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這劉大夫是在路上碰到的,本來,不是去請他,可是,張大夫離的太遠,我怕,怕少奶奶等不上。”管家看到我臉色陰晴不定,趕忙如實說。
“算了,你忙去吧。我這裡沒事了。”我對管家道。
我來到臥房,劉大夫說靜兒一個時辰之內就會醒,我得去看她。我望着她:
她靜靜地,睡得好沉靜。彷彿輕的像一片葉子,又彷彿重的如一塊大磨石。
她嘴角露出一縷風,風是金色的,多少寂寞都印刻在那微微顫抖的脣瓣上。分明是一朵綻放的花瓣啊。只是一直不曾仔細打量她的容貌。她給了我她身子,她的心,她的情,我卻沒有給她我的情。情這東西,也只有生死那一刻纔會露出最本質的那一面。
娘輕輕拉了拉我衣袖,我輕輕對娘搖了搖頭。我只是輕輕的望着她,輕輕的等待,等待劉大夫說的她會醒來。
彷彿一下子她就醒來了,她的氣色恢復如常。她睜開眼,她望見了我。她哎呀一聲就坐了起來。
“夫君,你怎麼纔回來,我剛纔出去找你了。”她驚喜的說道:“這幾天,你都到哪兒去了啊,娘說你在衙門忙。”
“靜兒,我,我,我對不起你。”我的聲音輕的像一片雪花。融化在空氣中。
“沒事。我又不怪你。我去做飯,你們等着我的手藝。”靜兒穿上鞋子就在地上走。她的精神很好,沒有一絲死人的樣子。我壓根打心裡就不相信劉大夫的話。我的靜兒從小和我一塊長大,怎麼會是死人。
“靜兒,你剛吃了燕窩。歇歇。做飯有下人去做就行了。”我上前一步就攔住她。她笑笑,道:
“我想做豆腐皮雞腿,我們一起吃。下人也是人,讓他們歇歇。娘,你怎麼來了啊。快坐。”靜兒上前扶着我娘。
“好,我喝酒,你做來我吃。我喝完這酒,就戒酒。”我說道。
咯咯,咯咯,靜兒笑了。她笑我既然要喝酒又何必戒酒。
我戒酒,自然是戒色,戒色,自然是想少一分內心不安啊。這纔是我的心。浮華之後的沉痛。
... ...
靜兒很快就做好了我吃了十年的豆腐皮還有那清水般的雞腿。清水煮雞腿,窮人家的吃法。富人家的吃法是油炸。油貴,窮人吃不起。富人不吃清水之物。
我們一家坐在桌子上吃飯,觥籌交錯的場面沒有了,爲官之道的應酬不過是個藉口。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比什麼都強。
我敬重爹孃,我敬了他們一人一個雞腿。爹孃笑着。
我虧欠我的媳妻,我敬了她一杯酒,我一飲而盡,酒中是我的痛。
我又自罰一杯,對靜兒道:“靜兒,我不是一個衝動的人,只是這坐在這位置上,有時身不由己啊。”我指的是爲官。
“夫君,爲官,是百姓之福,家門之興。”靜兒看着我道。
是啊。作爲一方官員,一方父母官。爲官不是舞文弄墨,飲酒作詩,而是切切實實,爲民着想。
我一飲而盡最後一杯酒。放下酒杯,我對靜兒道:“只要你輔助我,在我身邊,我甘願做一個好官,兩袖清風,爲民着想。”
爹聽到我這話,雙眼放出光芒。
娘聽到我這話,望向她的兒媳,滿臉期盼。
靜兒聽到我這話,只是夾了一塊豆腐放到我酒杯裡,笑着說:
“這豆腐一清二白,再黑的東西也黑不了它。夫君,豆腐窮人吃的是清白,富人吃的是花樣。這最好吃的豆腐就是我爹孃倖幸苦苦剛做出來的當兒。我不會死。因爲,我放不下你。”她這樣輕描淡寫的回答。
我的眼淚從眼眶裡涌了出來,止也止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