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恆俯伏在地,大氣兒都不敢出。
姐姐的心思……他並非完全不懂。可是此時對着皇上,他如何敢承認姐姐的心意?
唯有——裝作不知罷了。
皇帝垂眸盯着他的腦袋,輕哼一聲:“傅小九,你還是分不清誰纔是你的主子!外人總以爲這些年是你姐姐教導成就了你,可是朕可以當着你的面說:這些年真正教導成就了你的,是朕!”
傅恆一個哆嗦,只能深深閉上眼。
皇帝轉開頭去,半晌才收了邪氣兒,輕輕一哼:“你既然不願意回去叫篆香生孩子,那就回去擬個摺子,替芸香請封側福晉吧。明兒遞進來,朕便欽準了。”
傅恆一愣:“主子!……”
皇帝一邊眉毛倏然一揚:“怎麼,朕擡舉你的侍妾,你還不願意?”
傅恆小心掂對用詞。
皇帝卻已是輕哼:“朕自然明白,多少人不願意看見芸香獲封。你姐姐便是頭一個,接下來還有你那位嫡福晉;或者還有篆香。”
“可是真可惜啊,她們誰不願意都不管用,只要朕願意,她們就得一個一個抻着脖子受着!”
傅恆只能再磕頭:“還望主子三思!不爲別的,那日究竟是誰主使了事件尚未可知,便是芸香自己也還逃不脫干係!”
“那沒關係。”皇帝先眨了眨眼:“我封她側福晉,又不是擡舉她的,不過是爲了那脖子上已經掛了長命鎖的大阿哥。”
“更何況,”皇帝眼中忽然閃過狡黠:“朕已經給你那大哥指了婚,他如今已是多羅額駙。他媳婦兒可是郡王家的多羅格格,是宗室的女兒,難不成將來嫁過去還只是個奴才的兒子麼?”
皇帝聳了聳肩:“朕可是爲了我愛新覺羅家的女兒着想。”
“至於芸香自己的罪……”皇帝朝傅恆勾了勾指頭:“若要最狠的,朕會叫她生下孩子、封了側福晉之後,就再也不進她的門兒。叫她在攀上天那一刻,便也同時跌進地獄去!”
傅恆張嘴說不出話來。
皇帝眼珠兒一轉:“自然,若你又狠不下心來,朕也還有旁的法子給你——你再納兩個外室吧。就故意放在外頭,叫她們看也看不着,治也治不到。”
傅恆只能瞠目結舌,全然沒想到皇上原來玩兒起這些後宅的手段來,也能這樣驚人。
皇帝彷彿說得有些累了,又或者對傅恆的表現有些意興闌珊。
便擺了擺手:“法子朕給你出了,端的看你自己的心意。那是你後宅裡的事,朕不便直接去管。不過朕告訴你:你若敢爲了你的那幾個女人而不顧九兒的委屈,朕不好整治她們,朕便只能整治你了!”
傅恆去了,夜色裡透過玻璃窗看過去,傅恆後背佝僂着,二十歲的年輕人竟像是已經有些老態了。
皇帝也嘆了口氣。
他知道傅恆夾在他和皇后中間兒,爲難。
他自己也是一樣……總歸接下來要面對的便是自己的皇額涅。
他與自己的皇額涅原本感情甚好,他每日都要親去問安。也更覺着自己登上皇位,身邊還能有個老孃,便如心裡還有個依仗,覺着自己挺幸福的。卻沒想到這一日一日的走過來,皇額涅卻跟九兒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