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揚揚眉,“那倒是的。上回南巡,徽商也有進菜,爺瞧着都是重油、重色、重火工。”
“是啊!”婉兮含笑凝眸,“而這會子江南不獨揚州一地,便是蘇杭、上海等地,也都是徽商天下。他們行商在外,又有銀子,故此江南各大名城的飯館裡,便都有徽菜。”
“雖說江南傳統的口味是清淡,但是因爲徽菜的勢頭漸起,江南的菜系裡便也漸次變得濃油赤醬起來。”
皇帝想了想,便也點頭,“你心倒細。”
婉兮便笑了,“哪兒是奴才心細?若不是當年皇上告訴奴才,那揚州的鹽商多是徽商,奴才又如何會去留意這些?”
皇帝輕笑一聲,伸手捏了捏婉兮面頰。
婉兮翻了個身,舒服地在暖炕上躺平。
“……純貴妃的曾祖曾做過兩江巡撫。所謂‘兩江’,便是江南省和江西省,其中江南省又轄江蘇和安徽。故此奴才猜想,純貴妃家的餐桌上也一定有徽菜的身影。“
“故此奴才覺着,雖然純貴妃是出身江南仕宦,可卻是愛吃濃油赤醬的菜色的。若要濃油赤醬,做菜的時候兒這青醬便一定是缺少不了的。”
婉兮說的只是青醬和純貴妃的口味,皇帝卻聽明白了“鹽商”,聽到了江南繁榮。
皇帝便輕哼一聲,伸臂揉了揉婉兮的發頂,“……叫你說的,爺又想起了你在山東做的榆錢兒餑餑,還有上回南巡你花乾淨了自己的年例銀子給慶嬪做的那整套鳳冠霞帔的宮裝。”
婉兮含笑埋下頭去,“奴才倒聽迷糊了。這幾件事兒當中,哪兒有什麼關聯啊?”
皇帝原本微笑,這會子卻是忽地呲了呲牙。
“哼,再不承認,爺便要更多想一層去了——着實猜不透你何必要幫純貴妃。除非,是你記掛着純貴妃這會子兒子和女兒都是與傅家做親,所以幫純貴妃,實則又是幫着……哼哼!”
婉兮無奈地擡起頭來,爬起來,軟軟依偎進皇帝懷裡。
“奴才粗心了,方纔不該只在撥用份例裡給純貴妃加些青醬,也該建議內務府在爺的撥用份例里加——幾罈子山西老醋!”
“正好京師裡幾個老醬園子,如六必居等都是山西人開的。他們做醬菜的本事是了不得,可是他們拿手第一的絕活兒卻還是老陳醋!”
皇帝也無奈笑開,卻還是盡力反駁,“爺方纔也沒說誰呀。爺說你護着四額駙和麒麟保那個活猴兒去,不行?”
冬日雖來,可是人心若是暖的,便覺着這個冬天都沒有那麼嚴峻了。
十一月,將是皇太后的六十五歲聖壽。
雖不是整壽,可是國人也有“逢五小慶”的習俗,故此皇帝今年便也格外用心。
還沒到聖壽的正日子,剛進十一月,皇帝便以冬至節的緣故,詣壽康宮,行慶賀皇太后禮。王大臣於慈寧門、衆官於午門行禮。
整個宮廷都因爲給皇太后的賀壽而喜慶起來,可是卻在這個月裡,也傳來定太妃病重的消息。
定太妃爲康熙定嬪,雍正時進封爲皇考定妃,皇帝登基後稱定太妃。