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樹梢,雲煙一個人靜靜地站在桃樹下,任由落花撒落在她的頭上。
過了一會兒,心夢和秋練出現在她的身後。秋練稟報道:“夫人,奴婢已經將萬姨娘請來了,奴婢告退。”
雲煙微微點點頭,卻仍然不回首。秋練默默地退下了,心夢行禮道:“妾身萬氏見過夫人。”
雲煙轉身將心夢扶起來,笑了。她的笑容宛如月光流水一般:“妹妹,不必多禮。今晚我讓秋練請妹妹過來有事相告,希望妹妹不要怨我打擾了妹妹的春宵一夢。”
心夢眼角掠過一抹蒼涼孤寂:“夫人,其實老爺並不在穎月閣(心夢住的地方),不過妹妹想必姐姐早就知道老爺不在穎月閣,不然姐姐不會突然喚妹妹過來的。”
雲煙擡頭不解地望向她:“什麼?老爺不在穎月閣?怎麼可能呢?”
心夢聽了啞然,原本她還以爲雲煙知道李淵不在穎月閣所以來嘲笑她,沒有想到她竟然是不知情的:“姐姐,原來您不知道啊,是妹妹冒犯了。”
雲煙斂起笑容,鄭重道:“也許,他在張氏那裡吧。今天晚上,老爺親自將楓華、葉影帶去偏房還給張氏了,可能老爺今天晚上就在哪裡吧。”
心夢直切正題:“姐姐,您還是說說今天晚上喚妹妹出來的原因吧。”
雲煙抿脣皺眉:“妹妹,在這個李府之中,一日之間事物就會千變萬化,形態無窮。就那今天晚上的事情做例子吧,如果老爺真的在張氏那裡,那麼明天早上府中恐怕又要傳出很多流言蜚語了,那樣,你我的日子都不好過,特別是你。”
心夢不明白,問道:“夫人,爲什麼呀?”
雲煙心下煩躁,心中鬱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哎,妹妹,你難道連這點也不懂嗎?今天你纔剛剛入府,本來老爺應該來穎月閣的,可是如今老爺卻去了最不受老爺喜愛的張姨娘哪裡,那麼他們就會說‘
張姨娘倍受寵愛,而剛剛被老爺迎入府的萬姨娘卻被老爺冷落’從此以後,他們會怎麼樣看待你?”
心夢頓時醒悟過來了:“那,夫人,我要怎麼做呢?我要怎麼做纔可以吸引老爺的注意?”
雲煙突然從心裡覺得這個心夢有點笨:這個世界上哪有正妻會去教小妾怎麼樣吸引老爺的注意的?她不明白這個心夢是真的很笨還是太過信任她了:“依妹妹之見,在這個世界上最能夠吸引自己的丈夫的注意的是什麼東西呢?”
心夢聽得一頭霧水:“什麼東西?”
雲煙頓時就後悔了:“這,妹妹不知道嗎?”
心夢搖搖頭:“還請夫人明示。”
雲煙心亂如麻,不知道應不應該說出心裡想着的話。心夢卻看出了雲煙的矛盾,一針見血:“夫人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雲煙直直地望着心夢,到了嘴邊的話卻有咔在嘴邊說不出來:“我,我,我,妹妹,你出身大戶人家,在家中即使是夫人,如若無兒無女,那麼也終會遭到一家之主的拋棄。反之,如果是一個身份地微且不受老爺喜愛的妾室懷上了老爺的孩子,即使老爺再不喜歡她也會去看她的。心夢,你明白嗎?”
心夢不敢相信雲煙會對她說這些東西,瞪大了眼睛:“夫,夫人,您難道就願意看見老爺與別的女人生下一個個孩子嗎?難道你不會難過嗎?你不會傷心嗎?”
雲煙覺得心夢真的很童稚,在這個時候還不爲自己以後的事情着想:“妹妹多慮了,如果每個人的思想都跟妹妹的一樣,那麼這人間不是早就亂了嗎?男人就應該三妻四妾,而女人就爲自己的丈夫樂而樂,爲自己的丈夫憂而憂;女人,從來都不會有屬於自己的情緒,女人的一切都是屬於丈夫的。”
心夢被雲煙的話嚇到了:“這那是一個女人啊,簡直就是一個木偶嘛。”
雲煙淺笑:“女人本來就是丈夫的木偶嘛;出嫁從夫,夫君想讓你向東走你就不可以往西走,否則就違背了三從四德了。往後,老爺也許還會有很多女人,可是她們卻不會永遠被老爺記掛在心裡;俗話說‘花無百日紅’,女人總有青春老去的一天,到了那個時候,如果膝下沒有一兒半女,那麼就只有被人欺負、拋棄。”
心夢聽得一愣一愣的:“夫人,這些是誰告訴你的?”
雲煙黯然神傷:“是我的外祖母,北周的文宣皇后。”
事情正如同雲煙所預料中的那樣,李淵把楓華和葉影送回偏房時,娋珍正呆呆地坐在牀上發呆。李淵推門而入:“珍兒。”
娋珍轉身掃視着李淵,眼神中卻沒有李淵預料中的喜悅之色;最後,她的目光停留在那兩個女嬰的身上。她望着兩個女嬰的神情非常奇怪,似笑非笑,又哭非哭,讓李淵捉摸不透她的心思。微微上翹的嘴角好像想要說什麼一樣,可是最終還是嚥下去了;然後說了一句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老爺來此怎麼和華兒影兒來?”
李淵不自覺地笑了笑:“怎麼?不可嗎?”
娋珍斂起笑容,鄭重道:“老爺,您還是快些將華兒和影兒帶回去交給夫人吧;免得妾身見了女兒們不捨得她們,所以不讓您帶回去給夫人撫養了。”
李淵脣角勾起一抹幽密的笑,不動聲色道:“如果,我讓你親自撫養華兒和影兒,你也要趕我走嗎?”
娋珍的瞳孔瞬間放大,深吸一口氣:“老爺?”
李淵微微窘然:“我沒騙你!這是真的!”
娋珍凝着笑,快步走近李淵,接過月婭手中抱着的小女兒葉影,報以李淵一笑:“多謝老爺。”
李淵低頭逗弄着喜娃抱着的楓華,娋珍問李淵道:“老爺,您今天晚上可否留下了陪伴珍兒啊?”
李淵堅決地搖搖頭:“明天吧,今天我得去穎月閣了。”
娋珍將葉影交給月婭,然後讓月婭和喜娃將兩個女兒帶下去:“老爺,今天晚上別走,好嗎?我好害怕,我真怕明天華兒和影兒就會不見了。這些天來,兩個女兒離開了我,我非常難過,可是我又不敢去看她們,我害怕我一見到她們就不願意離開了。”
李淵思來想去,又望着楚楚可憐的娋珍,就答應她的請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