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四回去,讓朱二給爺查仔細了!”盧俊昭鐵青着臉,聲音裡透着讓人發顫的寒意,冷笑道,“敢動爺的人,哼!”
朱四瞄了跪在旁邊的周川一眼,眉頭擰成一團,遲疑着勸道:“爺,這仗眼看就要真打起來了,小的還是留……”
“閉嘴!”盧俊昭一腳將滾落在地上的水壺踢了開去,厲聲喝道,“你回京城!她要是少了半根頭髮,爺一刀宰了你!”一想到她中了毒,他心裡就堵得難受。她是他的人,他怎麼能讓她受這樣的罪!
朱四縮回脖子,右手在背後扯了扯周川的胳膊。周川垂着頭,身子一動不動,半點回應也無。朱四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嘆息一聲,只得住了嘴。
直到將帳中跪着的衆人都訓斥了個遍,盧俊昭才臉色發寒地一把扯下大帳的門簾,往戰場巡視軍情去了。
周川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一歪身子坐在了地上,出了一身的冷汗,背上都溼了。
徐錄文卻伸開胳膊和腿一咕嚕爬了起來,奔到周川跟前,兩眼泛着興奮之光,嘿嘿笑道:“哎呀呀,嚇死老子了!將軍不是把周明留下了?那女娃子怎麼會中毒的?”
周川轉過頭去嘆了一聲,沒理徐錄文,轉而對着一旁唉聲嘆氣的朱四鄭重道:“你先回去,等姑娘無礙了再回來。”
朱四皺着眉,有些不贊同地回道:“如今快到三月了,這仗眼看就要打起來,我一走,爺這邊……”
“不走更嚴重!”周川滿臉苦笑,拍着朱四的肩膀勸道,“你沒聽爺說了什麼話?姑娘要是少了半根頭髮,你也別想回來了。雖說是氣話。可爺早認準了姑娘,你是沒看到……” 想起盧俊昭幾回見了林晚變臉的場景,周川無奈地吐着悶氣。“總之你記着,日後咱們就得多個主子了。”末了,周川猛地拍了拍腦袋,眼裡閃過一絲亮光,拉着朱四低聲囑咐道:“若是有機會,你不妨在姑娘面前提提爺,說說爺的事兒。姑娘能主動問,那就最好不過了。”
朱四滿心疑惑地瞥了周川一眼。鬱悶地點了點頭,悶聲道:“我去收拾東西,立刻就走。”
等朱四出了帳子。周川轉過身,撿起腳邊的毛筆往愣着發呆的周青等人身上砸過去:“一個個都發什麼愣?都去跟着爺!”
周青等人醒過神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齊朝周川扯開嘴角嘿嘿笑了兩聲,閃身出了帳子。
徐錄文不知何時晃到了周川跟前。扯着周川的胳膊問道:“哎,將軍就回去了一趟,當真相中媳婦兒了?你小子跟我說說,那女娃子究竟長了什麼三頭六臂,能讓咱們將軍護成這樣?”
周川摸了摸額頭,扯回自己的胳膊。無奈道:“回頭您見了就知道了。”說完也不等徐錄文反應,嗖的一下從漏風的門口閃了出去。
徐錄文看着周川的背影,摸了摸根本沒有鬍子的下巴。眼珠子一轉,嘿嘿笑了起來。
三月初,京城裡春暖花開,京郊處桃花梨花開得燦爛奪目,路邊的青草冒出了頭。翠綠翠綠的蔓延了一大片。附近的湖水碧波盪漾,楊柳抽芽。偶有水鴨子嬉戲,村裡鎮上的姑娘揹着衣服被套,褲腿微微卷起,踩在水裡哼着歌兒,笑聲不斷。遠處的河溝邊,小溪從冬日舒醒過來,溪水歡快地流淌着,幾個總角少年在溪水裡一陣亂踩,濺起水花無數。陽光照在一張張笑臉上,再看着漫山遍野開得熱鬧紛繁的野花,讓人恍覺春日如畫。
朱四緊趕慢趕,總算到了京城,又由周明手下的隱衛接着一路到了京郊的莊子上。周明神情嚴肅,眉頭緊皺,臉色陰沉中帶着焦急,在門口急急忙忙接了朱四進去。一邊拖着朱四往院子裡走一邊解釋道:“我讓底下的小子們查了,朱七也找萬老頭仔細辨認過,是香料有問題,應該是聞着中了毒。雖說吃了藥,可姑娘這幾天精神還是不怎麼好,哎,你快點!”
朱四被拖得腳步凌亂,差點摔了個跟頭,一邊喘着氣一邊皺眉道:“你走慢點……”
林晚穿着半舊的短襖,面色帶了蒼白,神情懨懨地靠在桌邊,見周明拖着朱四進了屋,勉強笑了笑,指着桌前的凳子道:“你是朱四?先坐吧。”又轉頭朝連翹吩咐了一句,“去泡杯熱茶來。”說罷頗爲無奈地看着周明嘆了口氣,數落道:“你別拖着他了。今日不該你當值,自個兒歇着去吧。”
周明訕訕地放了手,又目光復雜地看了朱四一眼,這才林晚行了禮,這才轉身出了門。
朱四道了謝,卻沒坐,有些好奇地瞄了林晚一眼,這才上前拱手道:“小的不才,於解毒上有幾分心得,這才得了爺的吩咐回來。小的斗膽,還請姑娘讓小的把把脈。”
林晚微微坐直了身子,用手揉着眉角,打量了朱四一圈,突然玩笑道:“你坐着吧。行醫不都講究望聞問切,這前三步你都省了?”
朱四神情一滯,呆愣了半晌。他這一路上對周川口裡這位未來主子都很好奇。前些年在京城的時候他也沒少跟着爺各處走動,京城裡各家姑娘也見過。方纔見了林晚,覺得這姑娘說話讓人舒服,人也鎮定,當個主母也還夠格。哪裡想到林晚這當頭居然有心思問起其他來了。
林晚見朱四愣住了,眨了眨眼睛,隨即笑出聲來,扭頭喊了聲連翹。
連翹忙斟了茶奉上來,林晚伸手將茶杯推了過去,指着對面的凳子笑道:“別發愣了,姑娘我還指望你解毒呢!”心裡卻是嘆了口氣,她這回真是莫名其妙就栽了跟頭,哎,死黑臉身邊能人還真多!她這算是欠了死黑臉一個人情麼?
朱四回過神來,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瞄着林晚的臉色,拉開凳子坐了下來,這才遲疑道:“姑娘請伸手。”
凝神診了脈,朱四神情也嚴肅起來,又細細問了林晚感覺如何,夜間睡得如何等等。沉思了片刻,又請林晚將香料拿出來,粘在指尖慢慢碾着湊到鼻尖嗅了嗅,末了又仔細嚐了味道。良久才舒了口氣,鬆了眉頭朝林晚笑道:“姑娘放心,這毒雖不好解,但也不是沒法子。只不過多費些神,小的再開些藥,姑娘調養一兩個月,就能清了毒。”
林晚心裡也鬆了口氣,看着連翹換了熱茶,朝朱四笑道:“那我就先多謝你了,回頭也煩你替我謝謝你們爺。這東西混在香料裡頭,我身邊的丫頭嬤嬤們也受了些影響,煩請你也看看。”
朱四笑着點頭應了。“這東西味輕,同香料混在一處難免辨不清。姑娘身邊服侍的人雖說也中了些毒,不過應該無礙,姑娘且放心。當年爺……”朱四說到此猛地收回了話,瞄了林晚一眼,訕笑着住了口。
林晚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想了想,到底還是問了一句:“聽周明說,你們爺當年也中過類似的毒?”
朱四詫異地挑了挑眉,暗道周明還真是什麼都說,若是沒爺的吩咐,這小子可從來都是嘴巴閉得死緊……一時又想起周川的交代和自家爺臨走前的狠話,便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爺當年中的毒,比姑娘還重些,差點就……後來是去南邊請了我師父,又折騰了大半年纔回轉過來。”
林晚心裡升起股怪異感,模模糊糊地有了一絲懷疑,她這回,不會是因爲死黑臉才中毒的吧?可西寧王府手握重兵,在朝廷上舉足輕重,誰會冒然下手?北燕?或者是……皇家?
林晚心裡一沉,猛地打了個寒噤。她一腳踩進了盧家的坑裡,可對盧家,她卻知之甚少,如今就連中了毒也是兩眼一黑,找不到由頭。
送走了朱四,林晚在屋裡出神地盯着桌子沉思了良久,這才起身動了動腿,揉着眉頭朝門外的連翹吩咐道:“回頭周明來了,你讓他來見我。”
話音剛落,卻見門口閃過一道黑影,周明已經穩穩地落在了林晚跟前。“小的在,姑娘請吩咐。”
林晚愣了愣神,一時間心緒複雜地看着周明沒說話。他是盧俊昭的人,她也不敢多用,潛意識裡,她就不想跟盧家有太多牽扯。可如今看,他還真把她當主子了?
在門口立了半晌,林晚才嘆了口氣,聲音低低地朝周明道:“聽說你們爺十歲就上了戰場?”
周明呆了片刻,心裡閃過一絲詫異,姑娘先前似乎不大願意打聽爺的事兒,可今兒……周明本是直腸子,想不通便不想了,反正爺吩咐了,便開口道:“回姑娘話,爺頭一回上戰場的時候還沒到十歲,當年小的也才十五歲,有幸跟爺一同去的。”說着瞄了林晚一眼,見她沒阻止,索性從頭說起,三言兩語先將盧俊昭的事兒說了個大概。
“聽說爺兩歲就開始練武。小的跟爺的時候,爺的手勁兒比小的還大。後來又去了南邊,直到快十歲才被王爺接了回來,送到了北燕戰場上去觀戰。爺十二歲的時候就帶一隊人馬伏擊過北燕後方負責補給的兵丁,立了功。後來十五歲做到統領,大前年才提的副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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