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此一言,漠塵的臉色更爲難看,即便向蒼荷身後的下人呵斥到:“我走的時候怎麼給你們交代的,自己主人都照看不好,養你們何用?”
身後下人個個低頭不語,只能任憑自家主人的苛責。
事後漠塵把那些照看蒼荷的下人重罰一頓,蒼荷房內的丫環也隨之替換了,就連門前庭院的下人也全都換了。
從表面上看漠塵很在意她,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在蒼荷心裡,只覺得將軍府如坐牢籠一般,雖然下人換了,但是門前的下人明顯增多了。
夜晚,蒼荷在房內等待了許久,盼望已經的“吱嘎”推門聲響起,她冰冷的臉即刻恢復色彩,空洞的雙眼也有了些靈動。
笑臉迎迎的看着他:“你去哪兒了?”
漠塵走過去,從身後抱住他,緊貼着她的臉在她耳旁說到:“父親有要事,我和他一起出去商議了,剛纔纔回來。”
蒼荷:“哦,你這次出去上陣殺敵沒受傷嗎?”
漠塵輕淡一笑:“上陣殺敵怎麼會不受傷?我差點就不能回來見你了,慶幸這次福大命大,遇到了貴人相助。”
蒼荷故作不知迷茫:“什麼貴人?你受傷了嗎?我看看。”
漠塵:“就是受了很重的傷,差點死在了戰場,還好遇到個貴人將我救起,不然我就見不到你了,留下你一個人,我該多不安心啊。”
蒼荷臉紅耳赤的羞澀,每當漠塵甜言蜜語打動她時,她還是會心跳緊張。
突然,漠塵環抱她的雙手鬆開,她只覺心裡一落,尋不到落地的根源,錯愕的看着他。
漠塵:“早點歇息,我還有要事和父親商議,今日就不能陪你了。”
對此,蒼荷直覺的不可思議,心裡不但不開心,也不想接受。但是漠塵的性子她自是清楚,他的決定只能他自己改變。
失落的看着漠塵,他最後拍了拍她的頭,直徑轉身離開。
孤寂的深夜,蒼荷心事重重的一人坐在牀沿,琴聲響起了一會兒便停息,以往冷清的將軍府深夜裡還有幽怨的琴聲悠揚。
今日幽怨的琴聲不再幽怨,只響了一會兒便收了聲,落寞的夜裡,蒼荷獨坐到天明,她追隨漠塵入凡塵,本意只想和他執手天涯,過着幸福美滿的日子,卻不想漠塵會有這般家境。
翌日,漠塵早早的來看望蒼荷,蒼荷看到他時激動的撲懷而去,他也只是寒暄幾句,就匆匆離去,留下孤寂落寞的她。
從那以後,漠塵很少和她同牀共枕的休息,更別說男女魚水之歡的事情,她每日望眼欲穿,相思載心,只爲他的相伴。
但是他總是那麼忙,每日都是匆匆來見她,便又匆匆離開。蒼荷漸漸開始心生疑惑,有一日深夜裡偷偷的離開。
寂靜的滄海邊,蒼荷徐徐徘步在海岸上,依舊是一件斗篷蓋頭,海風有規律的吹拂,一陣一陣迎面而來。
蒼荷看着滄海汪洋,這纔對龍母有些思念。但是,想到漠塵,她怎麼也不能回去,她這一踏入滄海,直到漠塵死時,她都可能再也不會見到漠塵。
懷着滿心的牽掛和糾結,轉身準備離開,她錯愕的看着面前瘦高的孤寂身影,擡頭看到蒼溟的臉越發清冷。
蒼荷:“哥哥?”
黑暗的夜沒有一顆星星點綴,蒼溟手打着燈籠成了深夜唯一的光明,兩人坐在海岸似乎已沒有以往的歡笑。
身後兩隻小仙獸相互嬉戲,卻和他們成了鮮明的對比諷刺。
蒼溟:“怎麼想到回來看看?”
蒼荷:“就是想來看看滄海,母上近日可好?”
蒼溟:“可以,就是不愛出海了,每日都會去你房裡坐半天。”
蒼荷心裡微微一酸:“父上呢?他......”
蒼溟:“你既然選擇離開,就不該有那麼多的牽掛,父上就那個樣子,看不出任何異樣,找了你一陣,就再沒聽到他的打算,可能對你死心了。”
蒼荷眼睛乏出淚光:“哥,你呢?”
蒼溟淒涼一笑:“我很好,你走後,母親很少提你,對我的態度明顯轉好,現在也都沒怎麼管我,什麼事都是由着我自己來。”
蒼荷眼淚滑落,勉強一笑:“那就好,我走了也好,哥哥就不會再也不受寵。”
蒼溟:“你過得又如何?”
蒼荷:“和龍宮一樣,錦衣玉食一身,該有的都有。”
蒼溟看出她眼底的哀傷,懷疑的看着她:“凡人之心很難揣測,什麼恩寵我根本不在意,如若看透了人事,你就回來,父母的恩寵我並不在意,你也不用擔心回宮的後果,我會爲你全全承下,不讓你受一點委屈。”
蒼荷頭靠在他的肩上,冰冷的眼淚掛在清冷臉龐:“謝謝哥哥,但是我已經動情了,回不了頭了。”
蒼溟看着望不到黑暗盡頭的海面,冰冷的海風拍擊着臉,她閉眼熟睡緊緊靠在他的肩上,就如幼時,他們坐在攆轎中,每日去岐山修習修爲,她頑皮一天,總會拉着他的手臂緊靠着他的臂膀睡去。
孤寂漫漫長夜,他坐着如木偶,沒有任何表情,雙眼空洞的眺望着遠方,盼着某種東西的迴歸。
天亮黎明之際,沉寂的海岸上只有一個熄火的燈籠......
蒼溟回到龍宮,龍王看到回來的他,臉色極其的難看:“你又跑哪兒去了?你說你現在還有點樣子嗎?滄海遺落兩顆鳳情珠,你還經常不回宮,你就不怕海獸腦海嗎?如果滄海出了什麼事,你有何顏面面對往後千年萬年嗎?”
無論龍王怎麼謾罵,他都從未反駁過,每次要麼不說話,要麼順從教訓恭敬受之,從來不與龍王龍母反着作對。
蒼溟:“往後不會輕易離宮,我會好好留守龍宮鎮海,父上不必再爲這事費心。”
龍母每每看到他都沒有好臉色,直接冷臉與他對峙着:“你把荷兒氣走了,你還能每日出去遊玩,你有高深修爲又怎樣?在你心裡難道就沒有過愧疚嗎?你有找過你妹妹嗎?”
蒼溟看着一直對他態度冷淡,冷嘲熱諷的龍母,說不出的爲難:“母親,蒼荷既然選擇離開,自有她的想法,她若對滄海有情有牽掛,總有一日會回來。她若不想我們找到她,我們也無從找起。”
龍母氣怒一臉,滿臉的失女憔悴,拿起桌上酒杯便朝蒼溟額頭砸去,“碰”一聲碎瓷聲落地,蒼溟額上流下一絲血跡。
龍母青筋氣怒膨脹,雙眼氣得冒出血紅絲,錚錚淚花全是思女之痛:“當初是誰把她欺走的?現在你給我說這些有什麼用?”
龍王亦是氣惱無奈的攙扶着龍母,蒼溟一絲生氣委屈都沒有:“千錯萬錯我的錯,只願母親保重身體。”
龍王不耐煩的看着他,左右不是,只能對他說到:“下去吧,下去吧。”
蒼溟落寞的轉身回寢殿,偌大的寢宮,一個人獨坐在桌旁,癡癡的看着蒼荷的畫像,心裡早已一潭死水,道不出的淒涼,他堅信漠塵別有用心。
他相信,蒼荷總有一天會明白他的苦心,會看透俗事,會重新回到蔚蔚大海。
飛身將軍府屋檐,蒼荷錯愕詫異的看到了幽閣之中,病容一臉的姑娘側臥貴妃榻,漠塵端着碗正在餵食給她。
那樣的畫面刺痛了蒼荷的眼睛,在她心裡,漠塵那樣親暱的動作只能對她做,想着漠塵這陣子的冷漠。
她開始懷疑幽閣之中的姑娘,到底是否是將軍府的瘋小姐。
帶着滿心懷疑,反覆憂思,漠塵對那個姑娘的溫柔動作,以及他看她的柔光,蒼荷總覺得哪裡不對。
房門推開,漠塵走進來,一副輕鬆冷淡:“在想什麼,起的這麼早?”
蒼荷故作不知看着他:“我總是在夜晚聽到琴聲,幽閣裡住的什麼人?”
漠塵先是微微一愣略顯錯愕:“怎麼會這麼好奇?那是我妹妹,自由身子不好,有次落水後就重病不起,神志不清,胡亂傷人,所以才把她關在幽閣。”
蒼荷提懸的心稍微放下一些,但是不知爲何,她總是好奇那閣樓的姑娘,只因爲漠塵看她的目光,炙熱的溫柔。
漠塵出府幾日期間,蒼荷悄然去了幽閣,幽閣相當冷清寂靜,環境很是雅緻,佈局清清楚楚,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瘋子住的地方。
整個閣樓放着的都是蘭草,到處的蘭花幽香瀰漫,就如閣中神秘的姑娘,讓人沉醉低沉的迷香。
“咳咳咳”一臉蒼白憔悴的姑娘側身貴妃榻,捂嘴的絲巾上印着一片嫣紅血跡,她回眸驚鴻一瞥。
雖是臉色極其蒼白,但是就看她的眉眼,也覺得那眉間似落花優柔,清冷的眸子如滴水沉着。
蒼荷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眼裡咳嗽引起的淚光,那樣的病容美,美得淒涼,美得讓人沉醉,她更加堅信,這絕對不是個神智不清的女人。
她錯愕的目光夾雜着絲絲防備敵意,柳眉微皺:“你是誰?”
蒼荷:“你不是神智不清的人?”
姑娘諷刺一笑:“誰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