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翻看着抽屜裡的一本雜誌,擡眼瞟了一下眉頭緊鎖的張國樑。旁邊的林盡染也是低頭深思狀。他環顧四周,整間屋子裡面死氣沉沉,所有的警察都低頭不說話。這讓秦朔想起小時候上課,老師讓同學回答問題,就是想這樣一個個低頭不說話。
“我說,你們到底在幹什麼?”秦朔將雜誌往桌子上一扔,將二郎腿從桌子上放下來,“一個個愁眉苦臉的,兇手也抓不着呀,照我說,還是出去轉轉的好!”秦朔說着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拍了一下張國樑,“怎麼樣,走不走?”
“去哪?你知道兇手在哪嗎?”張國樑問道。
“你不是會畫符嗎?畫一張符不就找到了啊?”秦朔挖苦道。
張國樑看着秦朔,“你說得對,不過,現在化驗室正在檢查屍體,結果出來之前,我們什麼都做不了!”
“那總該做點什麼吧,在這裡乾坐着不也是浪費時間嗎?”秦朔兩手一攤,苦着臉喊道。
“他說得對,我們在這裡乾坐着,兇手也不會自動找上門來,”突然,林盡染說道,秦朔向她投去驚訝的目光,心說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位大小姐怎麼會向着我說話,林盡染被秦朔看得有些不自在,立即又說道,“所以我建議,秦朔和我出去蒐集線索,你們在這裡等化驗結果!”
“我……”秦朔一聽這話,就後悔了,他原本還想着找藉口出去吃點東西,幾天前,他來這裡在一家小飯館看見一個服務員長得還不錯,就跟她聊了幾句,那小丫頭笑起來很甜,聲音也很美,秦朔一直都想着她。
“走吧!”還沒等秦朔將後悔的話說出來,林盡染就打斷了他,“愣着幹什麼,走呀!”林盡染看秦朔傻愣着不走,上去一把揪住他,就往外邊拽。
秦朔被揪着走了出去,臨出辦公室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一羣人正在別有深意地笑着。
兩個人出了公安局,走在大街上,一句話都不說。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了鼓樓。現場已經被封鎖了,平時熱鬧的大街此時沒有了人,只有圍在封鎖線外面的看熱鬧的。
林盡染看着高大的鼓樓,目光從門洞裡穿過去,看見了三五個人匆匆走過去。要是在平時,她纔不會注意,因爲西安城的文物販子多如牛毛,三五成羣的抓也抓不完,只要不是重大文物販賣,一般情況她是不會浪費時間的。可是剛纔那幾個人,明顯的鼠頭鼠腦,賊眉鼠眼。
“我覺得那幾個人很可疑!”秦朔這時候忽然說道,他指着那五個人,“尤其是那個打頭的瘦個兒!”
林盡染略顯驚訝地看着秦朔,“我也注意到了,你有什麼感覺嗎?”林盡染當然是聽說了張國樑講的秦朔的特殊能力,所以才這麼問的。
“沒有,”秦朔搖頭,“大概我只對死的物件兒有感覺吧!”秦朔自嘲地說道。
“走!”林盡染沒有笑,拉起秦朔跟了上去。
兩個人跟着那一夥人轉了好幾個街區,大概一個小時之後纔來到了北廣濟街附近的一片民宅。這裡顯然還沒有翻新。凌亂的衚衕相互交錯,衚衕外面臨街的都是小飯館,各種泡饃館,拉麪館。街道髒亂無比,露天的垃圾箱冒着難聞的氣味,蒼蠅蚊子滿天飛。
兩人來到一個衚衕口,兩邊是泡饃館,奇異的羊肉味混合着垃圾的臭味,讓人感覺不到一點食慾。秦朔扭頭往左邊一家店裡看了一眼,老闆正百無聊賴地拿着蠅子拍四處拍蠅子。
“那裡!”林盡染指着衚衕裡面說道,然後拉着秦朔走了進去。
秦朔跟在後面,環顧四面,小聲說道:“我們這樣會不會太冒失了?”
“有什麼冒失的?”林盡染一心只放在那幾個可疑人身上,心不在焉地說道。
“這裡,按我們的行話說,這裡是交易的好地方!”
“那不正好,說不定還能逮住幾個!”
“不過,還有另外的意思,”秦朔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他們此時走到了衚衕岔口,左右前後有四條路,“當然是殺人滅口的不二所在!”
秦朔猛地停住腳步,因爲前後左右忽然之間衝出來一大羣人,將他們兩個包圍起來。
“呵呵,小姑娘,你應該和他好好學學!”前面衚衕口的幾個人閃開來,從中間走出一個瘦瘦的中年人,“有些地方,有些事情,要考慮清楚了才能去,才能做!”他撫了撫鼻樑上的眼鏡。沒錯,他就是“飛雞”孫福。
林盡染用餘光瞄了瞄周圍,粗略估算一下,大概有二十來個人,全都是五大三粗的壯漢,手上還拿着鋼管,有的拿着片刀。在警校的時候,林盡染也算散打的好手,不過那都是一對一,至於羣毆,她還真沒玩過。她下意識地往秦朔身邊靠了靠,這一舉動讓秦朔一愣。隨即心裡莫名的一動,一個奇怪的想法閃過大腦。
秦朔搖搖頭,將這個想法甩掉了,心裡暗自苦笑一下,然後深吸一口氣,向前跨一步,將林盡染護在身後,笑道:“呦喝,這位爺,咱們過的都是有橋的河,走的有燈的路,這大白天兒的,可不好做事兒!”
秦朔說的這是,任何“”,本站永久無彈窗!黑話,也就是老輩子的江湖暗語。前兩句的意思是說,既然大家都是道上混的,誰都有靠山;後兩句的意思是說,說不定大家的後臺老闆也是一起做生意的朋友,彼此之間傷了和氣就不好了。
孫福聞言,當然聽出了秦朔這小子也是道上混出來的。但是上下打量了一下,無論從哪一點都看不出來這小子有什麼本事,心想該不會是街頭小混混,裝大頭蒜吧?這樣想着,孫福笑了笑,問道:“敢問小兄弟過的是什麼橋,頂的是什麼燈?”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你老闆是誰?
秦朔哪有什麼老闆,他純粹是嘴上沒有把門的,胡亂禿嚕!不過,他倒是不擔心自己沒話說,俗話說得好,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的嗎?他說這些話的目的是想試探一下這些人的底細!從面前這個瘦乾兒的說話神氣來判斷,此人絕對不簡單!
“呵呵,長城大路一條寬,匈奴妄想過邊關!”秦朔當下哼了一聲,唱出一句打油詩。
孫福一聽,面上一滯,旁邊的狂鴞拉了拉孫福的衣角,在他耳邊低語道:“雞哥,秦四爺的兄弟!”
孫福當然知道這句詩的意思,當今道上響噹噹的秦四爺誰沒有聽說過。據說當年秦四爺憑藉一把大刀,砍邊邊關無敵手,後來機緣巧合,得到了一大批寶物,然後到了西安城發了家。後來,據說是去了美國,在那邊做古董生意。之後的二十多年,一直沒有在國內出現過。
這句詩的意思就是說,只要是秦四爺看中的東西,基本上道上的人就不會跟他搶!
最近幾年,雲南那邊有幾個大墓被盜,緊接着市面上就流通了很多珍奇寶物,做古董生意的都知道這件事兒。相傳,這些大墓就是秦四爺的手下做的。
孫福不動聲色地擺了擺手,示意狂鴞退下,然後抱拳,對秦朔笑道:“呵呵,原來是秦四爺的兄弟,在下不識得泰山,失禮了!”
孫福這句話可是給足了秦朔的面子,當然了也是看在“秦四爺”這三個字上。不管他是真是假,只要他說出了這三個字,別人就不能不禮讓三分。而孫福這句話,可是讓了十二分!
秦朔聞言,知道面前這個人忌憚秦四爺,而不是自己,所以見好就收,笑道:“呵呵,不必客氣,這位爺!現在路黑無燈,以後在道上見了,還望借個光照照路!”
“那是自然!”孫福笑道。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沒有必要再說下去了。況且,秦朔也沒什麼話要跟這些傢伙說。於是,秦朔拉起滿面疑惑的林盡染的手,轉身就要離開。可是,走了兩步,發現身後的那幾個人依然堵在他們兩個進來的時候的那個衚衕口,沒有讓開路的意思。
秦朔嘴角微翹,冷笑一聲,轉過身去,看着面前那個瘦個兒,“這位爺,您這是什麼意思?”
“呵呵,”孫福臉上出現了以往的那種無奈的陰險笑容,聳了聳肩,“不好意思,這位兄弟,我們的燈油也不多了,自己的路都照不過來,實在是沒有辦法幫你呀!”
秦朔聞言,臉上沒有變化,依然微笑着,但是拉着林盡染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一下。林盡染感覺到了秦朔的動作,瞥眼看着他,此時她站在秦朔的背後,只能看見他半張側臉,但是她依然能看得出,秦朔使勁了渾身解數。
“這位爺,既然不方便,我們也不多打擾,就此告辭。我會帶你們向四爺問好的!”
“小子,少放屁了,”狂鴞終於忍不住了,竄出來大罵道,“你少裝蒜,少拿四爺來壓我們。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四爺的人,那這個條子是怎麼回事?”狂鴞指着林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