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兒看我撲簌簌,撲簌簌雙眼流淚。她哎呀趕忙起身拿帕子幫我擦。
淚眼止不住,止不住。我開始相信她是個已經死了的人了。只不過還有一口氣,一口氣強撐了這麼多年。
非常之人非有非常大夫用非常手法非可醫之,劉大夫主動來到門上幫其醫治,又匆匆而去,不收銀兩,只能說明,劉大夫是個非常之人。
我背過臉去,擦乾淚水。我轉過身來,笑着對靜兒道:“這酒喝的急,眼淚都出來了,娘子莫驚。莫事兒。”
“安明啊,你怎麼像個小孩子似的,男兒有淚不可流啊。爹我這輩子就沒流過淚。想你老爺過世那會兒,我都忍着沒流。”爹打着圓場。
“是啊,安明,葉靜這孩子受不得你哭,你說你,哭什麼。”娘笑着說道。
“靜兒,幫老爺我去盛飯來。”我樂呵呵對靜兒道。
“是,夫君。”靜兒喜滋滋道。
... ...
晚飯後,我和靜兒在說着話。管家來報,那個劉大夫又來了。
這麼晚了,他怎麼來了。
“來了就請吧。”我吩咐道。
“是,老爺。”管家趕緊去請。
一眨眼的功夫,那個老翁便來了。藉着光,我看到他穿着一身紅黃相間的袍子。這種衣服在大明很少見啊。
“老爺,老夫特來爲少奶奶做法,續她命氣壽限。”劉大夫緩緩道。並不作揖。這要是在衙門,還得給我下跪。在這,他只是緩緩和我說話。
“劉大夫,我內人並無大礙,不需要你操心了。”我有點溫火。老爺我畢竟是縣令。這老頭如此不懂禮數。
“呵呵,呵呵。老爺,少奶奶只是一時之好。過了今晚,恐怕再無機會爲她做法續壽。”老翁緩緩道。
“胡說。你這廝信口雌黃,來啊,送客。”我火了。
管家家丁聽聞便上來,劉老翁一手伸出六指頭,口裡唸叨道:
“回來吧,回來吧,回來吧。si,si,si,ci——”一聲悠長的不知是何種發音,轉眼之間,和我說這話的靜兒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我上前一把扶着,“靜兒,靜兒,你怎麼了。”
“你這老廝,使的什麼妖法,把我們家少奶奶怎麼了。”一個家丁大聲呵斥老翁。
管家就要上前揪住劉老翁。劉老翁從懷裡掏出一個成人拳頭大小的物體。細細一看,是個骷髏頭。
衆人見到骷髏頭皆是一驚,紛紛望向我。我指着劉老翁沉聲道:“你想怎樣。”
“呵呵,呵呵,老爺誤會了,我只是想救少奶奶的命,並無害她之意。呵呵,呵呵。”劉老翁微微一笑,手中的骷髏頭突然wen-wen-wen響了起來。劉老翁也不再搭話。盤腿就坐在地上,手中骷髏頭中爬出一隻白色的如骨頭白一般的蟲子,看着像水蛭,不過白色的水蛭沒見過。
這隻白色的蟲子從骷髏眼窩裡爬出,又爬上骷髏頭頂。劉老翁閉着眼,口裡唸叨着什麼。衆人不敢上前,細細觀看着。分秒之間,這隻水蛭變成了一張人臉,有鼻子,有眼睛,有嘴巴。
衆人啊一聲往後退。我也是嚇得不輕。趕忙就要扶着靜兒後退。說時遲,那時快,院子裡起了迷霧。好端端的生了霧氣。衆人分不清東西。
我竟然後退又退到了劉老翁跟前。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回事。
我看到那個人臉的蟲子化成了一縷青煙,婀婀娜娜起來變化着形態。搖擺不定中,朝我近來。我一下子定在了那裡。忘了動了。
這縷青煙推開了我的眼皮,我閉上了眼睛。我眼前的景象變了。
我看到面目猙獰的兩個差役模樣的東西正在拿着鉤鎖鏈條,在那跳跳蹦蹦,好像受到某種干擾一樣。再往那邊一看,劉老翁哪裡是劉老翁,他騎在一具骷髏架子身上,胸前掛着人的大腿骨。眉心點着紅。小的骷髏頭正往外吸着什麼。劉老翁笑着朝着兩個差役模樣的怪物口裡唸叨着什麼。
我嚇的不輕,這不是在做夢吧。靜兒怎麼獨自坐在井邊梳頭啊,她旁若無人的梳理着頭髮。好像還在哼着曲子。她身後的兩個差役拿着鉤鎖鏈條。可就是近不了她身。劉老翁轉眼之間就騎着骷髏架子飛到了差役旁邊,伸開六指,把兩個差役的胸口掏空了。津津有味的舔着手指頭上的血。我再一看,哪裡有什麼差役,哪裡有什麼騎着骷髏架。眼前的迷霧沒有了。
靜兒還好端端的在我身邊。劉老翁還好端端地坐在地上。地上的骷髏頭已經變成灰黑色。那隻水蛭模樣的蟲子已經不見了。我再低頭看靜兒,她眉心多了一個卍字符。很淡的金光。她睡得很安靜。
“啪,啪,啪,”一連幾聲脆響,我一驚一看,劉老翁身上居然冒出黑煙。似乎什麼燒灼了。他緩緩睜開眼。雙手手掌翻轉向上,朝月亮捏了個印。身上的青煙即刻沒有了。
我看的傻了。很快又鎮靜。低頭看靜兒,她眉心的卍字符已經淡化沒有了。她幽幽醒來,睜開了眼。
“老朽告辭了,少奶奶乃金剛印加身,沒有大礙了。”劉老翁站了起來。收起骷髏頭,轉身腳不沾地般地踏着沒有腳印的步子走了。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又讓人來不及細想。我定了定心神。“靜兒,你還好嗎?”
“我沒事,我,我剛纔怎麼了。我好像在井邊,和一個老和尚坐在一起。那和尚好怪,一動不動。也不說話。就一會兒,我就回來了。就醒來了。”靜兒莫名說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轉身大聲呵斥周圍:
“還愣着幹什麼?劉管家,讓衙門捕快速速集合,來見我。”我一臉威嚴。
“是,是,是。”衆人應聲下去。
我扶着靜兒做到堂前,等着捕快們速速前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