹他們回去看不到咱們怎麼辦?”擡腳朝外走道,“不行,我得去看看。”突然想起來道,“你剛纔去拿錢,沒有看見銀鎖。”
“沒看見!”丁豐收說道。
章翠蘭埋怨地看着他道,“錢拿到手了,你也不說在外面等等銀鎖,你說你這麼着急回來幹什麼?”
“等什麼等?鼻子底下張着嘴不會問啊!”丁豐收伸手攔着章翠蘭道,將人扯回來道,“你給我老實的坐着,哪兒也不許去。”他心裡是一肚子怨言,“杏兒,今兒就是當着你的面,爸把話撂這裡,我對他郝家意見大了。”
“他爸,說這個幹什麼?”章翠蘭拽拽他的衣袖,“你這不是讓杏兒爲難嗎?”
“爲難我也要說,杏兒出了這麼大的事,人都進了班房了,他郝長鎖連個照面都不打,什麼意思?還不是怕咱家杏兒連累他,什麼東西?”丁豐收看着病牀上的丁海杏道,“閨女,這樣的男人咱不能嫁,嫁過去,你就擎等着一輩子給他們老郝家做牛做馬吧!等回去,爸在給你找個好的。”
“杏兒,別聽你爸胡說,長鎖人在部隊,哪兒能想出來就出來。你郝叔與嬸子還有銀鎖不是擔心地跑前跑……。”
章翠蘭地話沒說完,就看見丁海杏無聲地張大嘴說道,“好!”
“杏兒你說啥?”丁豐收和章翠蘭齊聲問道。
“我聽爹的,不嫁。”丁海杏一字一句困難地說道,現在可是巴不得呢!由丁爸攔着,正合了她的心意。
章翠蘭扭頭瞪着丁豐收,“看你乾的好事,我跟你說閨女的親事要是讓你給攪黃了,我跟你沒完。”繼續啐他道,“杏兒和長鎖可是在村子裡擺了席的,這婚事要是黃了,我看你這生產大隊長的老臉往哪兒擱。”
“閨女,爸剛纔都是氣話,你媽說的對。”丁豐收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
丁海杏在心裡輕嘆一口氣,她就知道丁爸說的是氣話,怎麼可能放棄有大好前程的郝長鎖。與同村的同齡人相比,長鎖已經是很出類拔萃了,是好女婿的標準。
他也只是想用這件事拿捏一下郝長鎖,讓他對他的女兒也就是自己好一點罷了。
放棄這樁好姻緣,他們肯定不同意,所以只能另想他法,她得加快腳步。不然的話,郝長鎖爲了踢開她這個絆腳石,不知道又起什麼幺蛾子,沒想到當年那個憨厚的小子變得如此心狠手辣。
夫妻倆不停地爲郝長鎖說着好話,如今這年月勸和不勸離,講究的是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丁海杏能理解他們二老。
她又不能告訴他們,所謂的好女婿就是害她之人,沒有證據,說了二老也不相信。只要自己主意正,爸媽扭不過她的,就如當初她一心一意想嫁郝長鎖一樣。
&*&
而此時的郝銀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怎麼去鐵道那邊撒了泡尿,回來這丁大伯和大娘,咋就不見人影了。
老實巴交的郝銀鎖也不敢亂跑,來來回回地踱着步,自言自語道,“人呢?大伯,大娘,你們上哪兒了。”
左等不來,右等不到,正當郝銀鎖急得快哭出來的時候,郝家夫妻拿着窩窩頭到了。
“銀鎖,怎麼就你自個在這兒,你丁大伯、大娘呢!”郝父看着急得滿頭大汗地郝銀鎖道。
郝銀鎖一看見他們來了,淚憋不住哭了出來,“爸、媽,俺把丁大伯、大娘給弄丟了。”
“別哭,別哭,把話說明白,什麼叫給弄丟了。”郝父抓着他的雙肩,看着他道。
爸媽來了,有了主心骨的郝銀鎖平復了自己的情緒,抽着氣道,“你們走後,俺們一直就在等李公安找來證明杏姐是被人冤枉的證人。俺突然尿急,可這城裡不能隨地大小便,可俺不知道茅廁在哪兒呢!丁大伯就讓俺過了鐵道,隨便找個犄角旮旯裡解決。俺就去了,可俺怕被人看見,走的有些遠,有些偏,迷路了,俺再回來的時候,丁大伯和嬸子就不見了。”
“你這傻小子,你不會找人問問啊?”郝母看着蠢笨地小子不客氣地擡手給了他後腦勺一巴掌,“真是懶驢上磨,屎尿多。”
郝銀鎖揉着後腦勺,無辜地說道,“俺沒看見啥人,俺看見城裡人,話都不敢說了。”
“你沒進派出所問問?”郝父指指裡面的大院道。
“俺……俺不敢進去。”郝銀鎖縮手縮腳地說道。
郝父看着他那副小家子氣,一定得把他給掰過來,不能繼續在農村帶着,不然這人耽擱了,就廢了。
郝父突然地說道,“你哥給你弄到當兵的名額,一定給我去大熔爐裡,好好的練練。”
“爸,俺急着找丁大伯和大娘呢!您現在說這個幹嗎?”郝銀鎖一頭霧水道,“這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