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九條琉璃直接返回了東京都警視廳。
此時已經過了下班時間了,但出了這種大案要案,自然是全體加班沒商量。西九條組的人也都很有自覺,一個沒跑,全都留在了大辦公室裡,只是這案子實在是找不到任何線索了——該詢問的人都詢問了,該查的資料都快背過了,該調取的監控也都看了幾十遍了,能找到的現場就差挖地三尺了,衆人一時不知道下一步該幹什麼好,只能在那兒或是議論,或是假裝手頭有事可忙。
西九條琉璃進了門掃了一眼士氣低迷的部下們,也沒說什麼,徑直冷着臉回了自己的小公辦室,準備把所有的資料再過一邊。
每一次失敗都是在爲觸及成功墊上一塊磚,既然她不想認輸,那也就只能忍受一次又一次失敗了。
她隨手將風衣丟到了辦公椅上,搓了搓雙手直接坐了上去,隨手敲擊了一下鍵盤,等屏幕亮了卻是突然一愣。
電腦屏幕正中顯示着一張黑白平面地圖,正中打着一個紅叉,並且標有一行字“他們在這裡”。
西九條琉璃不等仔細分辯地圖便高聲叫道:“北川!”
“在,組頭!有什麼事?”北川次郎小跑着進了西九條琉璃的辦公室,眼中含着期盼——好久沒陪陪老婆了,今天能早下班嗎?
西九條琉璃望着他問道:“有人進過我的辦公室嗎?”
北川次郎搖頭道:“沒有,我一直在外面……有什麼問題嗎?”
西九條琉璃深吸了一口氣,下命令道:“叫科學系的人過來,我的電腦被黑了。”
北川次郎一驚便直接轉身出去打電話了,而西九條琉璃看着屏幕上的地圖愣愣出神——他們?是指綁架犯?或者是惡作劇?但如果是真的,那又是誰提供的這張地圖?他爲什麼要提供這張地圖?他和綁架犯是什麼關係?
愣了片刻,西九條琉璃離開了電腦攝像頭的籠罩範圍,站在一邊心中忐忑不安,甚至都有祈禱的衝動了!
最好不是無良黑客的惡作劇,最好是真的!
她一邊期盼着一邊輕咬着牙——如果真是某個黑客的惡作劇,她一定會給他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很快專業的技術人員便趕到了,西九條琉璃略有些焦急地說道:“找到把圖片留在這兒的人,快!”
幾個技術人員忙碌了起來,西九條琉璃在旁邊看着他們埋頭檢查了半天也沒個反應,忍不住心中燥意又起,舔了舔嘴脣只覺得十分口渴。
白川次郎也面色沉重,電腦被黑事小,案件資料失竊事大,萬一弄出了大風波,西九條組有一個算一個,未來都要受影響。
西九條琉璃等了許久,看着技術人員不停交頭接耳商量,還不斷打電話覈對,終於冷聲問道:“還沒有結果嗎?”
白川次郎也忍不住問道:“有沒有丟失什麼?”
技術人員之一擡起了頭,也是一臉困惑:“警部、北川前輩,電腦一切正常,沒有任何遭到入侵的痕跡,也沒有任何可疑的操作記錄……而且按圖片的內部編碼來看,這圖片是在這臺電腦上完成繪製的,並不是由外部複製傳輸進來!”
“圖片的內部編碼不是可以改嗎?”
“當然,但做那種修改一定會被系統操作日誌記錄,而改系統操作日誌一定會引起我們的關注,不可能無聲無息做到。”
東京都警視廳是個現代化、專業且管理嚴密的組織,網絡安全自然會放在重中之重的位置上——半封閉的網絡,受控制的端口,多重身份驗證密匙,全面的網絡過濾檢測,專業團隊二十四小時電子保全,內部網絡上任何微小的異常操作都會被注意到,而動系統的日誌文件更是非常可疑的舉動,不可能不被發現!
西九條琉璃劍眉立了起來,冷聲問道:“這就是你們的檢測結果?”
“您確定沒人進過您的辦公室嗎?”技術人員也很無奈,怎麼看都正常,不過外行人常會搞出烏龍,他忍不住就開始往這方面去想了。
西九條琉璃目光轉向了北川次郎,北川次郎肯定道:“外面不止我一個人,如果有人進入的話,肯定會被發現的。”
西九條琉璃默默點頭,她不在的情況下進她的辦公室本身就是件奇怪的事情,不可能不引來關注。她又細看了一眼地圖,冷聲道:“這麼複雜的地圖,就算有人進來要在這裡畫多久?”
技術人員一時也沒了聲,解釋不了,只能道歉:“對不起,警部,我們沒發現問題……我們馬上將電腦帶回去詳細檢查,同時全面覈查網絡。”
西九條琉璃忍了忍說道:“要快,我要馬上知道結果……圖片給我留下。”
“是!”技術人員答應了一聲,看了看西九條琉璃,只見她面色不耐沒敢開口,轉而對北川次郎說道:“北川前輩,可以借用一下您的手機嗎?”
北川次郎莫名其妙的將手機給了他,他拿着對着屏幕連拍了數張——圖片在粗粗檢查下看起來是沒問題,但來路不明之下,還是不要將複製品留在外行手中比較好。
那技術人員將手機還給了北川次郎,鞠躬後和同事一起抱着西九條琉璃的電腦主機走了。
北川次郎有些無語,划動着手機上的圖片看了看,奇怪道:“看起來很眼熟的地方……”
西九條琉璃也仔細分辯着圖片,說道:“櫻橋往東,上東大學西側的……公路中間?這黑線條是公路,細線條是下面的管道?”她不通建築學,這種類似於建築平面圖的東西她看起來很費勁。
北川次郎微微失望,說道:“不可能在下水道里,那裡我們搜索過了。”
他們這段時間很努力,由於綁架犯們來無影去無蹤,他們能考慮到的方式都考慮到了,下水道這麼明顯的目標自然不可能被忽視。
他們以幾個事發點爲圓心,派專人將下水道搜了不止一遍,其中就包括地圖上顯示的地方,沒有任何收穫。
西九條琉璃輕輕捏着下巴,慢慢說道:“不是下水道,還能是什麼地方?總不能有人站在馬路中間吧?等等……地下我們有個地方還沒有搜過!”
“哪裡?”
西九條琉璃摸起內部電話說道:“和乃,給我接下水道局!”
電話那頭橙心和乃正偷啃着一個蘋果,被電話鈴聲嚇了一跳,接起來又是這種莫明其妙的事,拼命哽着脖子把蘋果塊吞了下去,匆忙說道:“下水道局?我馬上查,查到給您轉接!”
西九條琉璃丟下電話,默默抱臂沉思——以前她也有些忽視下水道的問題了!
在上世紀六十年代,東瀛工業進入了高速發展期,卻因爲下水道系統吃了大苦頭。東瀛是個臨海國家,颱風及暴雨時常光顧,一到颱風季,道路上水漫金山,地鐵站淹死過人,再加上大量的生活污水、工業廢水不經處理直接排入河道,人在食用了受污染的魚類後引發了大量的水俁病、骨痛病、新生嬰兒畸形,頓時水污染成爲了公衆關心的話題。
於是在七十年代,東瀛召開了公害國會,確立了《下水道法》,明確了下水道建設的標準並開始每年投入大量國家財政預算進行下水道建設。
而東京做爲一國之首都自然也不會落後,爲了應對一千兩百萬常駐人口及颱風暴風的威脅,東京直接修建了全新的下水道系統——以五到十年一遇的暴雨標準修建的,最大排水管道直徑十二米,可以並行五六輛大巴車,排污井看起來像是巨型的導彈發射井一樣。
爲了維護這個龐大的排水排污系統,又設立了專業的管理機構下水道局,每天千多名維修保養人員在裡面進進出出,而且因爲立法嚴苛——任何不溶於水的生活垃圾不準進下水道,就連廚房烹飪的油污也不許下去——下水道某些地方一直保養得不錯,甚至成爲了遊覽景點。
裡面不但有維修人員,還會有遊客、流浪漢以及一些叛逆少年之類的人。
總之,那裡不是個人跡罕見的地方,並不是一個從事犯罪勾當後躲藏的好選擇——有人想在那裡躲藏,不等警察找上門,下水道局的員工就先把人揪出來了。
但是,東京都是有歷史的——原名江戶,在德川幕府時代就開始建設了。那麼,在新下水道系統建設之前的下水道去哪裡了?
有沒有被完全覆蓋掉?
西九條琉璃正凝神思考着,似乎看到了迷霧正緩緩消散,突然電話鈴響了。她一把抓起來,毫不客氣地說道:“我是東京都警視廳的西九條警部,我需要東京上東區範圍內,1970年以前的下水道圖紙!”
橙心和乃已經簡單和下水道局溝通過了,但對方還是被問的有點蒙圈了,嚅嚅說道:“你好,西九條警部……1970年以前上東區的下水道圖紙?您要哪一份?”
“哪一份?”
“嗨,東京幾百年來一直在擴建,下水道也隨之不斷重建,1970年以前歷代的下水道圖紙有近十份,您能再確認一下年代嗎?”
“不必了,我全都要!”
“有些在博物館……算了,我讓人幫您準備副本,您什麼時間需要……”下水道局這位官員還沒說完,只聽那邊電話已經掛斷了。
他有些憤怒,還有這麼求人辦事的?
wWW¸ ttκǎ n¸ ¢ O
西九條琉璃放下了電話,北川次郎在旁諫言道:“組頭,您真要相信這張地圖嗎?不等等科學系的鑑定結果嗎?”
萬一是個惡作劇,自己這邊又真信了,那就成了一個醜聞了。
西九條琉璃默默看着他,冷聲說道:“不相信這個,我們還有什麼其它可以值得相信的嗎?先把地方找出來,然後再說!去,派人去把圖紙都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