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瑤驚嚇過度,半響回不過神,南風沒有在意自己胸脯的抓傷,倒是一臉緊張的拉着老腰看:“沒有傷到吧。”
靈瑤還是回不過神,驚魂未定,喘了兩口氣後昏倒在南風的懷裡。
傍晚時分,山林深處,夜長空從獸身幻化成人身,腳步凌亂的走着,臉色蒼白如紙。他無力的依靠着參天古樹,仰頭看着天色漸漸從藍色變爲藍黑。
儘管手捂着腹部的劍傷,也止不住血至往外淌,鮮紅的血污了他纖長的手。他的眼睛從未有過的哀傷,靈瑤再次用長劍刺傷了他,他無奈命運。
似乎自從他踏入凡塵,就註定走進了命運的輪盤。他生來高傲,我行我素,不懂任何情感。但是,自從認識了靈瑤,他便滿身的傷,從未停歇過。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漸漸靠近,夜長空回頭錯愕的看着鈺兮。
鈺兮的臉上依舊是沒有一絲表情,在他頭側飛旋着六錦宮燈,夜長空並未錯愕的看着鈺兮,而是錯愕那六錦宮燈上出現了“夜長空”這三個字。
六錦宮燈是何物,但凡是神魔,都知那是禁物。他的名字出現在那上面,那便註定他會累愛成贅,終會輪至萬劫不復之地。
夜長空看到鈺兮身背的長劍,淒涼一笑:“弒神古劍,不知我是何能耐,讓你這個失蹤了千年的素神看中。”
鈺兮死人一般的臉,語氣也是不帶一絲情感:“不是我看中了你,而是六錦宮燈選中了你。如果你現在認命,我拿出你身上的絕愛之淚,留你神元得以輪迴,你也不至走到萬劫不復之地。”
夜長空不屑的冷笑:“我何時動情,我自己都不知,何來絕愛之淚?”
鈺兮:“路是你自己選的,既然你的名字出現在六錦宮燈上,那我相信終有一天你和靈瑤會萬劫不復。”
夜長空惱怒的看着鈺兮:“鈺兮,你墮神嗜殺成性卻不入魔,靈力與天比齊,三界裡還有你殺不了的人嗎?你要取絕愛之淚大可直接來殺了我,何必再對一個凡塵姑娘動手。”
鈺兮:“你們的命不是我抉擇的,靈瑤的命是她六年前自己選的。我從不插手凡塵之事,我倒想看看是否有人能走出六錦宮燈的命運鉗制。”
語罷轉身離去,月光下,鈺兮的背影寂寥得發寒,他似沒有情感,猶如行屍走肉,不知什麼是笑什麼是怒,只剩那強大到滅世的修爲作伴。
夜晚,山林裡吵鬧起來,夜長空倒在雜草中疲憊的沉睡。耳際捕捉到山林的異樣,他機警的翻身醒來,腹部的傷口還在微微滲血。
“這邊有血跡,這邊,快”。
聽到凡人的追尋聲,夜長空強行運作靈力想要修復腹部的傷口,最終卻傷了自己的根元,口吐一汪鮮血,腹部的傷口並未復原,只是不再滲血。
他無力的踩着雜草,託着快要體力不支的身子,向着更偏僻兇險的地方走去。
曾經某個夜晚,睡眼朦朧之中,白日那妖獸深邃得發紅的眼睛,那麼熟悉,那層薄淚讓靈瑤痛心不已,即使它當時長着血盆大口,露着鋒利的獠牙。
但是,它似魔的雙眼明明現出了淚,它當時殺戮成性,明明是她刺傷了它,它卻唯獨不傷她。
夜長空無數次和她對眼的畫面乏過。最後,那雙深邃的乏淚獸眼對上了夜長空的雙眼,靈瑤猛然從夢中驚醒。
南風一直守在她身旁,見她從夢中驚醒,拿着汗巾給她擦拭着滿額的汗珠。“怎麼?還是被白日妖獸嚇到了。”
靈瑤擡手阻止了南風爲她擦汗,語言堅硬到:“南風,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已經嫁人了。”
南風拿着汗巾的手抓緊,臉色微微一愣:“你纔多大,就嫁人了嗎?那你夫君呢?”
靈瑤起身穿上布鞋:“我不知怎麼解釋,但是我是已婚人婦。”
南風臉繼而轉變得平淡:“你自己說的,你是孤身一人,沒有任何親人,即便以前成過婚又如何?誰又沒有過去,你穿上鞋子這是要去哪兒?”
靈瑤:“我想出去走走。”語罷,走出門。
南風追出房門,卻看到了母親帶着大批人馬在院子裡,靈瑤懵然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們。
只見南風母親氣怒的看着靈瑤,盛氣凌人的走向靈瑤,揮起手狠狠的朝着靈瑤的臉打去。南風敏銳的出手抓住了母親的手。
頓時,兩人怒氣相對。南老夫人緊看着南風:“你瘋了嗎?身爲一城之主,你居然甘願放棄與身俱來的權勢富貴,跑到這荒山野林與這鄉野丫頭過粗茶淡飯的日子。”
靈瑤錯愕的看向南風,皺眉到:“你是城主?”
南風姐姐很是諷刺的看着她:“還裝?到這個時候了,你居然還不知道海臨城城主是誰?誰出來誰會信,這麼明顯的攀巖富貴,弟弟眼睛也不知道怎麼長的。”
南風惡狠狠的打斷到:“閉嘴,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兒。”
南老夫人怒吼到:“她沒有,我總有吧?你現在馬上把手給我鬆開。”
南風微微用力甩開母親的手,卻不想她揮起手便朝靈瑤打去,“啪”的一聲響徹衆人耳機。
南風錯愕不及的看着靈瑤臉上乏現紅腫的五條手指印,靈瑤眼裡毫無淚水,惡狠狠的目光看着老夫人,嘴角緩緩留下了一絲血跡。
南風氣惱的推開老夫人,老夫人一個倉促,若不是身後下人攙扶,險些摔倒。她不敢置信南風會有此忤逆。
南老夫人雙眼氣得乏現血紅死,惱怒吼到:“南風”。
南風同樣一臉憤怒:“自從你藥死了我妹妹,你這個二房母親在我眼裡就是仇人,你這麼喜歡權勢,這個城主換女人當算了。我願意怎麼活就怎麼活,你休想插手一分。”
靈瑤不曾想到,原來眼前的夫人不是南風的親生母親,他們南家的家事也是複雜難理,也難怪南風這麼性烈。
南老夫人:“我真後悔留你的命,我告訴你,這城主之位你不做也得做,除非你死。”語罷甩袖離去。
南風心裡狠狠刺痛,一臉的憤怒無處宣泄。最後在靈瑤面前強制壓下,輕淡問到:“沒事吧?”
靈瑤什麼也沒說,只是搖頭。
南風:“天色已晚,有什麼事明日再說,你去睡吧,我就在外面守着你。”
靈瑤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黯然轉身回房。深夜裡,她輕輕的拉開一點門縫,南風一人孤身坐下槐樹下,臉上全是哀傷。
一宿過去,白日靈瑤依舊給南風做了一桌飯菜,南風並未端碗,只是輕淡的問到:“你能做的事只是燒菜嗎?”
靈瑤點了點頭,白皙的側臉還印着幾道手指印,側臉微微發腫。
南風擡手摸了摸她的側臉,靈瑤沒有退後,卻把臉轉開了。
不遠處,幻化成人的夜長空正巧走來,看在眼裡全是刺痛。
南風並未半點在意,問到:“痛嗎?”
靈瑤心神不寧的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南風淡淡的一個冷笑,略帶淒涼:“看來你不曾留心在這兒,我並不想問你過去,只想問你一句,你是否想斷絕過往。”
靈瑤迷茫的看着他,不知要開口說什麼。
南風:“我和妹妹自幼就沒有了母親和爹,現在的母親是爹的小妾,現在的姐姐也是她所生。她雖霸道強勢,對於我和妹妹管教嚴厲之餘卻很好。
後來妹妹喜歡了一個人,遭到了她的極力反對,妹妹鬱郁成病,最後她給了我一碗藥,說妹妹只聽我的話,叫我給妹妹喝,喝了藥妹妹就好了。
然後,我把藥給妹妹喝了,她卻再沒有醒過來。從此我對於城主之位再無興趣,我很恨她,恨不得殺了她,但是她心思縝密,我三番五次的失敗。
這麼多年,她手握一方命脈,大可以殺了我。但她並未這麼做,也沒有讓姐夫坐上城主之位,我看不懂她,也厭煩了權勢爭鬥。”
靈瑤:“她要殺你,早就殺了你,在我看來,她或許有她的苦衷。”
南風:“如果你所在意的人殺了你在意的人,你該怎麼做?”
靈瑤一時愣住,許久後才輕淡說到:“這樣的事也曾發生在我身上,生命無常可貴,自己決斷,沒有誰有理由可以濫殺無辜,錯就是錯了。”
不遠處的夜長空聽到這句話,說不出的自卑哀傷。
南風:“靈瑤。”
靈瑤:“嗯”。
南風:“你是真的無依無靠嗎?”
靈瑤略微詫異的看着他:“我生來就無依無靠,即便嫁了也是一樣,我永遠都被厭惡的棋子,被人利用算計。
我以爲我安分守己就可以好好活着,卻不想,我的生父要殺我,我的胞姐要殺我,我的夫君.......也要殺我,我不知道活着是爲了什麼。”
看着靈瑤迷茫的雙眼冒出淚水,南風拿着汗巾爲她擦掉,冷漠的臉上從未顯露微微淡笑:“也難怪,第一次見你就倒在了血泊中,幸得那日我心生惻隱,選擇救你,不然現在你已經入了土。”
靈瑤微微淡笑,以示感激:“或許這就是佛語裡所說的緣,冥冥之中的定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