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先帝晚年給了我母傢俬恩,因我母家的功勞將我超拔爲側福晉,這便徹底在你心裡坐實了我與你做對的罪名去。你這年將對她的恨都發泄到了我身上去,讓我這一身的病,她卻毫髮無損,坐穩了她正室的位子和美名去。”
嫺妃眯起了眼,又在原地站立了片刻,回頭看了塔娜一眼。
塔娜心領神會,福了福身,便悄然走出水榭去,並將門帶上,立在門外四處觀望着。
嫺妃這才走過來坐在了貴妃的茶案旁。
“你說你預備了涼茶。還不給我倒上?我便賞你的臉,嚐嚐。”
貴妃這顆心才咕咚一聲沉了底兒。
回想方纔那一刻,她此時都還不由得後怕,眼底倏然涌滿了淚。
她是真的要在油盡燈枯之前纔敢拼卻這一搏的。
幸好,她搏對了。
也是上天眷顧,嫺妃雖然還是那個脾氣,可是幸好已是年長了十歲。十年的光陰沒有白過,也叫嫺妃如今做事好歹有了那麼一點子深沉。
哪怕只有這麼一點子,倒也夠了。
貴妃便從美人靠上起身,親手將軒窗和關了,走回茶案邊來,親手給嫺妃倒茶。
嫺妃原本慣常喝的是磚茶,倒覺得漢家喝茶的方式有些矯情。今兒喝了貴妃沏的茶,難得倒是覺着清涼宜人,口齒生香。
她便點點頭。或許這就是天意,連上天都叫她今兒跟高雲思暫化干戈。
她擱下茶杯,便擡頭盯住貴妃:“其實她安排好的大戲,又何止是你我這一出?純妃有了身子,如今也這麼留在了你我手底下,便又是一出上好的本子了~”
“我本來就看不慣純妃總能生,我這回不是還在她的鐘粹宮裡狠鬧過一氣去?如今她被留在了我眼巴前兒,按着我的性子,我如何能饒過她去~”
還有一層,嫺妃自己並未明說:她與純妃還抱過團兒,曾經編排過傅恆和怡嬪的故事去啊。說不定皇后就是知道了,故此這回就叫她跟純妃兩個自相殘殺呢。
貴妃怔怔片刻:“是啊,你我都沒有孩子,枉做了皇上的側福晉,卻只能看着潛邸裡的格格們一個一個有了喜訊。若此留大肚子的純妃在宮裡,你我心下又怎麼會好過?”
“既然此時宮裡由你我二人做主,我便藉着你的手除了那孩子去,又或者是你藉着我的手除了那孩子去……總歸是既能除了那孩子,又能叫你我都擔了危害皇嗣的彌天大罪去!”
嫺妃攥了茶盅冷笑:“瞧,這回不止是要叫你我兩個鬥個你死我活;更要借你我的手將純妃母子兩個也除了呢……這樣兒的絕妙好計,這世上除了她,又有幾個人想得出來?!”
貴妃心下覺得冷,便連這大熱天裡喝進去的涼茶,也都覺有噬心的冰寒。
“其實想想,她這計策在兩年前的秋獮,已經試過一回了。彼時純妃雖然沒在宮裡,可是純妃的三阿哥卻在;而我那時還正在病中。嫺妃你若當時狠辣些,待得她回來,不但我會死在你手裡,純妃的三阿哥也早不在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