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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局長辦公室發來的!”
報務員送來了剛剛譯好的急電。
“拿來我看,”李再興示意正跟自己談話的許縱稍等,拿過了電文。
只看了一眼,他的臉就黑下來。
他向周圍掃視了一圈,王青容並不在這個房間,自從和王青容公開翻臉,兩個人就很少同時出現在上海區機關,準確些說,是王青容很少出現在上海區機關了。
但此刻,他又好像一個無法驅散的幽靈,在字裡行間浮了出來。
“毅兄臺鑑,東弟初抵滬上,時局莫測,宜和氣生財,如有嫌隙,誠盼開誠佈公、冰釋共進,兄弟鬩牆,利可圖乎?”
李再興皺着眉頭,戴笠的密電,第一句話,就是劈頭蓋臉的指責。大概的意思是說時局艱危,他還和王青容在上海搞七搞八、鬥來鬥去,對於將來工作大大不利。
李再興最近工作千頭萬緒,又和王青容日日大戰,心情本來很差,當即看得火冒三丈。心道,媽的,惡人先告狀,你戴老闆難道真的兩眼一抹黑?現在反過來批評我!上海鋤奸形勢本來一片大好,可派過來這個王青容是什麼意思,處處和我作對,要我怎麼開展工作?
其實上次和王青容大吵之後,李再興生氣歸生氣,卻並沒有給戴笠發報打小報告,因爲戴笠這個人城府很深,每件事必定有他的意圖,雖然他和戴笠是老相識,但是公開質疑他的任命,他李再興還沒有那麼蠢。他想的,不過是殺殺王青容的威風、教他低調做人,這樣才能維持目前上海工作的大好局面。
但顯然王青容並沒有珍惜這一次構建和平的大好機會。
發現一旁的許縱並沒有離開,反而斜着眼睛也想看個究竟,李再興皺起了眉頭。
道,“今天先聊到這?”
“戴局長,有什麼新指示?”
“沒什麼。”
李再興氣得手抖,沒空和許縱的不知輕重計較,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這一張譯電紙上。
“與兄創業,披瀝數載,東或熱血顢頇,宜略曲予優容。”
啪地一聲,李再興把手中的電報重重拍在桌上,後面關於一些工作的具體指示,他現在也不想看。
越說越離譜,說什麼是你已經是團體的老同志,王青容年輕,畢竟有不周詳的地方,要多擔待。
說來說去,戴笠認定這件事,你李再興處理的不妥當,總不能因爲他不懂事,就不工作了!
……
許縱咳嗽了一聲,剛要張嘴。
李再興的眉毛橫了過來,道,“我不是說了,今天先聊到這吧。”
“好,沒什麼事我先下去了。”許縱訕訕地弄了一個大紅臉。
論能力,許縱是軍統干將,也是刺殺唐開誠行動的執行者之一,這個上海區老人和他的結盟,是他一直極爲看中的。但是也正是因爲他有些能力,而且最近表現太好,倒格外不安分起來,說來說去,就是爲他那個懸而未決的上海區書記。
許縱在升官的關鍵時刻換了上司,態度上不由得有些遲疑。如今許縱的申請報告就在他的抽屜裡,他已經簽了字,但看最近許縱對王青容的態度,還是自己接任上海區區長之後,再把報告遞上去比較好。
此刻他也覺得對許縱過分了些,又道,“還不是那個王青容,上次會後去戴雨農那裡告小狀,一個電報打過來,不但不體諒我們這些上海區同志的苦衷,還要求全責備。”
李再興站起來,拍了拍許縱的肩膀,道,“我們的工作,還是要繼續開展,爭吵是正常的,不要有負擔,對王青容,也要加強團結!”
“我明白,加強團結!”
許縱把李再興的話重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