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淡淡垂眸:“哦,原來你坑害我和九爺,只是因爲看玉壺不順眼……”婉兮伸手從懷裡取出一個物件兒,攤開了,放在那盞素白的羊角燈下。
“那你瞧瞧,這是什麼。”
念春一看那物件兒,雙眸便是圓睜,臉色即便浸在夜色裡,卻也有些蒼白了。
“……怎麼,會到你了手上?”
婉兮便笑了:“怎麼會到了我手上?念春,你問得怎麼這麼可笑啊。這本來就是我的物件兒,它不回到我的手上,又還該在哪兒?”
燈光幽幽地白,照亮那桌子上攤開的物件兒上。
是一幅刺繡,顏色有些舊了的。倒是不知是因爲時日久遠,還是被人摩挲過太多回,故此才半褪了色去。
一件荷包,上頭繡着“神獸”熊瞎子。
“哦,或者說,它也不完全是我的物件兒了。”
婉兮伸手摩挲着荷包:“因爲雖說是我繡的,可是我後來送給人了,所以這物件兒的歸屬,便也早就變成那個人了。”
婉兮幽幽擡眼,瞟着念春的神色,“更何況,就連這刺繡如今也變了樣子,再不是我從前繡的那一頭熊瞎子——熊瞎子還是熊瞎子啊,可是這眼皮上的細節都變了。只是大體輪廓還是原樣子,我猜是有人將原來我繡的都拆下來,然後又對着留下的針眼兒,用自己的手、自己線重又繡上去的。”
“只是最後終究還是不甘心,故此在我繡的最不好的眼皮的那部分,是按着自己的手藝修改過的。”
念春的臉色果然更加蒼白了下去。
婉兮這一回卻沒有看她的臉,只看自己手中的荷包,“其實我都不得不承認,這後來的繡技,其實比我原來的好。那個女子本來也該是個蘭心蕙質,甚至比我還要心靈手巧的人啊。”
念春狠狠閉上雙眼:“你不必說這個了!”
痛楚終於涌上念春的臉,她之前那始終掛在臉上的淡淡的疏離,這一刻終是被真實的心情刺開。
婉兮定定望住念春:“……我從前總是想不通,你爲何要那樣恨我。我想到了是你要奉命行事,不得已之外;也想過興許是你怨恨我不帶你走,或者還有你嫉恨玉壺的緣故。”
“可是後來我再回想從前的事,卻總覺得好像還是不對。你若想利用人來替慧賢皇貴妃報復皇后,縱然我是寵妃,可是這宮裡也還有其他的人,你又爲何每一次都針對了我不放?我想,這其中便必定是有緣故的。”
“可是若說上次西苑的事,是你恨我,所以才故意泄露了我跟九爺相會的事……那難道你就沒想過九爺的安危麼?九爺終究是那樣好的人,來長春宮時對你也那麼和藹,你若害我,豈不是連九爺也害了?”
婉兮頓了頓。
“可是我後來轉念一想,卻又豁然開朗了——你爲何就不能害九爺呢?”
“九爺是那樣好的人,可是這世上不管誰人,總有人認爲他好,卻也有人認爲他不好。便如我曾與你那般親密無間,你我後來不也還是生分了麼?”
“故此我就明白了,西苑的事,你就是要害我,同時也害九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