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現在就要去嗎？”肖凌剛走，柯燃就按耐不住的問。
“去哪？”黯竹和葵音異口同聲。
“那個大房子啊，既然知道出去的關鍵了，只要去看看不就行了？”
“你沒聽到肖凌說他才進去第一層嗎？”葵音笑着說。
“萬一他又騙你呢？”柯燃吃一塹長一智。
“這個倒是可能的，不過無所謂，因爲如果他進到了最裡面，他早就出去了，或者從此消失了，不會還能在這兒騙我們，只要我們知道那個房子有關鍵就可以了，現在要做的就是……”葵音輕彈幾個音，“我要想起來之前的事。”
“你這……”柯燃欲言又止。
葵音衝柯燃狡黠的眨眨眼，然後閉上了眼睛，手下的琴發出了聲音。
柯燃都做好捂上耳朵的準備了，誰料那琴音並不嘈雜，反而像是另一首曲子，時而輕快，時而遲緩。
“她不應該是練織夢嗎？這是？”柯燃衝黯竹小聲的說。
“這是織夢，只不過不是彈給我們聽的，是她自己，所以對我們沒用，進不了夢境。”黯竹說到這裡露出擔心的神色。
“織夢不是說曾用在戰場？可我聽完了沒什麼感覺，這是因爲什麼？”柯燃覺得有些事情還是沒明白。
“這取決於彈琴者，作用在於彈琴者，她如果想讓你進入夢境只是回憶，自然不會有什麼事，但是如果她只是想刺激你呢？只是想要讓痛苦打敗你呢？織夢雖說可以用在戰場，但是很少人能用，因爲這對於彈琴者的靈力要求很高，戰場上靈力交匯，靠琴音催發內心恐懼，可以說是費神費力，不過的確殺傷力很明顯。”
“你竟然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柯燃的重點又放錯了。
黯竹直接扭過了頭。
“那她現在是讓自己去回憶？”柯燃看着葵音頭上漸漸冒出來的汗猜測的問道。
“她在試圖找到自己內心最恐懼的東西。”黯竹放在膝蓋上的手握的發了白。
“爲什麼？”
“這樣就可以更快的想起來。”黯竹苦笑着說。
“我們可以慢慢來啊。”柯燃看着葵音的滿頭大汗有些焦急。
“她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黯竹看着葵音，平靜的說。
“你知道……”柯燃咬咬牙說了下去:“你知道臨央在用吞靈珠的事情嗎？”
“知道，她和我說了。”
“你爲什麼不攔着她？”
“我爲什麼要攔？”黯竹似笑非笑的說，“只要她願意，她想幹什麼都可以。”
黯竹看向葵音的目光又溫柔了幾分，聲音也輕柔下來，明明知道葵音現在聽不到，可還是像怕驚到她一般:“只要她高興，她怎麼樣都可以，可是她不高興。”
“臨央的靈力都是……”柯燃欲言又止。
“你以爲她用吞靈是給自己修煉？”黯竹鄙夷的說。
“那她是……”
“不知道，她沒和我說。”但是黯竹卻能猜個大概，只是無法阻止，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看着這個人一步一步走到無法挽回的場面。
“她以前……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呢？”這句話像是在問黯竹，又彷彿並不期待任何回答。
黯竹沒有說話，心裡卻回答了這個問題。
什麼樣的人呢？
遇到的人很少有喜歡她的，但是她的朋友又偏偏都是這天上人間有能耐的，可是最後又沒有一個人能幫她的。
什麼樣的人呢？
不喜歡和別人打交道，但是隻要惹到她哪點不高興，她從來都不忍着，可是最後卻忍了天大的委屈。
什麼樣的人呢？
恣意妄爲，不受拘束，卻被別人算計多次。
什麼樣的人呢？
喜歡了一個人，但是不敢說。
什麼樣的人呢？
黯竹看向葵音，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你到底什麼時候能解脫？
三百年裡，去過臨界山的不止傾泠，還有很多人，包括黯竹。
琴音停了。
葵音緩緩睜開眼睛。
柯燃很緊張的看着葵音。
葵音彷彿半天才找回自己的目光，看向柯燃，似乎不認識柯燃是誰，又好像想起了什麼，又看向黯竹，黯竹沒有說話，只是和她靜靜地對視。
半晌無聲。
葵音昏了過去。
黯竹把她扶到牀上躺着，擰了一塊帕子給她擦了擦頭上的汗水。
柯燃意識到了什麼，或許真的很快就要去那座房子了，他突然覺得這間房子的空氣很沉悶，自己需要出去透透氣。
房間就剩下葵音和黯竹兩個人。
“你折磨自己幹嘛呢？”
“你就待在這裡也挺好的。”
“什麼別的人都不去管好不好？”
“那山裡的人當初是自己傻，輕信別人，你也要那麼傻嗎？”
“柯燃是他，對嗎？”
“你瞞的很好，可是瞭解你的人你都騙不過啊，羽怎麼可能不明白？連清若都快要察覺了。”
“三百年過去了，大家好像突然都變聰明瞭。”
“活着，好嗎？”
無論如何，活着，好嗎？
葵音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是柯燃。
“你怎麼在這兒？”
“你醒了？”柯燃正發呆，被這聲音驚了一下，“哦，黯竹讓我過來守着你。”
“我又沒什麼，不用專人守着吧。”葵音撐着身子坐起來，笑着說。
“他不放心。”
“他呢？”
“幫你熬藥去了。”
應景似的，黯竹推門進來了。
“喝了。”一碗冒着熱氣的藥遞到了葵音面前。
“喝這幹嘛？”葵音皺着眉頭。
“怕你這幾天的精神撐不住。”
“我精神挺好的。”
“那你昏過去幹嘛？”
……
“苦。”
“比你想起來的可算小意思。”黯竹把藥碗往桌子上一放，拉了個凳子，“說吧。”
“什麼？”
“想起來多少？”
“太亂了，串不到一塊去。”
“少來。”
“你打過我。”葵音指指自己的左臂，“這兒一道很深的口子。”
……
柯燃拼命忍住笑。
“還有呢？”黯竹皮笑肉不笑的說。
“其他太亂了。”
“合着你有用的沒想起來一點啊。”
“這個我覺得很有用，我現在在懷疑以前是不是和你有仇。”
“現在有了。”黯竹站起身拿了碗就出去了。
柯燃捂着肚子笑的不行。
葵音淡淡的笑着看着他。
柯燃覺察到目光，也望向葵音，看着這樣的葵音有些呆了。
“你怕我？”葵音突然開口。
“啊？”柯燃覺得很耳熟，突然想起來那冰涼的觸感，下意識的去揉了揉自己的手臂。
“雲回山無虛座下唯一弟子柯燃。”
柯燃許久沒聽到別人這樣提及自己了。
“嗯。”
房間裡又恢復了寂靜。
“我想起來的不多，不過我找到方法了。”
“嗯。”
“等我想起來個大概，咱們就去那座房子。”
“嗯。”
“花魅又出去了？”
“嗯。”
“你是不是喜歡她？”
“嗯。”嗯？“不不不。”柯燃慌忙擺手。
葵音笑的倒在了牀上。
“小音。”一道溫柔似水的聲音從門外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