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還有鬼,不由有些頭疼。而且還是個厲害的鬼。但我仔細看了半晌,沒見這屋裡不再有什麼鬼影,於是問吳聃,那鬼在哪兒呢?
吳聃此時走到那臥室門前,推門而入。我心想難道鬼躲在臥室?可是臥室裡有孩子又有靈狐,如果有鬼怎麼也得有點動靜吧。
於是我隨着吳聃進了臥室裡。這間臥室看上去應該是陳連國和他老婆的主臥室,因爲臥室裡有一張雙人大牀,放着兩人和孩子的照片,牀邊還有一張梳妝檯。
那小男孩正端坐在梳妝檯的鏡子前,雙眼直勾勾地看着鏡子。而靈狐小冪如臨大敵,在那梳妝檯上來回不安地溜達。
“我說你倆這是做什麼呢?”我問小冪。
靈狐沒搭理我,只是對吳聃說道:“你總算來了,他在鏡子裡。”
鏡子裡?我不解地看向那梳妝鏡。盯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就見一個小男孩的倒影在裡面直勾勾地看着我。
“什麼也沒有啊?”我問吳聃道。
吳聃說道:“你再仔細看看。”
我於是轉頭盯着鏡子看了半天,突然,一張白慘慘的臉從鏡子裡浮了上來,我正巧撞進他的一雙幽黑的眼睛裡。
我嗷了一嗓子,立即退後了幾步。定睛一看,那鏡子裡出現的還是一張孩子的臉。慘白的臉色,幽黑的眼睛,那眼神裡充滿怨毒,看得我打了個激靈。
此時,吳聃對着鏡子裡的怨靈說道:“事情過去很多年了,你就別再折騰這裡的鬼魂了行麼?”
只聽鏡子裡的怨靈尖叫一聲:“絕不原諒!!”
那一聲尖叫我實在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那是一種極其淒厲、悲憤、恐懼和怨毒的叫聲。這聲尖叫震耳欲聾,那面鏡子似乎也承受不住尖叫的力度,撲棱棱碎成幾道。
靈狐跳到一邊兒,說道:“不好,我鎮不住他,這怨靈要出來了。”
話音剛落,我見那小孩的身體從鏡子裡漸漸脫離了出來。但是坐在我身旁的這個孩子卻依然一動不動。
我趕緊抱着那孩子向後退去,開門躲進客廳。這時候那孩子傻呆呆的,好像對我的動作全無反應。
我在客廳聽着臥室一頓乒乓亂響,心中有點發憷,握緊手中的槍神,心想如果那鬼闖出來,老子就一槍崩了他。
但聽臥室折騰半晌,不久也便安靜下來。門一開,吳聃跟靈狐小冪走了出來,而那靈狐的嘴裡,又叼着一隻玻璃小球。
我問道:“搞定了?鬼呢?”
吳聃說道:“跟抓那些野鬼一樣,都給丟玻璃球裡了。這會兒徹底沒事了。”
此時,我低頭一看,那孩子已經在我懷裡睡着了。
“這孩子沒事了吧?”我問吳聃道。
“沒事,無非是那怨靈在他身體裡呆了幾天損傷了元氣。多休息幾天就沒事了。這也就是爲什麼這男孩子沒出事兒的原因。”吳聃說道。
反反覆覆這幾次下來,我對吳聃的話缺乏信心。心想萬一丟這孩子獨自在家,再出事兒怎麼辦?於是便建議讓這小孩跟我們一起回去,然後給陳家留個信,讓人家家裡人別太擔心。
吳聃連連搖頭,罵道:“你他媽還是個警察呢。你說我們這進屋分明是騙了小孩進來的,而且還在人家家裡折騰半宿。要是讓人知道了,還不報警啊。”
我一想也是,我們隨便進人家家裡就不怎麼合適。如果告訴別人,我們是來幫你家捉鬼的,這聽上去更扯淡。
吳聃想了想,說道:“你要擔心這孩子也好辦,直接給他寄送到樓上就行,讓樓上那姑娘給看幾天。我推測,明天陳家人差不多都應該痊癒了。”
我有些疑惑,但是把孩子送給阮靈溪照看似乎是比較靠譜的決定。聽吳聃那意思,樓上那位也不是個善茬,一般鬼怪不敢惹。今晚所見的貨色,我覺得就屬於厲鬼範疇了。而連這種厲鬼都不去樓上騷擾阮靈溪,我靠看來這女的真是比鬼還可怕。
鬼怕惡人,說不定樓上那位是個惡女。
我一看時間,一點半了。這時候去敲一個單身姑娘的房門,不被人家報警纔怪。吳聃見我猶豫,說道:“你不是說你就警察麼?那你還怕啥?”
我心中嘀咕:怕被姑娘丟鞋砸出來。
但事到如今,我也沒別的辦法,只好抱着孩子走上樓,去敲501的房門。
讓我驚訝的是,我明明走上樓,繞了半圈,回頭一敲門,開門的竟然是吳聃。
吃驚之餘,我一看門牌號,靠,我怎麼給繞回來了?
吳聃翻了翻白眼:“得,樓上那位的障眼法。”說着,他丟給我一黑布:“蒙上眼睛,記清楚樓梯的階數,慢慢走上去,什麼也不用想,就到了。”
我於是蒙上黑布,心暗自數着那樓梯數。吳聃的解釋是,雖然說眼見爲實,但是人的眼睛有時候也會把人給騙住了。有時候用心去看,反而最是真實。
我數着樓梯走上去,摸到一扇門前,揭去眼睛上蒙着的黑布一看,這次果然走對了!眼前門牌號上寫着501。
我心中暗笑:讓你使障眼法,這不隨便走走都到了麼。
上前按響門鈴,按到第三次的時候,那防盜門大開,阮靈溪出現在門口,不可思議地盯着我,說道:“你半夜三更的是想做什麼?”
我將手中的孩子抱給她看:“樓下的小孩,麻煩你照顧一晚上。”
阮靈溪蹙了蹙眉,冷然道:“他不是應該好好呆在家裡麼?”
我看着她,冷冷說道:“我想姑娘應該不會對樓下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吧?”
阮靈溪怔了怔,臉色沉了下來:“我不想跟你們扯上任何關係,這孩子我也不想收留。如果再敲我的門,我就報警。”
說着,阮靈溪“咣噹”一下關了房門。我心中鬱悶,只好抱着孩子按照原路返回,到了401去。吳聃見我原路又回來了,笑道:“得,就你這慫樣,以後能釣到姑娘嗎?”
我嗤笑道:“樓上那位,你覺得真像個姑娘嗎?那是女漢子!”
吳聃嘆道:“得,管閒事管到底吧,咱們在這兒呆一晚上。我估摸着吧,第二天陳家人差不多都回來了。”
“明天就回?不是都腦出血了麼?”我詫異道。
“我只是推測。”吳聃笑道。
此時離着天明還有幾個小時,但是我卻睡意全無。因爲這一晚上的疑問實在太多。比如,那些形貌醜陋的鬼到底是哪兒來的?爲什麼吳聃說小孩子身上的怨靈是操縱這些鬼魂的終極boss?
我將這些疑問問過吳聃,誰知他也搖了搖頭道:“你問我,我也不知道。這件事的緣由怕是要等陳家人回來後才能知道。我看那些鬼影的衣着,不像是現代人啊。怎麼也得是六七十年代的。那麼六七十年代的時候,這宅子裡發生過什麼,我可就不知道了。”
我們琢磨半晌,沒什麼結果,於是便將小男孩放回臥室牀上去,然後在客廳眯了一陣子,等待天亮。
我不知何時睡了過去。這一覺睡得很沉。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門外的喧囂聲給吵醒的。
睜眼一看,見吳聃正在跟一箇中年男人吵吵不休。我揉了揉眼睛拍拍臉頰,等完全清醒了後也湊了過去。
從兩人的爭吵聲中,我知道這男的是陳連國。他身後跟着一箇中年女人,看上去瘦瘦弱弱滿臉愁容,應該是他老婆。但是,陳連國聲如洪鐘面色紅潤,怎麼看都不是腦出血的病人。
難道吳聃的話應驗了?陳家人痊癒的速度也太你媽快了。
從兩人爭吵的內容聽來,大概是陳連國懷疑我跟吳聃是入室偷竊的小偷,非要我們去警察局說說。吳聃說你他媽見你家丟了什麼東西麼?你見過偷了東西不走等着主人回來的小偷麼?
我們不過是路過,聽到你家裡有槍聲喊聲,就破門而入進來看看,而且還幫你家驅邪捉鬼。否則你和你老婆能這麼快就活着回來麼?你兒子能沒事兒麼?
陳連國這才恍然驚覺,去找他兒子。這一場爭吵,那小男孩也睡不着了,從臥室裡出來,見爸媽都好端端出院回家,自然很是高興。
陳連國這才和緩下聲調來。於是我跟吳聃將昨晚的事情做了簡單的解釋。而那小男孩雖然被怨靈附體,但是他的意識其實是甦醒的。也就是說,一個身體裡有兩個意識。
他其實也親眼目睹了昨晚的怪事。雖然對於一個十歲孩子來說,這些事情無法理解,但也足以證明我們沒有說謊。
陳夫人聽罷,說道:“我們也曾請過看風水的先生來,結果沒人看出個所以然,也用了不少方法,可就是家宅難安。想搬家吧,又沒錢。這次真多謝兩位高人了。”
我剛想着實在解釋不通的話就亮出我的警員證,表示我們是進來救人的。但聽了這話,我便打消了這主意。
要是讓人民羣衆知道我一警察還參與這些怪力亂神,那多奇怪。
陳連國這纔對我們千恩萬謝外加道歉。吳聃擺手道:“雖然你家人不會再有問題,但是這事兒對我來說還沒完。”
陳連國一聽,趕緊從錢包裡取出幾百大元遞到吳聃手裡:“一點小意思,請吳先生收下。您這是救了我們全家人的性命啊!”
吳聃呵呵笑道:“這哪兒好意思。”說着,不顧我的白眼,一把將那錢搶過來留下了。
吳聃繼續說道:“我想問的是,這片住宅區在之前是個什麼所在?我聽說這小區是十年前新建的。”
陳連國想了想,說道:“應該是民國時期意大利和法國的租界區,好像有一座舊樓,是個有錢人買下來的。但是具體是什麼人,我就不清楚了。這些我還是聽附近的街坊說的。”
吳聃點頭道:“對了,您這邊兒原本住着一老太婆,撿垃圾爲生的。但是現在走了,不知你們二位聽說過她去了哪兒沒有?”
我心想你問他們倆這個有啥用。那老太婆應該早就搬走了吧?
沒想到陳夫人突然說道:“你說的那老婆婆,也許我見過。有一天我買菜回家,在小區大門的垃圾桶旁邊看到一個灰白頭髮的老太婆。這老婆婆看到我之後,神神叨叨的說了幾句話,說我家會有血光之災。我當時只當她瘋傻,沒想到過幾天就應驗了。後來我想也許她有什麼辦法幫我們呢。打聽了附近的鄰居,說她不知搬去哪兒了,但是也有人說前幾天在子牙河邊兒見過她。再後來我就住院了,也沒來及去。”
子牙河!這三個字讓我心中一動。雖然說無巧不成書,但是這也太巧了吧。或者說,這世界原本就很小,許多事情在冥冥之中有一股微妙的聯繫?
吳聃一聽這話,也覺得奇怪。於是我們寒暄幾句後,便出了陳家的家門。臨走前,吳聃打聽了下樓上那位阮靈溪姑娘的事兒。
“我們也不太清楚,”陳夫人說道:“等我們搬家進來之後,才知道這樓上的人都因爲這地方鬧鬼搬走了。樓上那單身姑娘卻好像根本就不怕,我看她健健康康的挺開朗,倒真是奇怪的。”
看來陳家也不知阮靈溪的事情,我倆也便放棄了。
出門之後,我問吳聃接下來去哪兒。吳聃說,暫時回家睡一覺,等晚上再去子牙河看看,說不定能找到點線索。
我說這都下了一場大暴雨了,就算有什麼線索也都被雨水沖刷乾淨了吧?
吳聃想了想,說道:“還是去看看,萬一有呢。”
於是我倆返回吳聃家裡睡覺,等晚上的出行。在陳家的那一晚上,精神高度集中加上各種驚嚇,着實讓我累極了,回家倒頭便睡。
這一覺睡得酣暢淋漓。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日薄西山。扭頭一瞧,靈狐小冪團成一團閉眼睡在旁邊,毛絨絨的着實可愛。
我不由摸了摸它的絨毛,心想這要是個正常的小狐狸該多好啊。沒想到這貨還是個萌物外表大叔心。
我趕緊爬起來,見吳聃也已經起來了,正在擺弄他的潛水設備。
我見狀問道:“真的要下水去看看?”
吳聃點頭道:“廢話。”
我問靈狐小冪還帶着去麼?吳聃說你想帶着就帶着吧。靈狐這東西也會水。
我有點愕然,狐狸也會潛水麼?
但是吳聃說這是巫山靈狐,靠水而生,很是精通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